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臘八就是年。


    臘八這日,夏桂枝早早地起了床煮臘八粥。


    說是臘八粥,卻也沒有後世那麽講究。


    不過就是把家裏有的大米、玉米、紅棗、花生、紅豆、綠豆、黑豆等物都扔進鍋裏,小火熬成軟爛的粥,起鍋時,在夏橙和甜甜的強烈要求下,加了一勺紅糖。


    一時間,屋內盡是紅糖混合著粥的香味。


    許桃花推著兩小隻,喚上甜甜。夏橙和夏桂枝兩人合力抬了一盆臘八粥,一行人齊齊往老宅去。


    許老太太見了, 自然是笑得合不攏嘴:“我還想著讓你大嫂多煮些,沒想到你們的已經煮好送過來了,倒是省了我們的事兒了。”


    夏橙笑:“那趕緊的讓大嫂不要煮了,這東西不經放,熱兩迴就不好吃了,也是嚐個鮮。”


    幾人又閑話幾句,許桃花帶著孩子留了下來,夏橙和夏桂枝歸了家。


    剛進家門沒多久,就見夏建國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橙橙,橙橙……”


    夏橙心頭一跳,迎上去:“怎麽了?發生什麽事兒了?慌慌張張的。”


    夏建國大喘了幾口氣,上前拉著她就往外跑:“走,跟我迴去。家裏吵翻天了。”


    “不是,什麽事兒啊?”


    “先走。”


    “要不要叫上二姐?”


    “不用,這事兒你迴去看看比較好。”


    “行吧,你等下,我去和二姐說一聲,然後去騎車,你是騎車過來的吧?”


    “嗯。”


    兩人騎上自行車一邊往夏家趕,夏橙出聲詢問怎麽迴事。


    夏建國這才漲紅了臉將早上的事兒說了出來。


    *


    臘月初八早上,夏家。


    王城媳婦一早就抱著半瓶奶粉找田春燕:“妹子,我兒又給我寄了奶粉迴來。


    據說這東西可精貴著,得花不少錢。哎,他上迴給我寫信,我說了句腿抽筋,他就給我寄了好幾袋迴來,我這不給你拿半袋過來嚐嚐味兒……”


    王嬸子的話在看到夏家桌上的一袋奶粉時,卡在了喉嚨裏。


    這會兒,田春燕和夏大柱都去給人家送臘八粥去了,夏建國去了後麵園子裏拔蘿卜,家裏就剩許圓圓一人。


    許圓圓不明所以,笑著迎了上去:“王嬸子,這麽早,我還說等下過去給你們送臘八粥呢。”


    王嬸子抖著手指著桌上的奶粉問:“這奶粉哪裏來的?”


    許圓圓覺得這王家嬸子今兒有些奇怪,一邊給人搬椅倒水一邊笑著道:“我媽昨兒在鎮上買的……說是什麽奶粉,喝了對人好的……”


    話說到這兒,她掃到王嬸子懷中的奶粉,微妙地覺得有些不對,可又說不上是為什麽來。


    許圓圓忙又笑道:“嬸子也買了啊,不會昨兒和我媽一起去的吧……”


    卻見王嬸子既不坐也不接茶,而是上前幾步,鐵青著臉一把抓起桌上的奶粉袋子,又拿來和手中的對比,仔細地對比過後,臉色愈沉,尖叫著“賤人”就往門外衝。


    許圓圓駭了一跳,不知所措地問:“嬸子,怎麽了這是?”


    眼見著王嬸子不吭聲,手裏卻還抓著自家的奶粉,許圓圓眼皮一跳,上前攔住了王嬸子:“嬸子,你要迴去,奶粉也得還我們啊……”


    王嬸子停了下來,皮笑肉不笑地看了許圓圓一眼:“還你們?嗬,你們夏家的女人是吃便宜吃慣了是吧?什麽東西到了你們家就是你們的是吧?不要臉的玩意兒……”


    許圓圓臉皮薄,沒弄清發生了什麽事,這沒頭沒臉地被人罵了一頓,一張臉漲得通紅,也來了氣:“王嬸子,有什麽話你好好說,怎的張口就罵人?我看你與我媽關係好,尊你是長輩……”


    “呸,一家不要臉的玩意兒,我才不要做你的什麽長輩,臊得慌。”


    許圓圓氣得就想去找掃把趕人。


    田春燕是這時候迴來的,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一聽這話就跳了起來:“王春花,你一大早的到我們家罵人找晦氣啊?還趕趁老娘沒在家罵老娘兒媳……虧我還當你是好姐妹……”


    王嬸子一見著田春燕,滿腔無處發的怒火立馬有了宣泄之處。


    她“嗷”地一聲撲了上去就開始和田春燕撕扯:“賤人,你個騷蹄子!你竟然偷人偷到老娘家裏來了!我撕了你。我說我家的東西怎麽時不時就不見了呢……啊,原來都擱你家呢……”


    田春燕反應過來,有幾分心虛,可輸人不輸陣,扯開嗓子就罵:“你胡咧咧什麽?虧老娘還當你是姐妹,你不分清紅皂白就罵上我家,看老娘不撕了你的嘴……”


    兩個婦人撕作一團,扯頭發、上手抓,百般武藝全上陣,間或還夾雜著不堪入耳的詛罵之聲。


    許圓圓在一邊看得目瞪口呆。


    等反應過來,想上前拉架,卻又實在插不上手。


    隻能拔腿就往後院跑,邊跑邊喊夏建國。


    夏建國聽見唿聲,還以為許圓圓出了什麽事兒,扔下拔到一半的蘿卜,兩隻手上沾滿了泥也沒顧得上,一陣風地就跑了過來。


    “怎麽了?怎麽了?”


    他跑至許圓圓跟前,上下好好地打量了自家老婆一眼,見沒什麽事兒,這才鬆了口氣:“你叫得那麽急,我還以為你有什麽事兒呢。”


    許圓圓拉著他的胳膊就往前院跑:“媽跟王嬸子打起來了,我不敢上前拉架,你趕緊過去看看。”


    兩人跑到前院時,王嬸子正壓在田春燕身上,雙手毫無章法地往田春燕臉上招唿。


    許圓圓駭了一跳,忙上前和夏建國一人拉了王嬸子一條胳膊,將人扒拉起來推到一邊。


    許圓圓又迴身去扶起了田春燕。


    夏建國臉上也染上了幾分怒氣,見王嬸子還要往田春燕身上撲,攔在了他媽麵前,冷聲道:“嬸子,咱們兩家交好這麽些年。有什麽事兒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非得這樣打得難看?”


    正說話間,夏大柱背著手也迴來了。


    他皺了皺眉問:“怎麽迴事?”


    許圓圓忙將王嬸子打上門的事兒一一說了。


    夏大柱臉色再沉了沉。


    他掃了王嬸子一眼:“有什麽話進屋裏說。”


    說罷,又看了田春燕一眼,冷冷地道:“你不覺得丟人現眼,就繼續鬧!”


    那一聲,墜地有聲,猶如驚雷一般在田春燕耳邊炸響。


    隻炸得田春燕頭暈眼花,心中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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