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皇宮裏是養過貓的,不過在去年死了。」伊琳娜說。


    臨殊問:「這是觸景生情了嗎?」


    「似乎不是那麽簡單,他的貓死掉以後,他好像出現了一些心理問題,請了專人疏導,很長時間才恢復正常。當然也有可能是他內心比較脆弱,畢竟是那種環境下長大的。」


    「我可以問他嗎?」


    「我不建議你問,最好讓他轉移注意力,不要想這些。人家好不容易給治好了你再給人問得復發了就完了。」


    「那我送他一條狗怎麽樣?」


    「約法沙可能不是人,你是真的狗。」


    伊琳娜結束了對話。


    看來是不行。臨殊放下終端,小心將臥室門推開一條縫,確定約法沙在正常睡覺,便關上門,去找人檢查金先生送的e-21有沒有問題。


    ——


    那是對他的補償,也是對他的獎勵。


    法伊格爾在第二天給他帶來了一隻年幼的長毛貓。


    貓似乎是雜交的,看不出品種,有著柔順靚麗的金毛,玻璃珠子似的藍色眼鏡澄澈幹淨,帶著小動物特有的不諱世事的懵懂,非常漂亮,讓人想要摸摸抱抱。


    法伊格爾在朋友家看到的,朋友家的貓生了小貓,他覺得這隻幼貓很像薩迦利亞,就多看了一會兒。


    朋友是好朋友,所以朋友說要不要送你一隻。


    法伊格爾想,薩迦利亞是沒有朋友的。


    所以他把這隻貓帶到皇宮裏,想哄哄前幾天還哭個沒完沒了的小皇帝。


    他16歲了,他不能再隨隨便便掉眼淚了,那樣不行,有很多人在看著他。


    法伊格爾覺得自己做得沒錯,但不代表他不會為始終在妥協的薩迦利亞心疼。


    「我可以養它嗎?」皇帝問。


    你看,太縱容他就是會這樣,得寸進尺。


    「你沒有時間照顧它。」法伊格爾說。


    「那埃文來幫我照顧他。」皇帝自然而然地請求對他而言可以依賴信任的人,仿佛忘了之前的事。


    記得又怎麽樣呢?記得會很難過,心情不好會不舒服,不舒服要檢查要治病要吃藥要打針要做手術,當作沒發生過的話,他還可以繼續對自己的監護人撒嬌,他一直是這樣做的。


    法伊格爾該拒絕的,可他拒絕薩迦利亞太多次了,總要有一次由他來妥協。


    「你可以給它起個名字。」法伊格爾允許了,反正照顧薩迦利亞已經夠困難了,再多一個累贅而已,債多不愁。


    皇帝很高興,眼睛裏似乎閃著光,他問:「叫它1103好嗎?」


    看來他也覺得這隻貓很像他自己。法伊格爾沉默了,過了很久,他說:「我不建議你這麽叫它,如果它不小心因意外死去了,你會產生不好的聯想。」


    皇帝是非常、非常、非常怕死的,他並非出於自身意願畏懼死亡,從他被創造伊始,就設定好了「不可以死」的禁令。


    這麽多年潛移默化的影響,導致皇帝對死亡產生了嚴重的恐懼,這很好,也不好。


    「埃文剛剛答應我要照顧好1103的。」


    漂亮的皇帝抱著漂亮的小貓,互相喵喵喵。


    我答應過父親要照顧好僅剩的繼任者1103。法伊格爾在心中這麽想。


    「我不能保證不會發生意外。」


    他確實不能保證不會發生「意外」。


    ——


    約法沙的午覺睡得有點兒久,臨殊來看了好幾遍,忍不住叫醒他。


    「你……我是想問問你要不要吃下午茶,我給你準備了蜂蜜水,你可以再吃一塊蛋糕。」


    約法沙被臨殊晃了肩膀,還沒完全清醒過來的他隻聽到了蜂蜜水和蛋糕,便半闔著眼睛從床上下來,跟臨殊一起到餐廳。


    沒睡醒的約法沙眼睛睜不開,纖長濃密的睫毛要掉不掉,坐在餐桌前垂著腦袋發呆。


    臨殊將蜂蜜水放在他手邊,他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端起來送到嘴邊喝。


    「你別嗆著。」臨殊把杯子拿過來,嘆了口氣,用刀叉切下蛋糕餵給約法沙,「來,啊……」


    約法沙挑起眼皮,猶豫了一下,張口吃下蛋糕。


    「之後就暫時不要再吃蛋糕了,不過我會給你準備一點小甜點。」


    臨殊一口一口餵他吃東西,試圖把約法沙從困頓餵到清醒,「芙洛拉會做餅幹,我們可以拜託她。」


    「黃油曲奇……」


    約法沙他聲音本來就悅耳,此時還帶著兒氣音,聽得臨殊心間發顫,突然不急著讓約法沙完全醒過來。


    他心虛地抹去約法沙嘴角的奶油:「黃油曲奇不行,你……」


    約法沙默認遞到嘴邊的都可以吃,自然而然地把臨殊的手指含到了嘴裏,不輕不重地咬著。


    臨殊一時怔愣,目光落在約法沙淺色的唇間,隨著咀嚼的動作他不時可以看到殷紅的舌頭,精緻過分的臉上因嚼不動嘴裏的東西流露出些許不滿,在臨殊愣神間,約法沙撲簌兩下睫毛,把那兩根手指吐了出來。


    一縷微不可見的銀絲斷開,臨殊才反應過來,他迅速收迴沾滿唾液的手指,拿出紙巾擦了擦,再抽一張給約法沙擦嘴。


    約法沙的犬齒有夠利,差點給他咬破皮。


    「你為什麽把手指塞進來?很痛。」約法沙皺了下眉,臨殊手指上的繭磨到他口腔黏膜,這點兒細微的疼痛讓他徹底從困頓的狀態脫離出來,捂著腮幫子責問臨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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