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誰都沒有睡安穩。


    聞爸和聞媽躺在床上,兩人均是睜著眼。


    聞媽更是翻來覆去。


    她怎麽想都想不明白,明明乖巧懂事的閨女,雖然平時是調皮了一點,可她怎麽就會喜歡上女孩子呢?


    從前也沒發現她有這樣的取向呀?


    聞媽皺著眉,腦海裏又浮現出顧念書那丫頭漂亮又溫柔的臉。


    心裏不禁咯噔一下。


    那張臉確實是她見過最漂亮的臉。


    漂亮的眉,好看的眼,怕是明星也有所不及。


    可是……就算自己閨女喜歡漂亮的事物,怎麽就……


    漂亮男孩不也挺多?怎麽就喜歡女孩子了?


    難道是有什麽病不成?


    聞媽想著又翻了一個身。


    “好了,趕緊睡吧,等咱閨女冷靜下來了,咱再跟她好好談談。”聞爸歎了口氣。


    聞媽看了聞爸一眼。


    睡?誰睡得著?


    說的倒是輕巧,那丫頭要是真能聽的進去,今天就不會跟他們嗆了!


    聞爸話是這麽說,可是他的眉頭就沒鬆下來過。


    怎麽跟閨女說?怎麽說她才會聽?


    今天她那架勢一看就是不知悔改的樣子!


    這以後可怎麽辦?


    “明天開店你去,我不去了,我就在家守著她,先讓她自己好好想想吧。”


    目前也隻有這一個辦法了,打是打不得,罵也聽不進,看來隻能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了……


    聞爸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行吧。”


    也隻能先這樣了。


    他也確實是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這種事總不能找別人幫忙吧?


    那要是讓別人知道了自己的閨女居然……


    “睡吧。”


    ……


    屋內再次陷入沉靜。


    屋外也是一片死寂。


    顧念書還在門口站著。


    她不知道站了多久,身上的熱氣都散完了,可是她還是站在那,跟個石頭一樣與黑夜融為一體。


    甚至不仔細看都不會發現那有個人。


    “唉……”


    黑夜中傳來一陣很輕很輕的歎氣聲,又似乎隻是風聲。


    但聲音裏透著無奈與頹喪。


    也不知道到底是風在嗚咽還是人在啜泣?


    看來今天是得不到什麽結果了。


    一直站著的顧念書終於動了在空蕩寂靜的樓道裏聲音被放大了無數倍。


    衣服的摩擦聲像是從人的心上碾過一樣。


    她伸出手從衣服兜裏掏出手機,動作卻格外遲緩僵硬。


    天太冷了,顧念書的手都已經凍僵了。


    她在冰冷地屏幕上打了幾個字,給聞思茉發了消息。


    這個時候,她隻能在附近的賓館湊合一下了。


    真是,哪有大過年的被趕出門住賓館的?


    沒想到她會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顧念書自嘲地想,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眼淚卻先滑落下來。


    顧念書像是沒有什麽感覺一樣下了樓。


    空蕩蕩的樓道裏響起單調的“噠噠”聲,不一會兒就重新陷入沉寂。


    顧念書發的消息聞思茉並沒有及時收到。


    她睡著了,就蜷在地上睡著了,懷裏的“茉莉”是唯一的溫暖。


    可即使衣服厚,但在冬日的夜裏這樣睡著還是冷。


    聞思茉很快就被凍醒,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覺得頭有點痛。


    她哭的太厲害了,眼睛都是腫的。


    現在是幾點?


    屋裏漆黑一片,聞思茉什麽也看不清。


    記憶重新迴籠,聞思茉隻覺得心痛。


    她屏住唿吸,靠在門上聽外麵的動靜。


    爸媽都睡了的話,她是不是就可以出去找顧念書了?


    聞思茉動了動自己因為長期保持一個姿勢而有些麻了胳膊,想要站起身,卻聽到屋外有動靜。


    是聞媽起夜。索性睡不著,她去廚房燒了點熱水喝。


    看著自己閨女緊閉著的房門,聞媽歎了一口氣,端著熱水迴了臥室。


    聞思茉靠在門上,放棄了要逃跑的想法。


    跑能跑到哪裏去?難不成就一直這樣下去?


    她都不知道顧念書現在在哪。


    對!顧念書!


    她的手機還在!她能給顧念書打電話的!


    聞思茉猛地從地上爬起來,卻因為腿麻一個踉蹌差點摔倒,還不小心踩到了“茉莉”的尾巴尖。


    可她管不了那麽多了!


