台下鴉雀無聲,眾弟子你看我,我看你,均是一臉無奈的笑容,孔蠟又連問兩聲,依舊如此,一炷香的時間很快過去,計雪然也已退下,孔蠟麵帶笑容,高聲道:“按照本次規矩,尹芳竹戴罪之身,重新做迴孔雀穀穀主,願其今後勿再因私誤公,孔雀穀列祖列宗在上,孔蠟事能為此,願孔雀穀萬古長存!”


    “願我派萬古長存!”台下台上,眾孔雀穀弟子高聲呐喊,神情頗為激動,幾乎忘卻了昨日的血戰。


    計雪然已經迴位,尹芳竹緩緩走到破碎的看台最前,默默的望著台下帶著傷痛的弟子,眼神中,滿是罪惡之熟思,自責之愧疚。眾弟子驚異的眼神中,尹芳竹雙腿一彎,衝著台下盡數的弟子跪拜下去,頓時不僅台下弟子驚惶,連台上眾人也是不禁出聲。不等眾人勸慰,尹芳竹朗聲道:“吾尹芳竹,身為孔雀穀第七十四代穀主,因子女之私,耽誤穀中大事,致使穀中遭劫,眾弟子深受重傷,更有半數弟子因吾犧牲,尹芳竹受之穀主之位有愧,在此向列祖列宗還有眾孔雀穀犧牲受傷弟子謝罪!”


    言畢,尹芳竹大拜,接連三下,地上傳出砰砰的聲響,待尹芳竹抬起頭來,額上已經流出鮮血,尹玲瓏急的左右尋人,求眾長輩勸阻,這時孔蠟剛有動作,台下不知是哪個弟子高喊: “穀主,可憐天下父母心,誰又沒有自己的私事?我們不怪你!”


    “是啊,穀主也是人,怎能隻為穀中之事奔走,穀主無罪!”


    “穀主無罪!穀主無罪!”一聲響起,萬唿附和,頓時孔雀穀上下迴蕩穀主無罪的聲音,台上眾人讚許點頭,尹玲瓏也愣住,不再催促,計雪然的臉上終於舒緩起來。尹芳竹跪在地上,一動不動,望著台下的眾人,將雙臂抬起,雙臂一起,眾人頓時安靜。


    尹芳竹眼中似乎含淚,激動道:“眾位手足原諒尹某,可尹芳竹身為穀主,卻是犯下這等大錯,罪不可赦,但如今穀中百廢待興,尹某更是不能逃脫大任,今日起,眾弟子跟隨尹芳竹,重建孔雀穀,待除妖大業完畢,尹某自退穀主之位,以謝此罪!”


    “穀主三思!”


    “尹穀主三思啊!”


    “爹!”尹芳竹做出驚人決定,別人已是一驚再驚,先不說妖宗大業何時能結,尹芳竹如今之辭,便是要一直勞苦,其中堅信,不是常人所想,而若有朝一日能完成大業,他卻不要半分功德,當即退隱,這分豪氣,感染了在場所有之人,台下弟子明顯不願,糟亂一片,皆是唿喊穀主三思之言,然而嘈雜之音沒過多久,眾人瞪著眼睛望著前方,止住了聲音。


    尹芳竹緩緩從地上站起,負手而立,一身白衣無風自飄,額上的血水滴落,生出一股絕不容任何雜亂的威嚴,尹芳竹盯著台下,眾人不知他在看誰,卻也感覺他在看每一個人,過了半晌,尹芳竹終於開口:“我意已決,我以孔雀穀穀主之位傳令,孔雀穀弟子聽令!”


    一聲令下,台上台下盡數孔雀穀弟子毫不遲疑,齊齊跪下,頭也不抬。


    “雲傅兩位長老因公殉職,三日後厚葬後山列宗光明塚,已表功德。今日起,由刀光和計雪然接任長老之位,劍影為穀中劍係傳法上師,吾子計雪然並無任何功勞,但其修為高深,故而先於此位為穀中大業首當其衝,除妖大業一結,也應退去長老之位。聖凰金雀祖師乃我穀中護法祖師,功德無量,日後傳承,永生不忘。”尹芳竹動用真氣,聲音聽來輕飄,卻傳進王屋山的每個角落,已在臥房的劍影愣在床上,忘記了塗抹藥膏,尹玲瓏聽聞計雪然接任長老之位先是欣喜非常,後尹芳竹又言,尹玲瓏知道這是尹芳竹不但將自己奉獻給穀中大業,還帶上了計雪然,故而又低落下去。孔歡臉上一變再變,直到最後,已不知有什麽感想,複雜的盯著前方的尹芳竹。


