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計雪然獨自躺在臥房中,體內的狀況也恢複了些許,臥房中不算簡陋,牆上還掛著各種書畫,計雪然入定醒來,呆呆的望著壁畫發呆,牆壁上,除卻山水畫,還有幾幅美女圖,計雪然盯著那幾幅美女圖,圖中美人神色各異,衣著暴露,計雪然從未見過這麽多露骨的墨畫,雖然沒人在旁,但還是臉上一紅,著實害羞。但計雪然年方十八,對男女之事懵懵懂懂,卻又有著極強的好奇心。他暗自靜心,但還是按耐不住,偷偷向牆上瞧去。


    一幅幅美女站立畫中,眼神柔情似水,看的計雪然心中小鹿亂撞,其中一幅美女圖中,那美女通身紫衣,隻露側麵,婀娜的身姿是那般熟悉,麵上一目瞥視,斜眼看出,計雪然心中撲騰一跳,口中不禁道:“冉兒。”


    窗外微風拂進,燭光閃爍不定,房內昏暗,那畫中女子的紫衣也變成一身黑色衣服,計雪然稍一愣神,又喃喃道:“青玄姐姐…”計雪然腦中胡思亂想,雖然與兩女子相處不長時間,但其中感情卻無法用語言表達,計雪然對著牆壁傻傻一笑,完全忘記了身上的疼痛。


    “咚咚…”一陣敲門聲傳來,驚醒了沉醉畫中的計雪然,計雪然驀地坐起身來,小心問道:“誰?”


    門外傳來聲音:“雪然,是義父,你睡了沒有?”


    計雪然連忙下床,打開房門,見尹芳竹一身束裝,靜立門外。計雪然剛從美女畫中清醒,不免有些心虛,迴道:“義父,雪然剛剛入定醒來,您先進來吧。”尹芳竹笑笑,走進房中,他一進房門便發現了牆上的畫卷,計雪然引著對方坐下,等待尹芳竹發話。


    “然兒,方才義父好像聽你在念叨什麽,是有什麽心事麽?”


    尹芳竹笑著轉過麵容,關切的望著計雪然,計雪然聽言臉上不由泛紅,他忐忑不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沒…沒什麽,義父,這麽晚您怎還沒休息?”


    尹芳竹眼中飽含溫情,笑道:“義父睡不著,起來走走,想到你今日能安全迴來,為父心中也是十分寬慰,路經你房,見你房中燈火未滅,故來看看,雪然,你的傷勢怎麽樣了?”


    計雪然心中放寬許多,自然笑笑,道:“多謝義父關心了,雪然這次雖說有些驚險,但得高人相救,所受傷害也隻是皮外傷,心脈都被護住,現在已經恢複了不少。”


    尹芳竹緩緩點頭,麵容舒展許多,他安靜片刻,忽然道:“雪然,你自進孔雀穀已有三年,為父待你如親生兒子一般,所以,為父太了解你了,雪然,先前大會上…你撒謊了,三年來,為父第一次見你撒謊。”


    計雪然心中大駭,之前自認為天衣無縫的謊言,竟然被義父看得通透,計雪然心中流轉千萬思緒,一時間無言以對。原本就此事而言,計雪然本就計劃返迴後盡量稟告,隻是稍作隱瞞而已,但隻因中途意外,才做了謊言,現在尹芳竹又來質問,計雪然心中一絲動搖,眼看便要說出,但腦中忽然一個紫色身影閃過,計雪然氣一出口,卻又停下。


    尹芳竹深歎了口氣,麵色意料之外並無嚴肅之色,他低頭一笑,站起身來,計雪然一見,連忙起身。


    “嗬嗬,雪然,當年方前輩帶你入穀之時,你還是個懵懂孩童,一切都是長輩們給你做主,轉眼三年過去,你也已經長大成人,無論是外表還是心智,都自成熟甚多。像這般年紀,義父當年也是如此,心中有事也是理所應當,義父隻是問問,並不是非要你道出,無論你有何隱瞞,義父都相信,你定是為了大局正義著想,雪然,你修為已成,也該外出闖蕩了,今後的日子中,還會有很多抉擇,當你選擇一點時,千萬慎重,莫要被眼前假象所迷惑,有可能你走錯一步,一輩子都要錯下去,但你是義父看著長大的,知你從小便心存正義,大小事情都不模糊,義父相信你,將來必成大事的。”


    尹芳竹緩緩道明心中想法,計雪然聽在耳中,暖在心裏,生平十幾春秋載,還從未有過人對計雪然這般當麵認同、讚許,他鼻尖沒來由的一陣酸痛,眼前漸漸模糊,隻是強忍著,笑麵迎道:“義父,謝謝你!雪然不善言辭,真不知該對義父說些什麽,自從父親去後,雖然還有外公和舅公一等人疼愛自己,但雪然心中一直都有死結,感覺我這一生,為父親母親找出兇手,手刃仇人,便算完成使命,直到今日,我才發現,還有玲瓏,西涼,義父在一直關心我,原來,雪然可以活的更有意義。”


