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黃昏,紅光灑遍大地,一窪清潭泛著片片金黃,照在女子絕慘蒼白的臉龐上,那張麵容傾國傾城,細看之下,與尹玲瓏倒有幾分相像,隻是這女子出落的要比尹玲瓏還要動人三分,女子嘴角印著絲絲血跡,在餘韻之中,更增添了幾分淒涼之美。


    女子身旁,計雪然赤裸著上身,結實的身體上遍體鱗傷,但都已被塗上草藥。女子美目望著計雪然,計雪然那張足可和自己媲美的臉龐上依舊帶有幾分稚嫩,而皺著的眉宇間又現出絲絲成熟,一時間,女子竟然看癡了,良久,她笑著搖了搖頭,又自傷神。


    計雪然腹中疼痛,頭腦發脹,但有金身真氣的護體,隱約醒了過來,也不知這是自己近日來第幾次由昏迷轉醒了。計雪然神目緩睜,眼前,朦朧的背影映在心神,細看之下,那背影卻裸露著白嫩的肩膀。計雪然潛意識之中隨即害羞,趕緊閉上了雙眼,但那喘息之聲起伏不定,卻被女子察覺,女子本是查看肩上的傷勢,忽覺背後計雪然喘息大作,定然是醒了,她也不慌張,緩緩蓋上了香肩,從袖中拿出麵紗,重新戴上。


    女子轉過身來,靜靜的望著計雪然,計雪然閉著雙目,臉上已是緋紅漫天,神情十分不自然,女子咯咯一笑,道:“這麽小的年紀便知道害羞了,嗬嗬,醒了便起來吧。”


    計雪然完全清醒,聽到對方開口,雖然極為害羞,但還是尷尬的睜開雙眼,爬坐起來,不敢正視對方。女子笑道:“怎麽?我救了你一命,你連個謝字都沒有麽?”


    計雪然忙叫慚愧,硬支著身子,半跪行禮,口中謝道:“在下孔雀穀計雪然,承蒙這位…這位師姐舍命相救,在下感激不盡,日後師姐若有何吩咐,計雪然定然全力以赴。”女子擔憂計雪然的傷勢,連忙上前扶起,計雪然被女子攙扶,趕忙後退,一時間手無舉措,煞是尷尬。


    女子無奈一笑:“你今年已經一十八歲,若在民間,已是成家立業,看你這般害羞,又長了個這麽俊美的臉龐,真像個女兒身!”


    計雪然大羞,他尷尬一笑,迴道:“師姐說笑了,敢問師姐名號,師出何門?日後在下也好登門拜謝。”


    女子這時沉默片刻,遲遲道:“你口口聲聲叫我師姐,其實是喊錯了,我乃是魔門中人,輩分上也比你大了一輩呢,計雪然。”


    計雪然聽女子說自己是魔門中人,大是不信,將女子正眼打量一邊,眼前女子身材高挑,婀娜多姿,麵上雖然蒙著麵紗,但僅從露出的雙目也能看出是個絕世美女,計雪然猶豫害羞,僅是瞟了一眼對方的雙目,但僅這一眼,總感覺那雙眉目似乎在哪裏見過一般。除卻外表,這女子又舍命救下自己,如何也不肯相信她是魔門中人,半晌,計雪然磕絆道:“師…師姐是在調侃在下吧,您怎會是魔門中人?”


    女子咦了一聲,問道:“我怎就不能是魔門中人呢?五年前我就對你說過,遇見陌生人,可不要隻看表外。”


    計雪然油然一愣,自己何曾見過此人?他迴想五年之前,又不由自主偷偷瞄了瞄女子的眉目,猛然記起一人,計雪然伸起右手,指著女子,結巴道:“你…你是當年贈與我糕點的那個姐姐!”


    女子靠近幾步,盯著計雪然的雙眼,相視一笑,迴道:“原來你還記得,嗬嗬!”計雪然見對方點頭,激動不已,他當年首次獨自外出,便是這女子相贈的食物,那時的記憶一直印刻在腦海中,隻盼能有一天還能見到這位善良的姐姐,今日不僅見到,對方又救自己一命,這讓計雪然鼻中一酸,險些哭了出來。


    女子見狀,笑意更勝,她與計雪然同高,拍了拍計雪然的肩膀又道:“都這麽大了,還哭鼻子麽?莫要被姐姐笑話了。”


    計雪然心中一舒,轉而笑道:“姐姐,你五年前便救過雪然一命,今日又一次救雪然於水火,雪然真不知該如何報答。”


    女子笑道:“何來報答?嗬嗬,當年我是另有所圖,雖不是害你,卻也不是救你,今日救你,也隻是順手而已,你無須記在心上。”


    計雪然正色道:“無論如何,姐姐都是雪然的救命恩人,爹爹說過要知恩圖報,雪然定不敢忘,對了,雪然還不知姐姐的名字。”


    “嗬嗬,名字麽?”女子遲疑了片刻,“我說過,我身處魔門,門派也不便相告,日後你我相見之時,你定會知曉,至於名字麽,你便叫我青玄吧。”


    “青玄…青玄姐姐…”計雪然嘟囔兩聲,謹記在心。


    青玄轉過身子,聲音又至:“計雪然,你我有緣,我才能救你,日後天下紛爭,你我二人極有可能對立,若真如此,你也勿要傷神。看你的天資,不出幾年,我便不是你的對手了。”


    計雪然聽得懵懂,吱道:“姐姐,您這是什麽意思?”


