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艙之內,陸離臉色蒼白,他聽到了船艙外的打鬥,這就是神明之間的碰撞嗎?


    他想要撞破房門逃出去,可發現即便洗髓伐骨後,也無法撼動房門分毫。


    正當他一籌莫展之時,巨大的爆炸聲傳來,房間內側的木板被一道光芒貫穿,連帶著天花板都被直接撕碎。


    陸離背靠著房門,緩緩癱坐在地上,屋內的單人床被毀掉一半,裝有綾羅綢緞、金銀珠寶的三個箱子被轟碎,隨著船體的搖晃,掉落江中。


    看著散落一地的木屑,中間還夾雜著碎肉血漬,陸離暗道一聲僥幸。


    若是剛剛自己躺在床上,現在就已變成一灘碎肉了。


    他向船艙外看去,此刻月上中天,碧波蕩漾,在距船大約百丈之處,有兩道人影在江上激戰。


    靠著清靈丹強化後的目力,陸離能輕鬆看到,是一名手持長刀的老者和一名身穿黑裙的蒙麵女子在打鬥。


    正當陸離看得著迷時,隻見老者的長刀突然調轉方向,一道巨大的刀芒向著樓船襲來。


    陸離感到心悸,這刀芒和剛剛劈開船體的光芒如出一轍,這一刀如果劈中,樓船定會被攔腰斬斷。


    “你敢!”


    黑裙女子一聲大喝,瘦弱身軀之後一個巨大的神像虛影浮現。


    神像高有三丈,一身彩衣飄飄,雙手合十,盤坐在虛空中,渾身散發出金光,讓人無法看清神像麵貌。


    隻見黑裙女子伸手淩空一握,向樓船劈來的刀芒就被捏爆,炸碎的餘波掀起重重巨浪。


    “金身境!”


    老者驚叫一聲,麵色大變,轉身就要離去。


    “既然你不識好歹,那就留下吧!”


    少女手掌前推,身後的虛影也是一般動作,巨大的威壓將江水分開,湧向兩側,下一刻,神像虛影的手掌拍在老者後背。


    老者狂噴一口鮮血,氣勢瞬間低迷,黑裙少女得勢不饒人,腳步在空中輕踏,來到老者上方,背後的神像如山嶽壓頂一般,再出一掌。


    老者自知躲不過,大吼一聲,渾身冒出血光,揮舞著手中的長刀,一道道淩厲的刀芒向著黑裙少女席卷而去。


    可神像似乎無堅不摧,來勢洶洶,崩碎了所有刀芒,老者舉刀抵抗。


    下一刻,刀身斷裂,老者被神像拍成了爛泥,掉入江中。


    戰鬥持續時間不長,但對陸離而言,又刷新了他對神明的印象。


    這黑裙女子與降臨雙溪村的那五位相比,強了不止一星半點。


    黑裙女子沒有停留,散去背後的神像虛影後,轉身向樓船飛來,落在樓船頂部後不見蹤影。


    陸離向頭頂看去,此時才發現自己所在樓船有多麽大,高約十餘丈,長百餘丈,不禁歎為觀止。


    緊接著,陸離突然想起什麽,看向自己腳邊的兩個木箱。


    沒有猶豫,陸離將散落在地上的一件破損錦衣拿起,撕出一塊方布和一個布條。


    他將裝有辟穀丹的玉瓶拿出,把裏麵還剩的十幾顆辟穀丹倒在方布上,方布對角綁紮,做成一個小包裹。


    陸離脫下衣服,把小包裹貼在靠近腋下大臂內側,再用布條纏繞固定,穿上衣服之後,從外表來看,根本發現不了腋下藏了東西。


    隨後,陸離麵露肉痛之色,費盡全身力氣,將兩個木箱推入了江中。


    好在因為船體破損的緣故,不少東西都在往江中掉落,箱子落入水中的聲音也恰被掩蓋。


    做完這一切,陸離靠著房門,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在狂跳。


    雖然不知道箱子裏的東西是否有數,但將其銷毀就是最穩妥的方式。


    經曆雙溪村的變故後,陸離對神明的崇拜和敬畏蕩然無存。


    哪怕是元神,雙溪村村民誠心祭拜百年,但在危機降臨之際,也不曾施以援手。


    陸離原本認為凡人與神明是互惠互利的關係,凡人祭拜神靈獲得風調雨順、平安順遂,神明靠人間香火獲得力量,以至永生。


    但現在他才明悟教書先生說的話,凡人隻是神明追求強大和永生的工具。


    過了大概半柱香的時間,陸離看到有護衛開始在船體上巡視,不一會就有一個身穿黑衣的護衛從高處躍下,站在了陸離的房間之中。


    護衛在房間內掃視了一下,緊盯著陸離問道:“房間內的東西呢?”