    尹芳竹走過前來,左手搭載了計雪然的肩上,這聞名天下的孔雀明王慈父一般,安詳的望著義子,良久道:“雪然,為父了解,當年為父也同雪然相同,後來遇到你師娘,便放開了心態,如今成就,雖然有些虛名,但為父也並不關心,為父現在,隻願你同玲瓏能夠好好生活,央央華夏,從此再無牽掛,瀟灑後生,敢比神佛。”


    雪然飽含神情,微微一笑:“義父,你定當放心,待雪然報完家仇,便不再過問其他事情,好好孝敬義父,照顧玲瓏。”


    尹芳竹搖頭道:“雪然此言差矣,你責任還很多,義父給你兩件事情要辦,你可有決心?”計雪然見尹芳竹忽然正色,知有要事,也莊重許多,道:“義父請講,雪然定當竭盡所能!”


    尹芳竹微笑點頭,道:“無需你竭盡所能,這兩件事,對你來講,倒並不困難。其一,無論你何時報得家仇,當你彌宣達至神遊之時,便要接待我的位置,做這孔雀穀的穀主。”


    “什麽?”計雪然小口一張,幾乎可以放入雞蛋,難以置信下,但見尹芳竹麵色凝重,知道對方不是在開玩笑,連忙道:“義父,這怎麽可以,先不要說雪然能否達到神遊境界,便是達到了,不是還有義父您麽?雪然說什麽也是半路入穀,做穀主,未免不合適…”


    尹芳竹嘴角一翹,眼神移過,道:“為父並非沒有考慮,雪然,據我所知,當今穀中,哪怕推至建穀至今,從未有人能像你這般,年僅十八歲便可練至幻天頂峰,更可貴的,你才僅學了三年,這般天資,莫說是孔雀穀,便是曠古至今也沒有一人能及,現在你還是我尹芳竹的兒子,這個穀主不由你當,我卻不願。”


    計雪然聽得精神有些恍惚,平日裏雖然聽多了別人的讚許,但卻一直不放在心上,此時的尹芳竹這般誇耀,心頭首次甜美,他也知義父對自己期待很重,腦中作態,答道:“義父,雪然…雪然答應你,雪然若能有幸達至神遊,便接過穀主之位,將孔雀穀的鼎盛繼續發揚下去!”


    尹芳竹點了點頭,麵容舒展,計雪然看在心中,也放鬆了許久。尹芳竹又道:“這是其一,其二嘛,雪然,你要一輩子好好照顧玲瓏,無論是以師兄的身份,還是…嗬嗬,好嗎?”尹芳竹話中有話,計雪然已經初經兒女之事,自然也聽出其中深意,腦中隨之出現那張動人的容貌,尹玲瓏嘴角微微上翹,甜甜一笑,計雪然如一傻小子,臉上沒來一紅,可他眼光四散,瞧見牆上壁畫之時,突然記起什麽。


    “我是你的人了…”


    “待我找到了大伯,為父母報了仇,便去未央宮向蕭伯伯提親,娶你為妻。”山洞中同蕭冉兒的一席話如電閃雷鳴閃現在計雪然腦海,嫣紅的臉龐忽然變色,這件事情別人不知,以計雪然現在的情況,是無論如何也不好說出的,他麵容僵硬,對著尹芳竹道:“義父放心,我同玲瓏可謂是一同長大,當時在穀中我也曾經答應過義父,照顧玲瓏一生一世的,這件事情,義父定要放心!”


    尹芳竹眼中閃出不已察覺的異樣,似從計雪然微妙的變化中察覺到什麽,但他還是笑笑:“除卻此兩件事,義父再無牽掛了,雪然,上天待我不薄啊,給我這麽一個好兒子,文澤兄能看到你現在這般,也能安息了!”


    計雪然會意一笑:“義父又誇雪然了,這都是雪然應當做的。”


    尹芳竹十分寬慰,對計雪然笑道:“好了,天色已晚,你早些歇息吧,我也迴房了。”尹芳竹拍了拍計雪然的肩膀,踏步走去。


    計雪然跟隨,口中邊道:“雪然不送了。”二人相視一笑,房門緩緩關上。


    房外,尹芳竹靜靜的望著計雪然的臥房,不久,油燈熄滅,尹芳竹一邊搖頭,一邊苦笑,麵上露出幾絲無奈,月空中繁星點綴,但星光依舊不敢亮過那輪殘月,曉風瑟瑟,青碧的枝葉泛著銀光獨自搖晃,似在召喚黑夜的寂寞。良久過後,尹芳竹那孤獨的身影,沉浸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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