    青玄緩緩轉身,眼神中充滿了無奈,她搖了搖頭,道:“日後你便知曉了,記住,今日一別,你我便從未相識,如若不然,於你於我都有不利,此方南行,以你的禦空,一個時辰便能到達河洛山,我也該走了。”


    計雪然聽言對方要走,心中升起強烈的不舍:“姐姐你去哪裏?”


    女子幽幽道:“我要去的地方還很多,計雪然,你要潛心修行。莫忘…”青玄幽怨的眼神中折射出絲絲愛憐,計雪然還欲開口,她卻搖頭轉首,踏上白刃,隱沒在雲端。


    計雪然眼中留戀那隱去的黑影,口中喃喃不知所雲,他思緒雜亂無章,完全被青玄所擾,雖然自己的表妹和師妹都是極美的少女,蕭冉兒也有著傾國的容貌,但都遜色於青玄,計雪然原本感激之情中還夾雜著不知名的情感,良久,身上的傷痛使他從思緒中清醒。


    念及青玄的講述,計雪然忍著全身疼痛,禦空南飛。這番路上,計雪然小心翼翼,絲毫不敢大意,唯恐在困入陷阱,夜色漸暗,計雪然遠遠看到了河洛山的山形,他離別幾日,終於返迴,長長舒了口氣。


    河洛山上,移山道宗中,火盆立放在道場四周,此時雖然已經入夜,但場內被火焰照的通紅明亮,人群站立兩邊,道場中央,瀧澤真人麵上無光,眼中帶有幾絲擔憂之色,他轉首望向了左邊的眾人,甄易、蕭信等掌門赫然在內,瀧澤真人又轉首右望,諸葛千機點了點頭,眼神中似乎是在安慰。瀧澤真人迴應一下,終於開口:“時隔三日之久,各位同族道門除卻三屍教,都應邀來此,瀧澤感激不敬!在場諸位,無論先前與瀧澤有何隔膜,還望隱忍時分,日後瀧澤定親自迎接。”


    左邊眾人也不言語,各自相望輕笑,一時,一衣著怪異之人冷笑兩聲,這人衣著五彩鮮豔,黃發藍焰,不似中原之人,他抬了抬眼道:“瀧澤真人,先不說仇恨,你移山道宗遭屠乃是你們玄門之事,幹我魔門何事?若不是你們再三邀請,我等也不會前來,嗬嗬,臨來時家妻還問,會不會是你們這些名門正道借此機會要滅我魔道呢,哼哼…”怪人一語驚人,毫不避諱,場麵立刻緊張起來。


    瀧澤真人幹笑兩聲,解道:“皮道友是在開玩笑吧,其實無論正魔,皆為天下同族,共同對手也隻有妖孽一等,瀧澤此難得幸存活,隻為尋出真兇,故也不避諱,邀請天下豪門高手前來,前幾日魔道朋友們未至,我等有些發現,但瓶頸之處,恐怕唯有魔門好友能給予解答。”


    左道之中,甄易頭戴金帽,精光一現,嘶聲道:“瀧澤,你話中有話,是在懷疑此事為我魔門所做?”


    “哼!你們出事,找不到兇手便來汙蔑我魔門,真是對得起你們所謂的正!”一人提出,眾人附和,魔門亂作一團,罵聲連篇,右道正派麵色尷尬,心中有氣卻也不知該如何發作,這時瀧澤真人心知話有紕漏,趕緊圓道:“甄門主,各位朋友,瀧澤絕無此意,我等雖有摩擦,但卻為同族,我等怎會懷疑眾位,現下請各位稍等,瀧澤將幾位逝去的師兄師弟的遺體移出,勞煩各位查看,若有發現,還望不吝言明。”瀧澤真人有意岔開話題,此招也果然奏效,魔門各人紛紛靜然,等著瀧澤動作。


    不出片刻,幾具屍體被抬出,放在了場中,瀧澤歎了口氣,道:“諸位,在下師兄弟的遺體便在此,請諸位掌門高手前來查看。魔門幾個掌門猶豫片刻,一同前來,燈火通明,屍體的死相被眾魔門高手查看一番,蕭信鎖了下眉毛,隨即舒展裝作無事,而甄易麵上則是驚訝之色,又有一些掌門麵露可疑之色,瞄了幾下甄易。


    半晌之後,眾人退去,魔門中安靜無聲,沒有一人首先開口,瀧澤等待不住,發問道:“諸位,有何見地不妨直說出來。”


    先前發言的怪人輕笑一聲,道:“我沒見過這等死狀,但屍體像是中毒。”怪人說話之餘,還不忘瞟了幾眼甄易。


    甄易粗了眉頭,有絲惱怒道:“皮老怪,你這是何意?莫非是我靈蟾派下毒不成?”


    皮老怪桀桀怪笑道:“甄易,我隻說是中毒,哪裏提你了?你未免心虛了吧,嗨嗨嗨…”


    甄易怒色吼道:“皮鳩!你想喪命,直說便是,老夫這便成全你!”甄易聲音沙啞,聽起來使人渾身不自在,他扭動身體,眼看便要出手。皮鳩老怪冷哼一聲,也正過麵來,一手抓住了長鉤。右道之中,心中皆是嘲笑不已,魔門之中各自芥蒂,其心不一,在正道麵前竟就要互相打鬥,真是不顧大局。


    蕭信咳了兩聲,走到二人之間,緩緩道:“甄門主,皮老友,我等受邀前來,也是代表了魔門皮麵,你二人若要打,蕭某也不多說,隻怕被某些小人心中取笑。”


    蕭信語出,二人怒目相視,卻不見了後章,各自退下,正道人中見蕭信氣宇不凡,言語間便將魔道二人放下幹戈,其中心思著實非凡,宛如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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