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


    蕭愆雙臂圈住魏旎的脖子,神情專注的盯著她的眼睛,無意識的重複了這三個字。


    記憶卻飄迴了重逢的那天。


    為什麽?


    說實話他也不知道為什麽。


    因為對他來說,隻要姐姐能迴來就行,無論她變成什麽樣子,他都會認出她的。


    那是一種感覺,一種本能。


    隻要她再次出現,他就一定會、也一定能在茫茫人海中認出她來。


    這也是八年前的那個冬天,他為什麽會一眼就認出了她,並從此死死的抓住她不願意放手的原因。


    當時發生了車禍,他哭並不是因為遭遇了車禍,勾起了不好的迴憶嚇哭的。


    而是從車窗裏看見了她的身影,被那種闊別重逢失而複得的喜悅和驚喜惹哭的。


    他認出她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姐姐迴來了。


    他的姐姐迴來了。


    時隔兩年她終於舍得迴來了。


    這次他就算是死了,也要拉著她死到一起,無論發生什麽,都甭想再把他倆分開。


    可是,他發現,就算看到了,他也夠不著她。


    更別說緊緊的抓住她了。


    車門被表哥上了鎖,他打不開。


    他看著她一步步的向自己走來,越來越近,又要越來越遠。


    他拚命的拍打車窗,企圖引起她的注意,想要讓她看到他這裏。


    他就在她的麵前。


    希望她就像兩年那樣,宛如天神降臨,把瀕臨死亡恐懼無助的他從車裏‘救’出來。


    緊緊的抱進懷裏。


    太好了!


    她發現他了。


    她看向了他。


    姐姐看見他了!


    那姐姐應該會過來把他……姐姐、姐姐她過去了……


    姐姐她明明看向了他的方向,可惜,她這次卻沒能發現他。


    他怕這次錯過之後,將會是永別,他怕自己撐不到下個再見的時候。


    他想追上去,但是他的身體不爭氣,雙腿無法挪動半分。


    由於情緒太激動了,他嗓子發緊,好多好多想說的話,但他卻什麽都喊不出來。


    當她從車子旁邊經過的時候,他和她之間隻隔著一扇車門,咫尺的距離。


    這是她自從消失之後,她距離他最近的一次。


    也是他最恐慌無助的一次。


    他看得到。


    卻抓不住她。


    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他心如死灰,卻隻能更加用力的去拍打阻隔在他倆之間的車窗。


    除此之外,他什麽都做不了。


    他當時就像風中殘燭,隨時都有熄滅的危險,隻憑著一股想要再次見到她的執念,才能苟延殘喘到如今。


    或許是老天垂憐,不忍他遺憾終生,所以才在他臨死之前,讓他再看她一眼。


    隻不過命運弄人,讓他死前僥幸能再次見到他心心念念的人,卻不肯再多仁慈一些,讓他倆重聚。


    看著她從他麵前經過的那一瞬間,他的絕望比一覺醒來發現她不見了的時候還要劇烈。


    難熬的不隻是失去,還有眼睜睜的看著最重要的人從自己眼前經過,他卻抓不住她時的無能為力。


    那一刻,不隻是天塌了下來。


    他甚至不敢去想,這錯過之後,萬一他沒能撐到下次見麵怎麽辦。


    還好,上天垂憐,她迴頭了。


    就在他萬念俱灰的時候,她又調轉方向,迴來了。


    她發現他了。


    正好,姐姐最終還是發現了他的存在。


    他更加用力的拚命拍打車窗,他終於把她吸引過來了。


    她就像上次那樣,企圖拉開車門,把他救出去。


    可是車門上鎖了,她也沒能成功打開。


    他以為她會像上次一樣砸碎車窗,拉開車門,救他出去。


    可是她沒有,她轉身就走了。


    見她轉身離開,他更加著急了,拍窗的動作更加用力,手好疼,但他卻感覺不到那般。


    還好,她隻是跑到的另一邊的駕駛室,拉開車門解了鎖。


    解鎖後重新又迴到了他的麵前,一把拉開了阻止他撲向她的車門。


    車門打開的那一霎,他想都沒想就整個人撲了上去。


    因為他知道,她會接住他的。


    撲進坐在的懷抱裏,他哭著說,你終於迴來了。


    但她好像沒有聽到,不過,不重要,隻要她能迴來就好。


    他緊緊的摟住她的脖子,兩隻手死死的攥著她後背的衣服,害怕她會再次從他眼前、從他的世界消失不見。


    他想告訴她,他好想她啊,她不在的日子裏,他好難熬,差點兒就撐不過來了。


    差點兒就真的再也見不到她了。


    不過,他除了哭,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隻能斷斷續續的說著不要,不要離開他,不要再把他扔下,不要再消失不見,讓他找不到她。


    他的姐姐確實迴來了。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好像不認識他的一般。


    甚至在表哥過來之後,還想甩掉他,把他扔給表哥。


    他才不要呢!


    他好不容易才能把她找迴來,她怎麽可以不要他呢。


    不可以。


    絕對不可以。


    就算不認識他了也沒關係,隻要她不再把他扔下,他相信她會有想起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的一天的。


    幸運的是,姐姐就算不記得他了,卻依舊會像從前那樣寵著他、慣著他。


    還會像從前一樣,緊緊的把他抱在懷裏,一邊幫他拍背,一邊哼著搖籃曲,溫柔的哄他睡覺。


    昏昏欲睡的同時,他更加確定,她就是他的姐姐迴來了。


    真好。


    自從姐姐離開之後,他成宿成宿的失眠,就算好不容易睡著了也會經常做噩夢。


    她不在,也沒人喂他吃飯了,他又變成了剛剛車禍之後的樣子。


    惶恐不安,整個人如同驚弓之鳥那邊,總覺得有人要害他。


    看見吃的,就會想起保姆在他飯菜裏下藥的那天,無論什麽東西吃到嘴裏都會變得苦澀不堪,難以下咽,甚至嚴重到吃什麽吐什麽。


    連白開水都喝不下去。


    不過幸好,姐姐迴來了。


    窩在姐姐的懷裏,他覺得無比的安心,什麽都不怕了。


    他聽從姐姐的安排,放心的睡了過去。


    誰知道,剛睡著沒多久,一睜眼卻隻看見了表哥。


    她、又不見了。


    他以為剛才的一切又都是他的幻覺呢,可手心裏熟悉的吊墜,卻告訴他,那些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原來,她沒走。


    她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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