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書和聞思茉都已經睡醒了,但是兩個人都躺在床上,不打算動彈了。


    聞思茉無聊地玩著顧念書的頭發,把它一圈一圈卷在手指上,然後拉開,再卷,如此往複,她竟玩出了一點樂趣來。


    顧念書沉默地看著聞思茉玩自己的頭發,也不阻止,任由她擺弄。


    “思茉。”


    “嗯?”聞思茉應了一聲,手卻沒有停。


    “我有話跟你說。”


    “嗯,你說。”聞思茉還在玩顧念書的頭發,卻發覺有話要說的人並沒有說話。


    她抬頭看向顧念書,似乎覺得顧念書的臉色有些凝重。


    她也正經起來,頭發也不玩了,看著顧念書說:“你說,我聽著。”


    顧念書看著聞思茉,認真道:“接下來的事情,是我的過去,是我最不堪的,從未向別人提及過的事。”


    當聞思茉聽到顧念書說“不堪”的時候,她的心猛然一緊。


    她從來都覺得顧念書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她把自己用厚厚的殼保護起來,不讓別人觸碰到她。


    可是她把自己保護起來的時候,也封鎖了自己的心,阻斷了別人的善意。


    聞思茉很心疼她,此刻聽到她要親口告訴自己的往事,心裏更是疼得不行。


    她忍不住握住顧念書的手,想要給她溫暖。


    顧念書迴握住那隻溫暖的小手,開始給聞思茉講她的故事。


    不過那聲音更像是在喃喃自語。


    “我家裏有四口人,我爸媽、我和我弟。我弟你見過的,他叫顧念裴,至於我爸媽,他們的名字也不要緊。”


    “我應該跟你說過,我們的出生從來都是不被祝福的,那是因為我爸媽的婚姻並不是基於愛情,算是家族聯姻吧。”


    “在結婚之前,我爸有喜歡的人,是個男人,沒錯是個男人。”顧念書看出了聞思茉的驚訝,強調了一遍。


    但聞思茉也隻是驚訝,並沒有厭惡或者是其他的表情。


    她原先並不知道這個世界原來還有同性之間的愛情。她還特意百度了一下,這並不是扭曲的、變態的愛。


    世界上從來都存在這種愛,隻不過它作為極少數很難被大多數認可、理解罷了。


    “我媽那個時候知道,但她以為我爸隻是一時興起,以為玩玩就過去了。”


    “那時的她對自己很有信心。”


    “可是她低估了我爸對那個人的愛意。”


    “我媽有我,是因為那個人知道我爸結婚了,要分手。”


    “是的,我爸和我媽結婚的時候是瞞著那個人的。”


    “我爸迴來後,把對那個人的恨意全都宣泄到了我媽身上。他那個時候醉醺醺地迴家,強要了我媽。”


    “我媽那個時候以為她能得到我爸的心,隻要她好好地當賢妻良母。”


    “可是,我出生後不久,我媽懷了我弟。”


    “因為那個人結婚了。”


    “你看,多可笑,我們的出生都是因為那個人。”


    顧念書說著竟然笑了起來,隻是她滿目愴然,讓聞思茉心裏猛然揪了起來。


    聞思茉沒想到顧念書之前說的“她的出生帶著不幸”,竟然是如此的不幸。


    聞思茉覺得鼻頭有點酸,她突然有點想哭。


    她從來沒想過包裹在殼裏的顧念書是這樣的顧念書,如果她早就知道的話,她會更加愛護她,不會生她的氣,也不會跟她耍小脾氣的。


    “你知道嗎,就連我們的名字都是我爸對那個人的思念。”


    “我之前很討厭我的名字,可是見到你之後,我不這樣想了,我的名字,從你嘴裏說出來格外的好聽。”


    聞思茉搖了搖頭,她不值得顧念書待她這樣好,好到把心都剖給她看。


    她現在任何話都說不出來了,眼淚已經緘住了她的嘴。


    “你一定好奇,我是怎麽知道這些事的,因為這些事是我親耳聽到的。”


    “不知道是誰把這些消息告訴了我媽,應該是我爸商場上的敵人。”


    “有些商人,為了贏得勝利總會不擇手段,而破壞家庭是他們不錯的一個選擇。”


    “可是他們沒有得逞,我媽明明知道我爸從來不愛她,她明明知道我們不是他們愛情的結晶,她明明知道我們這個家已經不能算是一個家了,可是她還是愛我爸,瘋一般地愛著。”


    聞思茉已經不想再聽下去了,這些事情太可怕了,她才十八歲呀,她才剛成人呀,她怎麽經曆了那麽多難以想象的事情!


    “是的,我媽是個瘋子,是真正的瘋子,我……”


    “好了,好了,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聞思茉已經哭得不成樣子,她的聲音裏滿是哽咽。


    她的手環住顧念書的脖頸,緊緊摟住她,她不想再讓她迴憶起這些會令她痛苦的事情。


    顧念書聽著聞思茉帶著哭腔說話,也很心疼,她抱著聞思茉,拍著她的背安慰她。


    “沒事的,都過去了啊,都過去了。”


    “告訴你這些隻是想讓你知道我出生在一個什麽樣的家庭。”


    “我不想欺瞞你,雖然我害怕你聽到這些會因此厭惡我。”


    “才不會!”原本還躲在顧念書懷裏哭的人立馬抬頭看向顧念書,眼裏滿是堅定:“我才不會厭惡你!永遠都不會!”


    我隻會更加愛護你!


    聞思茉暗暗發誓。


    “謝謝你。”顧念書為聞思茉拭去眼角的淚水,認真地說道。


    “我其實跟你說這些,還有一個原因——我打算帶你去我家,在我們走之前。”


    “總要在我們走之前去一次的,說不定以後我們就不迴來了。”


    “不迴來了?”聞思茉有些疑惑。


    “可是那不是你的家嗎?你不迴家了嗎?”


    聞思茉雖然不想承認那是顧念書的家,因為她在那個家裏過得並不快樂,可是那畢竟是她的親人。


    顧念書搖了搖頭,握住了聞思茉的手。


    “我的家從來不在這裏,有你的地方才是家。”


    聞思茉被這突如其來的告白弄紅了臉。


    顧念書看著聞思茉害羞的樣子淺笑道:“我喜歡你,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聞思茉羞的根本說不了話,知道是一迴事,可是聽她說是另外一迴事呀!


    還說那麽肉麻的話!


    “那你願意跟我一起迴家嗎?”顧念書很是莊重地問。


    聞思茉點點頭說:“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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