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貨居隔間中,陸離與侍女相對而坐。


    侍女看著陸離閉眼沉思,也沒有打擾,顯然他也知道眼前的客人一時之間消化不了這麽勁爆的消息。


    陸離沒想到十國會是這樣,伏夏也從沒給自己提過,難道是當著武嵐晴的麵不好提?


    陸離心中默默歎氣,在他的印象中,十國就是在窮鄉僻野中艱難求活的小國,但現在看來,自己是小瞧了。


    “但是十國這麽龐大的地盤,不能全靠這些灰色收入維持吧?”


    “自然!”侍女繼續解釋道:“在十國境內,還有不少淬體之地,您既然是神修,想必對神像淬煉的事情也有聽說。”


    陸離點點頭,神修在到達金身境後,就不再靠單純的靈物來堆砌修為,而是需要根據自身功法要求,利用罡風、地火、沉水、雷霆等天地異象,對神像進行淬煉,如此才能最終築就金身。


    但天地異象既然能被稱作異象,就證明這些地方可遇不可求,很多金身境神修,都要四處雲遊去尋找這些地方,為自己淬煉金身做準備。


    “在十國境內,或許是因為地形的特殊,這裏具備了所有的天地異象,比如趙國的雷霆穀、虞國的火焰山、晉國的沉水湖等等,不勝枚舉,不過這些地方都被掌握在國家或者宗門的手中,想要前去淬煉神像,自然就是一筆天價的開銷。”


    “但即便如此,前往的神明也是絡繹不絕,很多地方都開始排起了長隊,想要淬煉還需要預定日期,如此一來,這些神明在等待時,自然會在十國境內進行消費,這樣就成了良性的循環。”


    陸離聽完後,頓時啞然,自己對十國了解的太少了,沒想到這小小的十國背後,還有這樣龐大的產業。


    “好了!”陸離站起身來,“感謝姑娘解惑!”


    陸離自須彌戒中掏出五十枚香火錢,放在了桌上,侍女臉上的笑容則笑的更燦爛了些。


    陸離與侍女走出隔間,他今天沒有想要購物的欲望,想著出去再轉轉。


    但就在這時,他看到有三位身穿白衣、後背長劍的青年走了進來。


    他們說說笑笑,毫不在意周圍人的眼光,自有種眼高於頂、高人一等的氣質散發出來。


    陸離神色一滯,這白衣背劍的造型自己永遠不會忘。


    因為神明襲擊雙溪村時,那五位神明中就有兩位背劍的少年,穿著就是這身衣服。


    陸離不動聲色,心裏卻起了殺意。


    他看著這些人向樓上走去,然後轉頭向侍女問道:“剛剛那三位是誰?怎麽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


    侍女麵露苦色道:“他們都是齊國星劍宗的弟子,星劍宗在齊國是僅次於皇室的勢力,宗門弟子自然也就高傲的些。”


    高傲?陸離腹誹道,怕是囂張跋扈吧!


    “那不知這星劍宗宗門實力如何?”


    “門內隻有一位脫胎境和兩位琉璃境,剩下的就是些金身境護法和以下的弟子。”


    陸離點了點頭,看來脫胎境是一個國家甚至宗門的立身之本,脫胎境之下,終歸還是人的範疇。


    既然確定了五位神明中的兩人是來自星劍宗,那麽接下來就能順藤摸瓜,將剩下的仇人一一找出。


    陸離走出奇貨居,沒想到今天能夠收獲這麽多的情報,但當務之急,還是返迴虞國,先去尋找父親的下落。


    或許是為了證明奇貨居侍女的話,當陸離還沒走出多遠,便發現有一條街道,還未接近就傳來了靡靡之音。


    陸離神識探查過去,很多女人就站在街旁,招攬著街道上的神明。


    她們或豔麗、或清純、或成熟、或嫵媚,亂花漸欲迷人眼,讓陸離更想不到的是,在這些鶯鶯燕燕裏,竟然有很多都是神明,從感應境到木胎境都有。


    同時他的神識也探查到各類妓院裏的信息。


    金身境的花魁正在拍賣自己這一晚屬於何人、琉璃境的神明左擁右抱在大庭廣眾之下開始發泄、木胎境的小廝因為擾了客人雅興被當場擊殺、數個男男女女赤裸聚在一起,嘴中吞雲吐霧、臉上欲生欲死、一個神明將自己感應境的妻子押上了賭桌,打算最後一搏……


    混亂、奢靡、貪婪、色欲……陸離的世界觀再一次被刷新。


    而他的神識照射之地,十之八九都被屏蔽,那裏正在發生著什麽,陸離不敢想象,也無法想象。


    他感覺自己的想象力太匱乏了,若不是親眼所見,他是萬萬不敢相信。


    陸離飛身離開了此地,一路向西,直到所有燈火都已消失,直到周遭隻剩下鳥鳴獸吼,陸離才停了下來。


    他大口喘著粗氣,神識掃視著周圍,不遠處有一個小村莊,大部分人都還在沉眠,而有的人卻已經起床,開始新一天的祭拜。


    嗬!真是諷刺啊!


    黎民百姓日日祈求著神明的庇護,可他們不知的是,他們祭拜的神明正在幹著什麽肮髒事。


    這些神明的耳朵早被靡靡之音所封堵,這些神明的眼睛早被紅燈綠酒所遮蓋。


    他們看不到人間的疾苦,聽不到百姓的訴求,他們所追求的享樂,所追求的長生,和百姓沒有半個銅板的關係。


    如果有,那就是信仰不足,需要讓更多的百姓信仰自己。


    陸離感覺自己不能唿吸,這天地之間仿佛都是肮髒濁氣,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心中有一團火在燃燒。


    燒吧!如果你想燒就燒吧!


    陸離自須彌戒中拿出離火靈丹,吞服而下,下一刻,真正的鑽心的疼痛傳來。


    陸離反而感覺自己得到了解脫,他慶幸自己還能感覺到疼痛,他慶幸自己還能感覺到活著。


    心髒不再跳動,陸離自行引導著血氣之力在體內流淌,維持著軀體的存活。


    當日升再日落,再日升再日落,陸離才漸漸睜開了雙眼。


    兩日裏,他能感覺到有不少村民在遠處瞻仰著自己,但卻無人敢靠近。


    他也探查到不少神明從空中用神識探查自己,然後一閃而過。


    因為他們誰也不想招惹一個木胎境的神明。


    尤其是神武雙修的木胎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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