    陸離裝作迷茫,迴道:“什麽東西?”


    護衛眉頭一皺:“那五個木箱。”


    “你說那五個箱子啊,都掉到河裏了!”


    陸離一臉真誠,配合著十二歲的年紀,讓護衛沒有生出疑心。


    “好的,我知道了,待在這裏別動,一會兒會有人帶你去新的房間。”


    話罷,護衛就要離去。


    “還請稍等。”


    陸離有太多想問的東西,現在好不容易逮到一個活人,自然要詢問一番。


    “我們現在是在什麽地方?還在信國嗎?什麽時候能下船?”


    護衛麵色不悅:“不該打聽的別瞎打聽,該下船的時候自會讓你下船!”


    不等陸離詢問,護衛輕輕一躍,飛身到其他破損的地方進行查看。


    看著護衛離去,陸離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自己可能真上了一艘賊船,還是由神明掌控的賊船。


    但好消息是,那五個箱子裏的東西,果真沒有被他們放在心上。


    陸離鬆了一口氣,他看著護衛輕盈的身姿,心生疑惑:“這算是神明嗎?還是傳聞中的武者?”


    在陸離看來,神明與凡人最多的差別就是能夠飛天遁地、長生不死。


    凡人最多通過經年累月的訓練,成為一名武者,擁有飛簷走壁、力能扛鼎的能力。


    不多時,陸離身後的房門被人打開,來人是之前見過的啞巴老者。


    老者伸手示意,讓陸離跟著自己走,陸離走出房門才發現,三人寬的走廊兩側布滿了房間。


    走廊兩端都通往船外,但老者卻帶著陸離走到走廊中段,這裏有一個連接上下的樓梯。


    老者帶著陸離接連下了兩層,越往下走,陸離心中越緊張,仿佛幽暗的船艙之下藏著能擇人而噬的兇獸。


    來到樓梯盡頭,這裏仿佛到了樓船的最底部,走廊很短,兩側各有一個木門。


    老者在其中一個木門前停下,手指在木門上一點,一道光芒漣漪一閃而過。


    陸離心中一驚,怪不得自己撞不開門,原來是有古怪,但緊接著,陸離聽到嘈雜的聲音自門內傳來。


    老者打開房門,陸離透過房門看去,裏麵烏泱泱擠滿了人,與之而來的還有摻雜著汗臭、腳臭、排泄物等混雜的氣味。


    陸離一臉震驚,他看向老者,但迴應他的卻是重重一腳。


    陸離被踢進船艙,木門隨之關閉,船艙內的聲音戛然而至,陸離抬起頭,數千人盯著他,有憐憫、有疑惑、有無助、有冷漠。


    陸離打量起這個巨大的船艙,高約一丈,寬有二十丈,長有三十丈,一排排的木柱貫通上下,支撐著船體,天花板上鑲嵌著一塊塊熒石,將船艙照的通明。


    臨近木門的地方站著八九個壯漢,不用想也知道,這些人肯定想破門而出。


    一個三十多歲的短發漢子看著陸離問道:“小子,你是哪裏人?怎麽就你一個人進來了?”


    “我是虞國人,在河邊玩的時候不小心掉水,是這艘船上的人救了我。”看著眼前一個個陌生的麵孔,陸離撒了謊,“你們是虞國人嗎?你們又為何在這裏?”


    短發漢子沒有迴答,反問道:“從虞國到這裏,就是走水路也得十多天,既然你和這艘船上的人在一起,知道這些人是幹什麽的嗎?”


    陸離心中大驚,十多天的水路?這得漂流了多長距離,自己距離虞國怕是十萬八千裏了!


    但他臉色不動聲色,繼續扯謊:“我被救上來後,他們就把我困在房間裏,剛剛船體受損,我才被帶到這裏。”


    “是因為剛剛的打鬥嗎?”一個黑臉漢子接過話,“我們都聽到了聲響。”


    陸離還想打聽更多的消息,也沒在隱瞞:“有兩個神明在打鬥,一個是手持巨刀的老者,一個是身穿黑裙的蒙麵女子。”


    “是斷刃門的神明,一定是斷刃門的神明來救我們了!”


    沒等陸離細說,一個胡子拉碴的漢子激動喊道,引得不少人向這裏看來,眼神透露出希冀。


    “後來呢?斷刃門的神明為什麽還沒來?”


    “他死了,整個人都被拍成爛泥,掉進了江中。”


    “怎麽可能!”


    “我不相信!”


    “小子,你肯定是在騙我們!”


    陸離看著他們的樣子,一如元神神像崩潰時雙溪村村民的反應。


    這又是一個信仰的崩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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