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視一笑,各自撿了不少柴草,火苗雖然不旺,但將這不大的山洞照的透亮,計雪然隻盯著火苗,一旁的蕭冉兒卻驚聲叫道:“然哥哥你看!”


    蕭冉兒瞪著雙眼,望著周邊的牆壁,計雪然順著望去,隻見牆壁上凹凸不齊,仔細觀察,竟是兵刃削過的痕跡。蕭冉兒走過去,細看之下,認定道:“這是刀痕。沒想到這裏還曾經住過人。”


    “恩?”牆上竟是刀痕,讓計雪然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大伯修明,十幾年前修明被困陰山深淵,這極有可能便是修明曾經待過的地方。計雪然又朝著不同方向搜尋,打算找到更多的痕跡,可是牆上隻有雜亂無章的刀痕,別無他物,他稍有些沮喪,望了望火苗,正欲坐下,忽然發現自己剛才坐下的地方似乎也有刀痕,他趕忙蹲下身子,拂去地上的塵土,火光之下,一幅幅人形舞刀圖映入眼簾。計雪然大喜之下,喚道:“冉兒,你快來看!”


    蕭冉兒疾走過來,蹲下望去,腳下之地,竟然畫滿了圖畫,都是一些奇怪的刀法,她看著陌生,問道:“然哥哥,這些刀法怎如此怪異,你可曾知曉?”蕭冉兒問完,計雪然並沒有做聲,抬頭望去,計雪然神情十分怪異,眼中還放著精光,似乎有些激動,蕭冉兒皺了皺眉,急忙問道:“然哥哥?你怎麽了?”


    計雪然不看對方,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地上,雙唇顫抖,輕聲道:“這是我玉刀一脈的絕學!”


    “什麽?”蕭冉兒銅鈴般的眼睛不敢相信,玉刀刀法曠古至今,天下無敵,在刀尊計文澤遇害之後便已經失傳,二人掉落深淵,竟能重拾刀法,也算是上天的恩賜了。蕭冉兒來了精神,道:“然哥哥,這定是計伯父在天之靈,為你留下的。”


    計雪然搖了搖頭,迴道:“不,這是我大伯,修明留下的!”


    “修明?”蕭冉兒念叨了一聲,腦中思索起這個名字,半晌之後,她驚奇問道:“你大伯不是已經…”


    計雪然這時神情穩定了許多,他一邊打掃地麵,一邊將修明的事講與蕭冉兒聽,談及此事,計雪然總是思念並不熟悉的大伯,蕭冉兒聽言,安慰道:“然哥哥你不用擔憂,修大伯修為通天,定不會有事的,現下你能重拾刀法,還是趕緊記下,待我們上去之後,你再去尋找大伯,會有所獲的。”


    計雪然長舒了口氣,對著蕭冉兒一笑,道:“冉兒說的是,大伯一定不會有事,我要將這些刀法全都熟記於心,慢慢消化。”蕭冉兒甜甜一笑,點了點頭,她從地上撿起了一支草木,清掃起了地麵。


    深淵之上,蕭讓四人焦急萬分,他嚐試數次突破毒瘴,但每次都是不出一盞茶的時間便被毒瘴逼迴,不能深下,時間已過六個時辰,他心中蕭冉兒已是兇多吉少,直至現在他一直疑惑,為什麽當時蕭冉兒要舍命救下那男子,那男子到底是何方神聖。


    日起中央,已是正午,山洞中二人歇息開來,計雪然天資聰慧,已經牢牢記下了地上所有的刀法圖解,二人之間也放開了許多。計雪然精通醫術,不過半天的時間,已經將二人體內的瘴毒全部解去。


    蕭冉兒坐在計雪然身旁,又與之交談起來:“然哥哥,你這五年都去了哪裏,修為怎的這般高深,就是大哥也不是你的對手了。”


    計雪然嗬嗬一笑,謙虛一陣,講起了自己的經曆,隻是將修行的部分略去不說。蕭冉兒聽計雪然講的平淡,知道其中肯定複雜不堪,隻是計雪然不願迴想罷了,她又道:“滄瀾古卷乃是我宮的奧義所在,就是拿出來給別人練,也不一定有人願意修行,隻因古卷內容太過深奧,極難理解,修行中又十分危險,我都是在爹爹的護法之下才敢修行的。據宮中長老說,大哥的天賦極高,如今二十六歲便已經修得四重初境,實屬不易,然哥哥,你修為這般高深,也到了四重了麽?”


    計雪然撓了撓頭發,傻傻一笑,道:“我哪有這般本事,三年前我初入三重境界,一直停滯不前,前些日子我也曾經試圖突破,但其中奧妙根本不是我所能領悟,現在我也隻能算是三重頂峰罷了,同蕭讓大哥不能比呢。”


    蕭冉兒撅了撅嘴,不服氣道:“然哥哥你騙我,我與大哥還有三名高手一同都拿你不住,你怎會比大哥低,你當冉兒是外人麽?”