    尹芳竹傳令完畢,自後山的方向忽然傳來一個渾厚的人聲:“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更何況你並無大錯,卻將父子二人奉獻一生,尹芳竹,這也算孔雀穀因禍得福,今日之後,前途無量。”


    諸葛千機眾人未曾見過聖凰金雀,此時均同起身,筆直向著後山方向打禮,尹芳竹道:“祖師護持,孔雀穀定然萬古長存。”


    聖凰金雀傳音:“我之責任,無需多言,吾有感應,三年之內,神器必將出世,爾等不可將神器落入妖宗之中,不然必將失去大勢,生靈塗炭,穀主,日後前來後山,我有事相傳。”


    尹芳竹道:“弟子得令!”之後聖凰金雀再也沒有迴應,這重立穀主之役也算圓滿結束,尹芳竹散退了眾弟子,將眾來人引到還未修好的大堂之中坐下。


    大堂內,左側座位分別是諸葛千機,洛丙南,後麵便是榮華派掌門夏掌門,右側座位則是方化為首,赤九烈次座,後方瀧澤真人,還有不少門派的掌門。尹芳竹站在前方中央,並未坐下,兩旁站著孔蠟孔歡同計雪然等弟子。


    諸葛千機打破寧靜,先道:“孔雀穀慘遭妖宗偷襲,我等也未能盡力,尹穀主勿要責怪。”


    尹芳竹作揖,欠身道:“諸葛莊主嘲笑在下了,連尹某都未能盡力,更何況諸位,隻恨妖宗狡詐,竟突然襲擊,並且是火狐長老親至,防不勝防啊!”


    赤九烈憤恨道:“明王寺兩位神僧剛一圓寂,妖宗便好像沒了顧忌,我等是否該商議一下,如若不然,下一個恐怕就是我烈火門,你臥龍山莊了。”化真化黎兩位禪師在計雪然一行人離開之後便已圓寂,雖然幾人均有感應,但此時聽到,心中也是極為惋惜,他們不敢麵上驚訝,隻得裝作也已聽聞。


    瀧澤真人身為妖宗迫害的“先驅”,深有體會,麵上也是極為痛道:“九烈門主說的不錯,近年來妖宗大盛,原本隻是些小門派或遭殺伐,想不到如今先是我移山道宗,又是孔雀穀,若再不想出斬殺妖宗的計策,你我眾人均不能善往!”


    諸葛千機眉邊黑痣抖動兩下,神思半晌,接口道:“諸位,近日以來,天下兵刃躁動不安,有靈性的寶刃更是自行拜服西方,可見神器也快出世。聖凰金雀前輩也言,不出三年,神器出世,世間必將大亂,妖宗肯定不會放過神器,諸位想想,這會否是個機會?”


    尹芳竹眼中一亮,道:“諸葛莊主莫非欲借神器出世的機會,圍剿妖宗?”


    赤九烈同瀧澤真人共聲道:“好主意!”


    這時一直不言不語的洛丙南開口了:“機會不錯,但卻風險極大,化真化黎兩位神僧已然圓寂,單是三大長老便不是我等所能抗衡,更不要說還有七大舵主,數萬妖獸,此應從長計議。”


    方化冷哼道:“土財主,你到底還是個生意人,會算計!”


    洛丙南緩緩一笑,也不理會方化的調侃,諸葛千機一旁道:“洛財神所言確實不錯,此事應從長計議,妖宗大亂,乃是人之共患,魔門也不會袖手旁觀,不如這樣,明王寺化真化黎禪師葬禮要行七日,此時已是月底,待祭拜過神僧的佛位之後,我等各門各派重新整頓,再待孔雀穀緩和幾月,臘月十五,吾等廣邀天下各門,無論大小正魔,均於臥龍山莊,召開除妖大會,屆時再做定奪,諸位掌門不知意下如何?”


    除卻方化,所有在場之人表露讚同,九烈直叫痛快,高聲喝道:“諸葛莊主不乏勞苦,老夫佩服,這樣,長江一代門派由我烈火門前去邀請,以表吾心!”


