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發看著月下身形消瘦的陳翠娟,瞧見她那梨花帶雨的模樣,隻覺得心啊肝啊肺啊全跟著扯得疼。


    陳翠娟抿了抿唇,又道:“大發哥,我不是那沒羞沒臊的人。以後,你……你不要再找我了……”


    說著,她又嗚嗚地哭了起來。


    周大發猛地拉緊了她的手:“娟子,你也不要我了嗎?”


    陳翠娟掩麵哀泣:“大發哥,我哪裏舍得不要你。可……可你媽這般反對,當著眾人的麵說那樣的話,今天的事兒又……迴去我得被我爸打死。我哪裏還有臉做人?我現在就想去投河算了……”


    周大發急了:“娟子,我難道還不知道你嗎?再說,明明是咱們先認識的先相愛的,怎麽能怪你呢?他們那些人都不明白才瞎說的,那些話你不要放在心上。娟子,我愛你啊……你放心,我會想辦法的,你等我……”


    說罷,他重重地握了一下她的手:“娟子,我定不會負你。乖,你先迴去,等我。”


    陳翠娟點了點頭,轉身跑進了黑暗裏。


    周大發在院子的樹上靠了很久很久,才一言不發地迴了屋。


    吳翠娥見他沒走,臉上帶了笑:“大發,夏橙是媽特意給你挑的,那模樣不比陳家那小賤人好?你跟夏橙好好過日子,媽往後死了到地下才有辦法跟你爸交待啊。”


    周大發無神地望著天空的星星,這一刻,他心裏隻覺得厭煩無比。


    每次都是如此,每次都是拿死來威脅他,每次都是拿他爸說事兒。從小長大,什麽事兒他自己都做不了主。小到吃什麽菜穿什麽衣,大到上學娶妻。


    吳翠娥見說了半晌,周大發也不理她,討了個沒趣,撇撇嘴,放下狠話:“反正這個家,我隻認夏橙這個兒媳婦。”


    說完,轉身從周大力懷裏接過哭鬧不休的周偉榮,迴了房。


    周大發不禁默默的想,如果夏橙也失了貞潔呢?或者沒有夏橙呢?是不是就可以了?


    ……


    許家。


    許圓圓拿著一封信衝到了許桃花屋前,屋門半敞著。


    她本想直接衝進去,又想起姑姑這些日子常在耳旁念叨的,停下步子,敲了敲門:“姑,我可以進來嗎?”


    許桃花早就聽到了動靜,聞聲笑了笑:“進吧。”


    許圓圓捏著信封衝到許桃花麵前:“姑,我哥寫信了。”


    許桃花挑了挑眉,道:“你念給我聽。”


    這世界的字,缺胳膊少腿的,她實在看不慣。


    許圓圓立馬拆了信,大聲念起來:


    媽,見信如晤。單位放假,大約於八月中旬可歸家。


    “哥也太惜字如金了,這麽大張紙,寫這麽幾個字。”許圓圓不滿。


    許桃花已經習慣了這個兒子的少言,不甚在意:“八月中旬,馬上就到了。到家估摸著也就這幾天了。”


    聞言,許圓圓又開心起來:“也是哦。我都兩年沒見過我哥了,不知道長高沒。姑,你是不是也好想哥哥呀?你好之後,他都沒迴來過。這迴迴來見到你現在的樣子,肯定很開心。對了,姑,我哥今年也24了吧?是不是該給他找個媳婦啊?”


    許桃花目光一凝,她把這事兒倒忘了,按理,是該找媳婦了。


    可她去哪給他找媳婦去啊?就她現在這條件,以這些人的評判標準,誰家閨女願意嫁?


    許桃花有些頭疼,轉移話題:“你的親事你奶和你媽給你看得怎麽樣了?”


    許圓圓噘嘴:“我哥比我大五歲都沒結婚,我急什麽啊?”


    許桃花歎氣:“你哥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找對象挺難的。再說,他是男子。你一個女子這事兒上與他比什麽?再挑挑揀揀,好男兒都被人挑走了。”


    要許桃花說,這姑娘二十了還沒開始議親,實在是太晚了。也不知道她媽和她奶如何想的。可她一個做姑姑的,又還是那種名聲,也就能提點提點,做不了這個主。


    許圓圓不高興了:“我哥人最好了,別人看不上他那是沒福氣。反正誰也比不上我哥。實在不行,大不了,大不了,我跟人換親……”


    說到這兒,許圓圓眼睛一亮:“對,就這麽著,換親。”


    說完,不待許桃花開口,就蹦著跳著跑出去了。


    許桃花怔住了。


    換親,那是家裏實在窮苦沒辦法了才有的做法,這姑娘……


    旋即,她又搖了搖頭,她媽和她奶肯定不會答應,她倒也不用操這個心。


    心思轉迴到兒子身上,頭又開始疼了。


    想她許桃花,也會淪落到親子無婚的地步?這不是要讓人笑掉大牙嗎?


    許圓圓與家裏人一說這事兒,立馬遭到了她媽王小滿的強烈反對:“你和你表哥感情好,想幫她,我能理解。可你也不能用你自己的幸福去換啊。”


    許圓圓爭辯:“怎麽就是用我的幸福去換了?這不也是要挑人嗎?”


    “你自己動腦子想想,那好人家的閨女,會用來換親嗎?”


    許圓圓蔫巴下來,求救似的看向她奶。


    許老太太眸光閃動,片刻後,歎了口氣:“你這丫頭,這事兒不該 你管,咱們從長計議。”


    “媽,這事兒就是不行,還什麽從長計議啊?”王小滿冷哼。


    許老太太嘴唇動了動,沒再說什麽。


    王小滿氣得轉身就走。


    幾人不歡而散。


    許圓圓跺了跺腳,腦子靈光一閃,心中有了主意。


    ……


    次日。


    夏橙天未亮就動身迴夏家。


    到夏家時,夏家正在吃早飯。


    田春燕見著她,不鹹不淡地道:“怎麽才迴去又來了?”


    夏桂枝起身招唿她先吃飯。


    夏橙不動聲色地吃完了飯,趁眾人未散,淡淡地開口:“我要與周大發離婚。”


    夏桂枝聞言,急道:“怎麽了?橙橙,可是被欺負了?”


    夏大柱也關心地問:“閨女,可是被周家人欺負了?跟爸說,爸帶著你哥給你討公道去。”


    田春燕敲了敲碗沿:“都瞎起什麽哄?坐下。夏橙,老娘告訴你,咱夏家就沒有離婚的先例。不管什麽事兒,都不許離婚。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媽,離婚這事兒就別提。”


    屋內的氣氛一下子沉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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