    計雪然大皺眉頭,他偷偷瞥見蕭冉兒有些不悅,心中叫苦,連忙解釋道:“冉兒你誤會了,我沒有騙你,我的確沒有到達四重境界,在秘術的修行上沒有外公的指導也隻是自行摸索,之所以先前得以逃脫,可能是因為我學的太多了吧,你應該知道彌宣心法吧?”


    這次解釋可算是奏效,蕭冉兒立刻改變了神情,她緩緩點了點頭,道:“哦~我明白了,你身兼兩家之長,怪不得如此高超,嗬嗬,倒是我錯怪你了,不過以你十八歲的年齡,就是大哥當年也沒有到這個境界呢,若爹爹親自教你,你定能趕超爹爹的!”蕭冉兒此時如一個孩子般眼中迷離,似在幻想。


    計雪然無奈一笑,不再言語。


    過了片晌,計雪然突然想起昨晚在移山道宗的所見,思量良久,還是問道:“冉兒,我一直想問你,你與蕭讓大哥怎會來到移山道宗?”


    蕭冉兒微微一愣,隨後轉笑道:“然哥哥,你早就想問了吧,嗬嗬,其實也沒什麽,我們前去純屬是湊熱鬧,此次出行,是為了找人。”


    計雪然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不是有意要問,宮中之事不便所聞,冉兒,是我失禮了。”


    計雪然心中雖然還有不少疑問,但礙於情麵,怎也不能再問。蕭冉兒心思縝密,自然看出對方的思緒,她接口笑道:“然哥哥見外了,其實我們要找的人,也隻有你才有可能知道,我是奉了爹爹的命令,尋找神醫方老前輩。”


    計雪然頓了神色,問道:“找我外公?”


    蕭冉兒坦然一笑:“不錯,然哥哥不是外人,我也不避諱了,兩年前我修行滄瀾古卷,因意誌不堅而走火入魔,多虧了爹爹及時救護,才保住了我的性命,可我體內的魔毒不散,每月十五月圓之日,必會發作,爹爹不忍看我受苦,隻得四處求醫,但兩年過去了,毫無進展,無奈之下,隻得再次尋找方老前輩,此番出行本是大哥一人,我嘛…嗬嗬,是偷偷跑出來的。”


    聽的事情原委,計雪然心中舒了口氣,好似大石落地,他擔憂之事總算消散。計雪然關切道:“原來如此,是我多慮了,冉兒你現在身體可有不適?外公曾說,瘴氣之毒最容易帶動體內本源毒物。”


    蕭冉兒甜甜一笑,謝道:“然哥哥真是心細,你真氣渾厚,先前給我逼毒,後來我又自行運氣,瘴毒早已排出體外,謝謝然哥哥關切了!”


    蕭冉兒道謝,雙目溫情的望著計雪然,計雪然皮麵一陣紅熱,趕忙推道:“沒有就好,離十五還有兩日,我們出去後我帶你去見外公,定能解去魔毒。”


    蕭冉兒抿嘴不語,隻是注視著計雪然,計雪然大為頭痛,他心中小鹿亂撞,使勁低頭,擺弄著地上的火苗。半晌,蕭冉兒忽然問道:“然哥哥,昨夜在移山道宗內,你可聽到了我與大哥的交談?”


    “恩?”被蕭冉兒這麽突如其來的一問,計雪然一時啞然,蕭家兄妹的交談他聽的一無所露,其中關係到殺害移山道宗元兇的猜疑,他一時不知該不該承認,這邊計雪然搪塞不語,一旁蕭冉兒卻微笑開口:“然哥哥定是想多了,我也知道,以你的修為,我們的話語盡被你聽去了。”


    “冉兒對不起,我…我不是有意要偷聽的…”計雪然連忙道歉,可還未講完便已後悔,自己這是不打自招了。


    蕭冉兒掩嘴偷笑,又道:“然哥哥你真可愛,嗬嗬。說正題吧,前幾日我與大哥在民間滯留,聽聞了移山道宗的噩耗,原本這不跟我魔門有絲毫關係,但我出來半月閑暇無事,就請求大哥去了河洛山,也說不準能在那裏遇到方老前輩。實不相瞞,在你們不少正道門派中,都有我宮的人手,這也並不是為了什麽,隻是以防萬一,為自己多留一手而已,探子迴報,移山道宗的高手死因奇怪,我們也就半夜過來看看,至於那屍體上留有的針孔痕跡,的確很像未央秘術中的金針術所為,然哥哥,你聽道此說,可曾懷疑此事為我宮下的毒手?”