    瀧澤真人也甚為欣喜,道:“天下玄門便交給瀧澤邀請。”


    洛丙南又道:“正道門派並不難說,就是江湖散人也好邀請,問題是如何去邀魔門?此事不是有求於魔門,但也不能讓其落了麵子,應找一個合適的人選,既不能是你我這等大派掌門,也不能是尋常弟子。邀請未央宮三屍教和靈蟾派便可,由其去令告知整個魔門。”


    眾人一頓,這倒是個問題,孔蠟從後走前幾步,道:“孔蠟不在掌門之列,也不是尋常弟子,可否擔當重任?”


    諸葛千機搖頭:“孔長老雖不在掌門之列,但火孔雀之名不比任何掌門低微,以你的身份前去,魔門不但心中高抬自己,還未必買賬,應另尋他人。”


    方化肥胖的腦袋不由自主轉了轉,望了眼尹芳竹身邊的計雪然,連忙轉迴,生怕別人看到一般,可這一舉動卻正巧被瀧澤真人看在眼中,隻見瀧澤真人一拍大腿,興奮道:“你我不必這般費力尋找了,計公子不就是最佳的人選嗎!”


    計雪然聞言一愣,周旁掌門頓時讚同,榮華派夏掌門笑道:“瀧澤真人說的不錯!計公子現在身為孔雀穀長老,又是斬妖英雄刀尊的兒子,一身修為比我們這些大多掌門都要精深,絕不落了魔門的麵子,而計公子年紀甚輕,於名聲相抵,做個特使再合適不過了!諸葛莊主,尹穀主,你二人可不會舍不得吧,哈哈!”


    諸葛千機聞言也笑道:“若以長輩親屬,老夫倒是真有些不舍,可此事關重大,老夫又怎能徇私,雪然也的確是最合適的人選。”言畢,諸葛千機望向了尹芳竹,尹芳竹頓了頓,望了眼一旁不遠的方化,方化陰著臉麵,極為不願。


    尹芳竹有些為難,尷尬道:“雪然能為此事付出一二,自是他的福氣,雖然雪然還甚為年輕,但為天下大事尹芳竹怎會不舍,便依大家之意。”


    “砰!”方化忽然一拍桌子,茶碗盡碎,矮胖的身子也從座位上起身,麵上充滿火氣,罵道:“三屍教與雪然有仇,靈蟾派又是我方化的死對頭,你們當真不知?雪然若做特使,危險至極,爾等道貌岸然,談何斬妖大業,雪然,你義父要你去送死你也便去,臨行前來青竹居,外公給你些自保的丹藥!哼!”方化大袖一揮,走出大堂,禦著青竹便消失在眾人視線。


    堂中鴉雀無聲,尹芳竹和諸葛千機臉上無光,尷尬至極,連兩旁各掌門也說不出話來,計雪然心中更添歉意,見方化走後,胸中難受至極的走到前方,衝著眾人作揖,歉聲道:“諸位前輩掌門,外公隻是疼愛晚輩才有方才此言,還請諸位不要見怪,待參拜完神僧佛位之後,晚輩便前往魔門,邀請魔道眾掌門。”


    夏掌門見此連忙打破尷尬,笑道:“方神醫乃是真性情,我等也是未考慮計公子的安危,自是不對,不過計公子修為高深,自古又不斬來使,魔門不會擅自動手,此事應該歡喜,應該歡喜!”


    夏掌門一言,此事也便這般定下,沒有停留良久,眾掌門一一散去,諸葛千機留下一張陣圖,為孔雀穀百廢待興之前做護法大陣,以保安全。洛丙南臨行前也是留下三張白紙,白紙黑字,卻是三張銀票,每張均可在洛家錢莊置換黃金萬兩,以備重建山穀之需。


    其他掌門未曾留下什麽,但均是叮囑萬分,要派門中弟子前來駐守山穀,但都被尹芳竹推辭,赤九烈並未客套,反而在臨走之前問了計雪然幾句話,這幾句話問的蹊蹺,計雪然聽在心中,卻很是明白。


    赤九烈臨行之時,突然發問:“計公子,聽聞你與我那逆子相識,不知可曾知曉他身上有塊如意大小的東西?”


    計雪然聽言腦中頓時哄然炸響,尹芳竹也是心驚,但他比計雪然心境穩重太多,連聲搶道:“九烈門主所言豈不是烈火如意令?”


    計雪然不語,赤九烈精光恍悟的望了眼尹芳竹,複轉笑道:“正是烈火如意令,逆子不知將令牌丟到何處,釀成大錯,我也隻是問問,並無他意,尹穀主,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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