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急!”一聲叫喊將計雪然剛剛合上的雙眼催醒,火光還未進入眼中,計雪然隻覺腳下一空,身子掉落下去,而紅光朦朧之中,焰神滿臉的驚訝,身子竟然閃電般的移動過來,黑暗占據了計雪然的眼前,上空傳來轟鳴聲,焰神那慘烈的叫喊絲絲入耳,計雪然這才迴過神來,原來不覺之中竟被高人相救,他剛欲動作,眼前又是大亮,身子上移,自土層中躍出,落在地上,定睛望去,已離開方才之地足有百丈。


    愣神之後,空氣中彌散著一片死寂,原本氣息無味,但在計雪然的鼻中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他想不出是誰有如此神通能將自己救下,神識微散,卻打探不到任何氣息,便是連焰神也察覺不到。


    “咳咳…”身後忽然傳來咳嗽聲,計雪然吃了一驚,連忙迴頭。火光映照,一男子緩緩走來,男子年過中年,通身紫金長袍,腰間別著一枚白玉如意,他頭發稍有銀白,板正的身軀上長著一張國字臉,寬眉不動,雙目英偉,無形中散發出威嚴之勢,好似帝王。計雪然一眼看到來人隻感麵熟,稍一迴憶,腦中哄然蹦出兩個字,蕭信。


    計雪然所想不錯,來者正是魔門大派未央宮的宮主,蕭信。蕭信同當年幾無變化,但麵容有了些許紅潤,他安步走來,嘴角掛了絲笑容,道:“計師侄,安否?”


    或許是因被焰神壓製,計雪然此時體內的魔性莫名消散,神智自然也清醒過來,他聞言連忙反應過來,連忙單膝跪下,抱拳道:“多虧蕭伯伯及時運及神通,救雪然一命,蕭伯伯的大恩,雪然定然銘記在心!”


    蕭信威嚴的麵容舒緩開來,扶起計雪然道:“計師侄見外了,你我本就不是外人,更何況還有方師叔這等關係,快快起來。”


    計雪然心中一頓,蕭信言道本就不是外人,不知這是另有所指還是客套之言,念及到此,蕭冉兒的俏容不知第幾次的在心中出現。


    蕭信見計雪然也無言語,嗬嗬又道:“拋去恩惠不說,剛才那土遁大神通我可施展不了,雪然要是想謝,就去謝謝佘教主吧。”


    “佘教主?”計雪然又是一驚,迴望四方,卻並無發現,蕭信道:“雪然不用找了,佘教主不願現身,已經走了,那妖狐也已經斃命,多虧了你的定身。”


    計雪然迴想前後,也不得盡然,問道:“蕭伯伯,您同佘教主怎會出現?那妖狐你可認識?”


    蕭信長歎一聲,望了望遠方的大火,苦笑一聲,徐徐道來。


    自計雪然發現妖宗秘計之後,江湖無論大小正魔,均有不少門派發現門中絕密事件外泄,更有人蹤高手被妖宗密謀暗殺,雖然不過半月,但江湖一時人心惶惶,小門小派不敢私自胡亂交涉外界,而大的宗門則相互通信,想盡辦法追查妖宗奸細之事,在魔門兩大門派未央宮和三屍教中,均發現了混入妖宗的蹤跡,三屍教更是親手擒住妖物。


    此事非同小可,先不說正門大派,光是魔門中便已將此事列為首任,江南洛家多半到底還是世俗府邸,不想也被妖宗盯上。蕭信同佘十方因追蹤妖宗秋毫相遇,說來算巧,遠遠感到有高手相鬥,才急忙趕來,計雪然也因此撿了一命。


    計雪然聞言默不作聲,慢慢迴想前些時日的遭遇,已經心驚不已,妖宗計劃離現在不過多長時間,不想已經將無數妖奸混入人宗門派,甚至不少新出高手也遭不幸,若以此等情景,天下必將被妖宗侵蝕,人間生靈塗炭也不會太遠了。


    “隻是想不到啊,今日碰到的,竟然是他。”蕭信長歎一聲,打斷了計雪然的思緒,


    計雪然想到什麽,又道:“蕭伯伯,你可曉得那妖人是誰?聽他所言名為焰神,好像是火狐長老的兄長,不想修為竟然如此高深,雪然雖然修為不深,卻也不敢想象,根本沒有什麽機會還手,多虧了蕭伯伯和佘教主趕到。”


    周邊火焰不見熄滅,依舊高旺,唿唿聲有些震耳,蕭信聲音低沉,絲毫不影響的傳入計雪然耳中:“雪然,這焰神,我年輕之時倒是同他打過交道,佘教主卻是頭一次見,他的來頭,可大極了,如果正麵交手,我們兩人聯手恐怕也不是他的對手,今日若不是他失了戒心,還被你竭通身真氣定住了身形,萬萬不可能將他移位推入四方火焰中。”


    計雪然萬想不到那焰神竟然如此厲害,原本還想那焰神隻不過同八盲等妖相差無幾,不想竟然高出他們不少。計雪然歎道:“蕭伯伯,焰神這般厲害,那三個長老在我人宗之中,豈不是無人能敵?”


