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晨說完這些,就再也不說話了。


    她是真的心疼夏橙。


    明明是花一樣的年紀,明明應該是和李靜柔一樣被人疼被人寵任意撒嬌的年紀,卻已經把人生的苦都吃了個遍。


    明明,她可以不用過這樣的人生。


    明明,她可以像李靜柔一樣,在父母的疼愛和寵溺下活得像個小公主。


    然而,命運捉弄人。


    即使經曆過這樣的苦難,她們司家的這個姑娘,還是活得努力又驕傲,一點也不會氣餒,一點也不會喪氣。


    偏偏她親媽卻還這樣待她。


    司嫣愣愣的發呆。


    良久,才喃喃地道:“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沒想到,她經曆了那麽多苦難。我聽你一說,我這心裏就……就跟刀割似的。”


    司晨見她如此,也不再多說,隻淡淡地道:“我等下就去找個護工給你,明天開始讓護工照顧你。橙橙說她有空會過來看你。”


    司嫣不敢反駁,訥訥地道:“好。”


    司晨又道:“橙橙這姑娘,我也是觀察了許久的。是個好姑娘。反正我是認她是我司家人的。至於你這個做媽的,要怎麽與她相處,你自己看著辦吧。反正我是管不著你了。”


    司嫣臉色蒼白地點頭,頗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


    司晨也不管她,轉頭出去了。


    臨床陪護的大姐,見司晨這般,恨鐵不成鋼地道:“我也覺得你那親閨女是個好的,倒是那個養女,有點兒一言難盡。


    大妹子,我知道你是個心軟的。心思軟的人都是一樣,我有個妹妹也跟你一樣。不過這人之間的情份啊,還是得好生維持啊。有時候,傷了心,心裏有了疙瘩,那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化解的。”


    司嫣哽咽著道:“我就是覺得……覺得我以後有更多的時候陪著她……靜柔我疼了那麽些年……都是我的錯,我沒想到這個孩子會過得這麽苦,經曆了這麽多事兒。”


    大姐也跟著歎息:“以後好好待著,日久見人心,孩子也會知道你的心的。”


    *


    田春燕跟著夏橙和陸以銘迴了許家。


    夏桂枝見著她,還有幾分詫異:“媽,你怎麽迴來了?”


    田春燕瞟她一眼:“怎滴, 現在這裏我是住都不能住了是吧?”


    夏桂枝笑道:“我哪裏是這個意思?我這不是看你……這些日子都在照顧……妹妹嗎?”


    提起李靜柔,田春燕心裏也是一肚子氣。


    可這氣沒地兒撒,隻能衝夏桂枝吼道:“你現在知道妹子妹子了,都跟你說了要你和圓圓去看看你們妹子,怎麽就沒見你們去?”


    “媽,咱們忙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都在那兒整天照顧她了,咱們去不去也沒什麽的。對了,媽,大哥明兒就到了,他說爸說的,讓你趕緊年前迴去。再不迴,爸他要跟你離婚了。”夏桂枝趕緊轉移話題。


    田春燕臉色變了。


    她本來是指望著李長均讓她過上好日子,再也不迴那個山溝溝的。


    如今李長均死了,她的好日子也沒指望了。


    肯定是要迴去的,不然她這麽大的年紀,還能怎麽辦?


    迴去了,總歸還有兒有女有個家。


    夏桂枝看了看她的神色,又笑道:“媽,你打算什麽時候迴去啊?我得叮囑著圓圓去買車票。這眼見著就臘八了,年也近了,票難買呢。”


    “誰說我年前就要迴去啊?你爸說什麽你都當聖旨啊?他說讓我迴去我就迴?還離婚……呸!他休想甩掉老娘。”


    夏桂枝很想提醒她媽,她私生女都那麽大了,她爸真要跟她離婚的話,也說得過去的。


    再說,現在她和大哥還有圓圓每個月都給老頭子匯一點錢迴去,他一個人在家小日子過得挺自在的。


    “那李靜柔……你打算怎麽辦?”夏桂枝問出了最想問的問題。


    至於這個問題,其實在得知李長均的死訊的時候,田春燕就想過了。


    這個女兒,學曆高,又有工作,長得還好,從小就是當大小姐培養的,那一身氣質實在沒話說。


    本來若是李長均還在,有他的關係在,李靜柔怎麽著也能嫁個不錯的人家,給她爭光。


    但如今,李長均死了,即使他給她留了一筆錢,她也是個沒根的浮萍,稍微有點底蘊的人家都不會娶她。


    田春燕雖然有點受不了李靜柔嬌蠻的性子,但想著她終歸是被當做千金小姐培養長大的,脾氣大點也情有可原。


    而且總歸是自己親生的,也不可能不管。


    那唯一剩下的一條路就是帶她迴夏家。


    隻是夏大柱……


    夏大柱若是知道夏橙不是親閨女,她還跟人生了個私生女都二十多歲了,怕是得把家鬧翻了天,真要跟她離婚,也不是不可能的。


    田春燕頭疼了。


    許桃花看出夏橙的臉色不對,用眼神問陸以銘。


    陸以銘趁著夏橙去看孩子的功夫,將白日的事說了。


    許桃花皺了皺眉,對於夏橙生母拎不清的性子有些不喜。


    她去廚房舀了一碗湯端去給夏橙:“橙橙,你二姐買的老母雞燉的湯,快趁熱喝一碗。”


    夏橙接過,笑眯眯的道謝:“謝謝媽。”


    許桃花在她身旁坐下,看著兩孩子玩:“今天事兒,我都問過以銘了。你也別放在心上。你媽媽,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善待李靜柔,說明她這個人是心善的。隻是性子太軟了些。你和她,必竟沒相處多久,即使有著血緣關係。她和李靜柔二十年的感情也不是說散就散的。”


    夏橙苦笑:“媽,其實我也沒抱多少希望的。剛開始的時候,心裏是有些不舒服。後麵也想通了,像您說的,她們終歸是相處了二十多年的,不可能一朝一夕就放下。想想,也沒什麽,處成什麽樣就是什麽樣吧。反正我又不缺愛我疼我的人。”


    許桃花笑了,拍了拍夏橙的手:“這樣想就對了,別人不疼你,媽疼你。圓圓也疼你。還有以銘,也疼你。”


    一旁的香丫本來玩得好好的,突然跑過來,學著許桃花的樣子拍了拍夏橙,脆生生地道:“媽媽,香丫疼……”


    童言童語,惹得夏橙和許桃花哈哈大笑。


    夏橙心裏的鬱氣,也一掃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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