    計雪然麵色不再陰乎不定,他思索片刻,正色道:“冉兒,義父曾說,正魔如水火,生死不容,你連宮中秘事也告知於我,計雪然實為慚愧,掏空心思來講,昨夜我聽到蕭讓大哥談及此事之時,心中有八成把握認定元兇就是你未央宮,但之後迴想起外公曾與我所說,加之也見過令尊的風範,絕不是那種殘暴之人,就算是打殺移山道宗,也會是光明正大。現下就我而言,我毫不懷疑此事能與未央宮有關。”


    蕭冉兒聽著計雪然嚴肅的表空心思,麵上鎮定,心中卻一陣莫名的感動,不知為何,這番話像是對自己的尊重,認可。蕭冉兒道:“然哥哥,嘿嘿,你真好。正如你所說的,未央宮雖然是千百年來魔門首屈一指的大派,但到了此時,爹爹精心管束宮人,殺戮甚減,爹爹給人看起來像個龍氣君王,但他不喜太多禮節,對天下的權威絲毫不在心上,這一點,除了我,大哥,幾乎沒人能理解爹爹,然哥哥,謝謝你,我這也是替爹爹。”


    計雪然這次並沒有拘束,他靠近了些,安慰道:“冉兒太見外了,事實如此,我隻是如實說罷了,談何謝字,不管怎樣,我們還是想辦法先離開此地吧,蕭讓大哥在上麵肯定焦急萬分了。”


    蕭冉兒甜甜一笑,道:“恩,我們去洞口看看吧。”二人起身,走向了洞口。計雪然行在前麵,此時上方天色明亮,日光直穿毒瘴,將深淵下也照得白亮。二人屏住唿吸,探出腦袋,向上方望去,除卻洞口的一方淨氣,放眼望去,白霧茫茫,絲毫看不到任何事物。


    蕭冉兒迴過身體,歎了口氣,抱怨道:“這可怎麽辦,如此下去,我們不被毒死,也要渴死餓死在這山洞中了。”


    計雪然此時也喘了口粗氣,但他生來磨難便比別人多出很多,反倒沒有那般沮喪,他安慰道:“冉兒無需絕望,大伯曾經被困在深淵至底還能突困,定是有辦法的,天無絕人之路,你在此等候,我出去看看。”


    計雪然說完還未動作,左手被蕭冉兒一把抓住,隻見蕭冉兒麵色擔憂,急切道:“那怎麽行!洞外毒瘴濃厚,你這般出去兇多吉少,若要出去,我陪你一起。”


    計雪然被蕭冉兒的玉手抓住,本欲掙脫,但本能中卻克製了這一想法,他感受著蕭冉兒的關切,微笑道:“冉兒放心,我用真氣護住心脈,在外最少能支持一盞茶的時間,不會有事的,你在此放心等候。”


    “不行!你若找不到洞口怎麽辦?”蕭冉兒依舊不放,計雪然心中感動,生平隻見過兩次,便如此關切自己,他欣然一笑,又道:“我師承孔雀明王,目力極好,夜能視物,這些毒瘴雖然濃厚,但也不是全然阻隔,加上禦空術,我一定沒事的,難道冉兒就這般不相信我麽?”


    計雪然與蕭冉兒關係拉近許多,說話也不再拘束,用起了激將法。這招果然奏效,蕭冉兒玉手雖然還緊緊握著計雪然不放,但嘴上卻道:“你知道我不是那般想的,這樣,你出去小心,半盞茶的時間便立刻返迴,如何?”


    計雪然連忙點頭,道:“就依你,在此等候吧。”他笑了笑,轉身走去,左手緩緩掙脫了蕭冉兒的玉手,蕭冉兒這才發現窘態,麵色一下嫣紅,計雪然放開了左手,心中反有絲不適,他掃去了雜亂的思緒,禦空飛去。洞口,蕭冉兒盯著消失在白霧中的計雪然,眼中盡是迷離。


    計雪然用明王真經中的心法,護住了心脈及周身,金光緩散,百邪不侵。神識肆放,探尋著周身數裏。他禦空極快,眼前盡是白茫茫的毒瘴,神識中除卻幾株草木,毫無其他生靈存在,不過也並不是一無所獲,禦空半晌,他發現這深淵中央的毒瘴最濃,而靠著山壁的毒瘴則最是稀薄。


    半盞茶的時間很快便過去,計雪然雖然還有餘力,可是怕洞中蕭冉兒擔憂,隻得返迴,他貼著山壁,直往下飛去,不久便看到了蕭冉兒焦急的麵容在洞口處張望。計雪然一聲長鳴,蕭冉兒發現了對方,麵上露出了歡喜。


    計雪然進入洞中,還未開口,便聽蕭冉兒責備道:“說好半盞茶的時間,你這一去就過了一盞茶,我還以為…”蕭冉兒頓住言語,眼神中充滿了幽怨。


    計雪然傻傻一笑,自責道:“冉兒教訓的是,我一時興起,忘了時間,不要生氣了,我可是發現了一絲眉目呢。”


    蕭冉兒聽計雪然說道,立刻來了精神,問道:“怎麽?我們能上去了?”


    計雪然將自己的發現講述開來,而蕭冉兒則一臉的失望,道:“單憑這點,恐怕還是不行,我們不知與上方有多遠,根本沒有底氣。再說我們已經一日沒有進食,時間一長,連真氣都使不出來了。”


    計雪然隻想安慰蕭冉兒,又道:“冉兒放心便是,以你我現在的修為,三日不食煙火也無大礙,這三日的時間,就算我們無法脫困,蕭讓大哥也應有辦法來救我們了。”蕭冉兒歎氣不語,計雪然不知再怎麽勸慰,隻得坐下,修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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