    蕭信苦笑一絲,道:“其實不然,雪然,當今人宗,能和三大長老相抵抗的,至少還有四人。”


    “能有四人?”計雪然心中一喜,問道,蕭信點頭咳了幾聲,道:“明王寺化真化黎兩位禪師的修為通天,絕不遜於妖道首領,第三個人,隻是不清楚是否健在人世,如果還健在,也不會落了下風。”


    計雪然腦中忽然閃過計文澤的麵容,心中緩而一笑,搖了搖頭,問道:“是誰?”


    “自當是你那瘋子師伯,修明了。”


    “大伯?大伯的修為竟然...”計雪然不敢相信,瞪大了雙眼望著蕭信。


    蕭信苦笑一絲,道:“你同你師伯沒有接觸,自然不知,十幾年前,江湖之中一提修明兩字,誰不頭疼,同他交手,我從未勝過,便是當年以令尊的造詣,恐怕也是同修明稍遜半籌,想他追殺妖宗怨溪數年不曾吃虧,便能想到他的修為到底多高。隻是他亦正亦邪,結仇不少,名聲自然與你爹爹差了甚遠。”


    聽聞了修明的當年往事,計雪然滿腹感觸,不知做何感想,蕭信望著計雪然也不做聲,過了片刻,計雪然又問:“那還有一人,便是蕭伯伯您了?”


    蕭信聞言朗聲笑道:“雪然你可太抬舉我了,孔雀明王都不能算上,我一俗人又怎能上榜。不用猜了,是方才救你一命的三屍掌教佘十方。”


    “是他?”計雪然破口驚歎,心中百味交雜,慘白的麵龐浮在計雪然的腦中。自計文澤失蹤之後,曾有人一度懷疑,兇手便是佘十方,計雪然每每想起總會自忖“佘十方不會是父親的對手。”故也不太懷疑佘十方,如今聽蕭信分析,對佘十方的疑心高漲大半,隻是一想到方才自己是被佘十方所救,腦子又是混亂一團。


    蕭信仿佛看出計雪然心中所思,道:“雪然不要多想,佘十方雖乃三屍教掌教,修為也曠世驚天,但心性卻凡不像凡人所了解的那般,江湖有言‘屍神怒,十方戮’不過是誇大其辭罷了,真正的佘十方,並不是那種濫殺之人,今後對上妖宗,他足是可扭轉乾坤之人。”


    聽著蕭信道來,計雪然默不作聲,他聽出蕭信的意思,一是告訴自己佘十方修為太高,哪怕真是殺害計文澤的兇手,自己也遠不是對手,二是此人不如江湖傳言一般,殺戮之性絕無很深。計雪然思索幾分,歎了口氣,道:“雪然受教了,蕭伯伯,多謝您給雪然講這麽多,隻可惜我現在修為尚低,還不能像當年的爹爹一樣,為天下生靈做些貢獻。”


    蕭信輕笑,搖頭不語,踱了幾步又道:“雪然啊,我該說你什麽好呢?如今天下,除卻正魔豪門的掌門和為數不多的幾位長老,天下人中修為超過你的又有幾人?遠了不說,我那兒子蕭讓,天賦也是極高,自幼由我親自傳授滄瀾心法,如今修行了二十二年,可對上你,頂多戰個平手罷了,若我想的不錯,你修行滄瀾也不過五年,有三年還是自行摸索,憑借這一點,恐怕臥龍山莊的開山祖師也望洋興歎,雪然,不過十年,天下間恐怕無人是你的對手了。”


    蕭信言語鏗鏘,毫無半點做作,計雪然平日多被人誇讚,本不怎放在心上,可蕭信竟對計雪然的評價太過高遠,這讓計雪然非但沒有感到不好意思,反有些懷疑自己的修為。


    這時心中的思緒,好似曆史重演,同樣的心情總仿佛出現過,計雪然混亂的摘錄著腦中的迴憶,卻想不起來什麽,林火依舊狂妄的燃燒,火風傳進兩人的耳中,計雪然的衣襟被火風掀動,紅衣抖動,蕭信的眼中,計雪然已經成了一名神秘的男子。良久之後,空白的腦海留下兩個大字,責任。


    計雪然恢複了神態,露出一絲微笑,那笑容是近二十年來從未有過的自信:“蕭伯伯,無論您的眼光對雪然是否靈驗,雪然既然是刀尊的兒子,自當不會忘記自己身上所擔負的一切,我們人宗分有正魔,但共同的敵人卻是妖宗,不管多年之後我有多大的能耐,隻要我還活在人世,便總要和妖勢不兩立,不但是為了爹爹的遺誌,更是為了天下百姓的安慰。”


    “好!”計雪然話音剛落,蕭信隨即一聲叫好,神色甚是激動,賞識的望著計雪然,又道:“方師叔的好外孫,我也果然沒有看錯人,雪然,你竟能說出這般話來,好!妖宗三大長老算的了什麽,數年之後,有你挑起大梁,妖宗盡滅隻是遲早之事,真希望你是我兒子,哈哈哈!”


    望著蕭信放聲大笑,計雪然忽的想到了蕭冉兒,也不知蕭冉兒可曾將毒瘴深淵之事告知蕭信,若早已說了,恐怕不遠的將來,自己當真就成了蕭信的兒子,想到此處,計雪然臉上稍稍一紅,但被火光照著,蕭信自也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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