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生?”


    蘇江潮的臉上沾著血。


    有他自己的。


    也有死去蘇良的。


    他呆呆的看著突然出現的莊生,目光中一點往日的神采都沒有。


    莊生摸了摸蘇江潮的小腦袋,望著四周的瘴霧與隱藏在瘴霧中的一道道人影,平靜說道:“想殺人嗎?”


    蘇江潮不明白莊生為什麽會問這個,卻咬著牙道:“想!”


    “好!”


    莊生輕聲說道:“從現在開始,我教你殺人。”


    “我其實很厲害的。”


    莊生沒去看蘇江潮的表情也知道他在想什麽。


    他輕輕拍了拍蘇江潮小小的肩膀,說道:“蘇離酒會把阿良叔帶迴去的,你跟我走。”


    蘇江潮抬頭看向莊生,心中突然生出一種強大的信任。


    他小心將蘇良放迴地上。


    站起來,拉上了莊生的手。


    一大一小兩道人影,向瘴霧中走去。


    直到他們消失,連帶首領在內的十四位影子客才敢倒下。


    原來,他們早已死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蘇江潮才終於想起來哭。


    “莊生,阿良叔死了,為了救我……”


    “莊生,都是我不聽話,要是我聽話阿良叔就不會死了……”


    “莊生,我不要阿良叔死,他還沒娶媳婦……”


    “莊生,嗚嗚嗚……”


    莊生也不說話,更不安慰蘇江潮什麽。


    等到蘇江潮自己說累了哭累了,莊生才問他:“你哭了這麽久,哭死了幾個影子客?”


    好不容易才停下來的蘇江潮哭得更兇了。


    過去很久,蘇江潮帶著哭腔的說道:“你說教我殺人,是真的嗎?”


    “當然不是。”


    “你為什麽要騙我?!”


    蘇江潮猛地鬆開莊生的手,又氣又怒又難過。


    “不騙你,你會願意跟我走嗎?”


    蘇江潮這才後知後覺的警惕起來,但四處望去都是青色瘴霧,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你要帶我去哪?”


    “你還記得我們之間的比試嗎?”


    “時間地點由我定。”


    “那就現在。”


    “就在這裏。”


    莊生見蘇江潮站住不走,說道:“不過,我們好像還沒有說賭注。”


    “哼!”


    臉上還帶著血的蘇江潮揚起鼻孔,說道:“我就知道你又惦記上了我阿姐給我買的書。”


    “不,這次咱們不賭書。”


    莊生輕輕搖了搖頭,用一種不含半點感情的目光看向蘇江潮,語氣清冷更冷漠的說道:“這次,賭命!”


    “你想幹什麽?”


    蘇江潮被莊生看得渾身冰冷,忍不住連連退後。


    “知道嗎,我其實能救下蘇良的。”


    “可我為什麽要救呢?”


    “你們的死活與我有什麽關係?”


    莊生一步一步走向蘇江潮,仿佛魔頭惡鬼一句一句對蘇江潮說道:“你們這群低等螻蟻,死得越多越好,嘿嘿嘿嘿……”


    蘇江潮被嚇得麵無血色,驚恐吼道:“你,你不是莊生!”


    “我怎麽就不是莊生了呢?”


    莊生運轉元力讓自己得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陰惻惻嘿嘿笑道:“你再好好看看,我是不是莊生?”


    “你,你把莊生怎麽了!”


    蘇江潮被石頭絆倒,一屁股坐在地上,還在忍不住後退。


    “嘿嘿嘿嘿,我當然把他吃了。”


    “別著急,我會把你們一個一個都吃了,嘿嘿嘿!”


    “你說,我先吃哪個好呢?”


    “你阿姐?”


    “你阿爸?”


    “還是你們的軍祖爺?”


    “要不,你跟我說我先吃誰?”


    “你,我,我跟你拚了!”


    蘇江潮猛地爬起身,舉著拳頭向莊生衝過來。


    莊生隨意邁出一步就來到蘇江潮側麵。


    “嘿嘿嘿,你就這點能耐?”


    蘇江潮轉頭再向他衝來。


    如此連續幾次,蘇江潮始終連莊生衣角都沒能碰到。


    最後一次莊生再沒躲。


    麵對衝向自己的蘇江潮,莊生抬手捏住他脖子,將小家夥直接提起來,另隻手則按在蘇江潮丹田氣海之上。


    “你輸了!”


    話音響起的同時,莊生掌運元力,一道蘇江潮氣海根本無法承受的浩瀚元力,轟然打入他氣海內。


    蘇江潮當場昏死過去。


    莊生將蘇江潮小心放到地上,麵色轉即恢複如常。


    “看夠了嗎?”


    莊生側過臉看向前方青霧。


    青霧濃鬱,遮擋視線。


    但破妄靈眸之下,這種程度的青色霧氣幾乎不存在。


    躲在青霧深處之人笑了笑。


    他隻是揮了揮手,周圍數百米內的青霧便飄向了遠處。


    如果蘇江潮沒有昏死過去,他一眼就能認出這人。


    何時了!


    蘇家莊僅有的三位外姓人之一。


    也是蘇家莊五位醫師之一。


    “你不該救陽泉。”


    何時了穿著沾著血的白大褂,剛剛還在救人治傷,他對莊生說道:“更不該將陽泉帶來這裏。”


    說到這裏,何時了看向了躺在地上的蘇江潮。


    莊生目光淡漠的看著何時了。


    當他開口說話時,語氣比目光更淡漠:“是你引開蘇良,讓他有機會跑出來的?”


    若不是有人故意引開蘇良,蘇江潮怎麽有可能跑出來?


    三境的醫師何時了,可能瞞不過六境的蘇良。


    但九境的何時了,想要瞞過蘇良的眼睛,就太容易了。


    “蘇良的死,是意外。”


    “我隻是想讓小潮兒將你引出來。”


    到了此時,何時了不再掩飾自己對莊生的殺意:“尊境強者的必死之傷,你一個才開氣海之人竟能治好,真是匪夷所思。”


    莊生淡漠道:“你就能確定,我會為了一個小家夥離開山腹?”


    “不確定。”


    何時了走到莊生十多米外停下:“不過,不重要了。”


    話音未落,何時了驟然加速。


    如疾風過山穀,何時了幾乎瞬間出現在莊生麵前。


    手中短匕,寒芒乍然閃現。


    赫然抹向莊生喉間。


    從始至終,何時了根本沒將一個才開氣海的小子放在眼中。


    要不是莊生救迴了陽泉,讓何時了覺得,醫術如此了得之人不該死在其他人手中,他根本不會親自出手。


    至於不知來曆醫術了得的莊生,是否能從自己手中活命……


    何時了根本沒想過。


    因為兩人之間的境界差距太大了。


    “現在,你可以去死了!”


    何時了眼神冰冷,嘴角泛起冷厲笑意。


    短匕寒芒,已至莊生喉間。


    然而,殺機驟然消失。


    手持短匕之人,眼睜睜看著麵前之人緩緩抬起手,一指點向自己。


    劇烈的警兆與死亡氣息同時降臨。


    何時了拚盡全力想要閃避。


    可是,他什麽都做不了。


    一指點落,定生死。


    在九境之人眼中,一境之人與螻蟻並無區別。


    在莊生這個嶄新一境眼中,九境的何時了也不過是大點的螻蟻。


    而已。


    莊生收迴手,背起昏死過去的蘇江潮。


    向青霧更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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