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愛過很多人,但這並不妨礙他愛每一個人時的真心。


    徐慧相信他此時此刻的真心。


    帶著滿心的暖意,徐慧安然入睡。


    李二卻是輾轉反側,一晚上沒睡好,第二天頂著兩隻烏黑的眼圈兒爬起來上朝。


    這是徐慧給他小小的懲罰,不可說。


    太宗表白之後的一段時間裏,表現都十分良好。


    早上,他小心翼翼地起來,自己乖乖穿衣洗漱,從不驚擾徐慧。上完朝,練完武,中午他準時迴來陪她一起用膳。下午兩人一起去甘露殿,晚上再迴清寧宮。


    有什麽奇珍異寶,隻要是他覺得徐慧可能喜歡的,或是他認為襯她氣質的,通通叫人送到清寧宮來。


    最難得的是,他在徐慧麵前再沒有一點脾氣,就差把寵溺兩個字寫在臉上。


    如果他的臉再大一點,能多寫幾個字的話,那一定是「朕好喜歡你」。


    連王掌史他們都覺得陛下看徐婕妤的眼神實在太羞恥了,他們都不敢看……


    徐慧倒是坦然受之,好日子有一天是一天唄。以她對太宗的了解,他不會安生太久的。


    果然,春天到了盡頭的時候,太宗派人過來,說是今天不來清寧宮了,讓徐慧自己先用膳,不必等他。


    徐慧點了點頭,當真就一個人動起了筷子,一切如常的樣子。


    王掌史擔憂地問她,「婕妤,要不要差人去甘露殿打聽一下,出了什麽事兒?」


    過去太宗來的沒有規律還好,偶爾不來他們也不覺得奇怪。可這些天他日日雷打不動的過來,突然說不來了,不免讓人有幾分擔心。


    徐慧搖搖頭,淡然道:「不必驚慌,許是前朝有什麽事情給絆住了。」


    如果是生她的氣,就不會特意差人來告訴她,怕她等他再餓著了。


    徐慧所料不錯,晚上太宗迴來的時候,氣勢洶洶的樣子,可嘴裏罵的人,卻是魏徵。


    「朕要被魏徵氣死了!!!」


    他進了屋,一麵脫衣服,隨手丟給宮人,一麵同迎過來的徐慧說:「你不知道他有多氣人!!!」


    「我知道。」徐慧用一種無奈的口氣笑著說:「陛下同我說過多次了。」


    「這次不一樣!」太宗氣唿唿地擦完手,拉著徐慧說:「這迴他竟然當眾說朕——『一二年來,不悅人諫,雖黽勉聽受,而意終不平,諒有難色』。」


    「他到底想怎麽樣!他罵朕也就罷了,還要朕擺著笑臉聽嗎!朕做不到啊!」


    眼看著平日裏還有幾分威嚴的帝王瞬間化身為咆哮帝,徐慧默了一默,決定當一隻安靜的花瓶,而不是出氣筒。


    太宗原本就是心裏堵得慌,和她發發牢騷,並沒有等徐慧迴答的意思。所以徐慧不接話,他就自顧說道:「還真別說,自打象兒滿月朕送了他把佩刀之後,他還真是愈發賣力地膈應朕了!」


    太宗想想簡直想哭,這不是他的本意啊……他送禮給魏徵,原本隻是想討好一下這位諫臣的,不是讓他加倍羞辱自己的啊!!!


    「陛下別生氣,小心氣壞了身子。」徐慧柔聲道:「這次魏大人又是為了什麽?」


    太宗冷靜下來,垂頭喪氣地說:「因為青雀。」


    原來是近些日子以來,太宗屢次厚賞魏王,使得魏王風頭大大蓋過太子,朝臣對此都感覺十分不妥。


    細數李泰的頭銜,他不僅是魏王,還受二十七州都督,兼雍州牧及左武候大將軍。不僅如此,他還得太宗特令,在魏王府置文學館,招賢納士,享受著比太子還高的待遇。


    眼看著自己親爹都這麽縱容自己了,李泰還顧忌什麽呢?他大興土木,修建府邸,使得魏王府之華麗氣派,絲毫不次於東宮。


    宰相岑文本首先站了出來,勸諫皇帝,不要助長這種風氣。


    太宗一副「你說的很有道理」的樣子,厚賞了岑文本。


    然後就在眾人以為他將有所收斂的時候,他該怎麽寵魏王還是怎麽寵,沒有採取任何措施。


    這一下又有人不幹了。褚遂良站了出來,稱魏王奢靡無度,更甚太子。


    太宗笑眯眯地誇獎了褚遂良一番後,不但沒有限製魏王的開支,反而下旨稱,以後太子的花費也不受額度的限製。


    這擺明了是跟大臣們抬槓呢。


    禮部尚書王珪不怕死,繼續上奏參魏王。不過在太宗表明了自家不差錢之後,這次說的不是錢的事兒。


    王珪上奏說,從古至今,親王都列於三公之下。三品以上的官員路遇魏王,卻要下車行禮,有違禮儀。


    太宗就說:「你們的地位都尊貴,就可以輕視朕的兒子嗎?」


    王珪不善言辭,羞得滿臉通紅,正不知如何辯駁是好,就見魏徵站出來說:「朝中的三品官員都是天子列卿和八座之長,為親王下車,不是魏王所應當受的禮。」


    太宗為魏王不服,就說:「那你說太子重不重要?」


    魏徵一愣,道:「太子是國家的儲君,自然相當重要。」


    太宗不知哪根筋不對,還是早有此念頭,竟說:「假如沒有太子,那就該依次立太子同母的弟弟。這樣說來,你們怎能輕視魏王?」


    這話說的就極重了。雖然太宗用的是假設的語氣,可太子的臉色,當即便變得難看起來。


    魏徵是堅定的太子黨,一聽太宗這麽胡攪蠻纏,頓時大怒,就說出了上麵的那一番話,當眾指責太宗不肯虛心納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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