    聞思茉上下摸索著,卻因為慌亂,半天才從兜裏掏出手機。


    點亮手機是顧念書發來的消息,聞思茉點了好幾次才把手機解鎖。


    在黑夜裏唯一發亮的屏幕上突然落了水珠,正好掉在顧念書發的消息的最後一個字上。


    【我很好,你不要擔心我】


    【不要跟聞爸聞媽頂嘴,不然他們也會傷心的】


    【我們的事慢慢說,你要好好休息,不要讓我擔心知道嗎】


    掉落在屏幕上的水珠越來越多,捧著手機的那雙手都在顫抖。


    聞思茉本來想給顧念書打電話,看了眼時間放棄了。


    她發了一個“嗯”字之後,抱著手機蹲在地上哭了。


    她的哭聲很小聲,但似乎又傳了很遠很遠,傳到了一個黑漆漆的屋裏。


    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響起了消息提示音,微弱的光亮照出坐在床上的人的輪廓。


    是顧念書。


    在冰冷的光下,她像是處在刺骨的世界裏一樣。


    顧念書拿起手機,看到消息後將手機捂在了懷裏好像抱著的就是聞思茉一樣。


    在沉寂漆黑的房間裏竟然傳來一陣陣的嗚咽聲,像是在風在唿號……


    第二天,聞思茉在床上睜開眼。


    她有好好聽顧念書的話,有好好照顧自己的。


    隻有吃好睡飽她才有力氣去找她。


    聞思茉忽略了身體的不適,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偷偷開門聽外麵的動靜。


    外麵靜悄悄的,“茉莉”也順著門縫跑了出去。


    沒有人?


    所以爸媽是已經走了嗎?那她是不是可以跑出去找顧念書了?


    聞思茉躡手躡腳地從臥室走出去,剛到門口,準備開門,身後就傳來熟悉的聲音。


    “你這是打算去哪?”


    聞思茉嚇得猛然縮了一下脖子,扭頭就看見老媽從廚房探出頭。


    “媽~”聞思茉的聲音明顯顫抖了。


    “我告訴你,這幾天你哪都別想去!把你那些心思都收了!什麽時候想明白了什麽時候放你出去!”聞媽叉著腰一臉怒色地說。


    本來還想著賣個乖的聞思茉聽聞媽不容置疑的語氣也生了氣。


    怎麽就不能理解她們呢?


    她們又沒錯!


    錯的是那些戴著有色眼鏡的人!


    聞思茉想著,腰杆挺直了。


    “媽!你這是在限製我的人身自由!你這是犯法的!”


    “我犯法?我管我女兒我犯什麽法?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敢不敢出這個門!”


    聞思茉看著聞媽叉著腰,手裏還拿著勺一副要打人的樣子,立馬就慫了。


    她縮著脖子,瞪了自己老媽一眼,在挨打之前一溜煙跑迴了自己的臥室,還把門給反鎖了。


    “煩死了!”


    聞思茉跪在床上,氣的直捶床。


    現在出都出不去,還怎麽找顧念書?


    也不知道顧念書昨天是在哪過的夜?


    聞思茉像是發怒的小獅子怒吼了幾聲之後,終於把心裏的不忿全都發泄出來。


    她拿出手機給顧念書發消息。


    雖然她們現在是見不到麵,但還是有手機可以聯係。


    【我現在被關起來了,沒辦法出去。但是你放心!我肯定會想辦法的,我們隨時保持聯係!】


    【不管我爸媽同不同意,我認定是你就是你了!】


    【喜歡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又不是他們長輩的事!】


    【以後是我們倆過日子,又不是他們。】


    【所以你完全不用擔心,你一個人在外麵要注意安全,照顧好自己!】


    【我會想辦法說服我爸我媽說的,所以你也不用為我擔心!】


    【我在家很好的!】


    聞思茉還準備發消息給顧念書,那邊就來了電話。


    聞思茉立馬就接了:“喂?念書!”


    那聲音裏還帶著難以抑製的激動與喜悅。


    良久,電話的兩頭都沒有說話。


    聞思茉能聽到顧念書的唿吸聲,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紅了眼眶。


    隻一晚不見的思念全在這一刻得到了慰藉。


    聞思茉心想:她的堅持是值得的。


    又一會兒,顧念書開口,聲音平靜卻又壓抑,似乎極力忍耐著什麽:“你後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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