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譚可柔而言,相親是一種沈悶又浪費時間的活動。


    偏偏譚可柔有個將她單身未婚,視為比世界末日還恐怖的老媽,每逢周末假日就會替她安排許多相親飯局,誓言非把她嫁出去不可。


    星期五傍晚,譚可柔一身淺藕色套裝,合身剪裁襯出她玲瓏有致的好身材,腳上踩著兩吋半高跟鞋,手裏拎著公文包,優雅地走出地方法院,搭捷運迴到新買的小公寓。


    她一出電梯,打開家門,就聽到桌椅搬動的聲音——


    「媽,妳要來為什麽不先通知一聲呢?」譚可柔站在門口,望著手裏捧著一個羅盤、不斷移動沙發和桌椅的母親,無奈地道。


    她搬到這間公寓還不到一星期的時間,地上堆了好幾個沒有拆封的紙箱,家具也才剛剛擺定位而已。


    為了逃離老媽的催婚攻勢,她花了畢生積蓄外加貸款買下這間位於市中心、兩房一廳的小公寓,屋齡不算太新,但離她上班的法律事務所很近,生活機能便利。


    「我剛打過手機,但妳沒接。」譚媽媽拿了她放在家裏的備用鑰匙跑來,剛剛還請風水師來指點一下,決心要找出最佳的桃花方位。


    「我剛在法院出庭,手機轉為震動了。」譚可柔從包包裏掏出手機,果然有好幾通未接來電。


    譚可柔任職於「齊霖法律事務所」,在國內頗具知名度,專辦離婚,幾年前,她剛拿到律師執照接的第一件案子就是替好友打離婚官司,表現亮眼,談到一筆可觀的贍養費,簡直是狠狠扒了男方一層皮。


    從此「離婚高手」的稱號不脛而走,她成為許多貴婦的禦用律師,業界常笑說凡是在公事上跟譚可柔有交集的男人,小則花錢了事,大則傾家蕩產,令許多已婚男人聞風喪膽,連未婚男士也被她的「豐功偉業」嚇得敬而遠之。


    「媽,妳這是在幹什麽?」母親把客廳的家具全都換了位置,譚可柔不解地道。


    「我下午有找風水師來妳這裏看過,現在所有家具都不準亂動,還有我擺了株桃花樹在陽台,妳要按時澆水聽到沒有?」譚媽媽忙得滿頭大汗,邊說邊往廚房走去,打開冰箱拿出一瓶烏龍茶。


    「妳又搞這些花招做什麽?」忙了一整天的可柔無奈地癱坐在沙發上,沉著俏臉,低聲抱怨。


    「我搞這麽多『花招』還不是為了要把妳嫁出去。」譚媽媽喝了幾口烏龍茶,潤潤喉,從包包裏拿出一張喜帖,推到可柔麵前。「妳看看……這個陸一傑寄來了什麽東西?」


    「就喜帖嘛……」可柔淡淡地瞥了一眼,無動於衷。


    陸一傑是她大學時的男友,畢業後入伍服兵役,她則在準備司法考試,等到他退伍後,她不隻拿到律師執照,也受完訓,但陸一傑卻在此時決定和家人一起移民到美國。


    當時的可柔頗得老板器重,企圖心強的她自然不肯放棄在律師界的大好前途,兩人長談了一夜,發現彼此對未來完全沒有共識,選擇和平分手。


    「人家寄喜帖來跟妳shiwei了,報複妳當年拋棄他。」譚媽媽說得義憤填膺。


    「媽,他隻是通知我他要結婚的消息而已。」她無奈地皺起眉,低喃道:「況且他寄來的是喜帖又不是炸彈,算哪門子的報複?」


    「喜帖也算是炸彈的一種!」而且還是刺眼的紅色。


    「隨便妳怎麽說。」可柔懶得跟母親爭辯。


    「譚可柔,我看妳是背那些法律條文背到頭殼壞掉了,人家是在跟妳炫耀、是在對妳嗆聲啦,如果當年妳跟陸一傑去美國,搞不好現在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了,而不是什麽大齡剩女、敗犬女王……」譚媽媽愈說愈激動,要是早知道女兒錯過陸一傑後,感情世界黯淡到不行,當年她就算五花大綁也要把她綁上飛機。


    可柔悄悄地籲了口氣,轉身整理那堆放置在牆邊的紙箱,一一拆箱,將一落落的書放到書架上。


    反正聽到老媽連名帶姓喊出譚可柔三個字,免不了要被嘮叨半個小時以上。


    麵對老媽轟炸式的碎碎念,她一律采用三不政策——不反駁、不生氣、不搭理。


    「……我看妳還是照著我的意思去相親好了,上迴那個南霸天連鎖休閑企業的小開不錯啊,雖然他的學曆沒有妳高,但好歹也在南部開了十幾家火鍋店,嫁給他妳就是現成的老板娘,而且南霸天的媽媽很喜歡妳,直誇妳聰明又能幹……」譚媽媽慫恿道,非得在年底前把她嫁掉不可。


    譚可柔高學曆、高收入的條件在相親市場上非但不是助力,還成為阻力,再加上已邁入熟女的年紀了,讓譚媽媽更為緊張,擔心她再不嫁出去早晚會成為高齡產婦。


    「我才不要跟『三高族』交往。」她腦中浮現南霸天滿臉油光的模樣,忍不住皺起眉頭。


    她真的有滯銷到必須「饑不擇食」,連南霸天都「啃」下去嗎?


    「南霸天學曆、身高都不高,哪來什麽三高族?」譚媽媽一頭霧水。


    「發線高、體脂肪高、血壓高。」她自認並非外貌協會,但對南霸天成熟穩「重」的外表頗有微詞。


    「妳挑剔人家是『三高族』,也不想想自己幾歲了,三十耶,不是二十三歲的青春美少女,還以為自己有多大的優勢?」


    譚媽媽一針見血戳中可柔的痛處。


    可柔捧著書,呆愣了會兒,沒有迴話。


    她明白隨著年紀的增長,她在婚姻市場上愈趨劣勢,能選擇的對象愈來愈少。


    但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又不是一一列好年紀、學曆、職業、財力證明等,符合條件的就能走進禮堂。


    總覺得在符合擇偶條件之下,兩人間應該要有互相吸引的感覺……


    並非眼光太挑或者擇偶條件太苛,隻是拿到律師執照後,事業心很強的她,一直把生活重心放在工作上,不知不覺就單身了好一陣子。


    「可柔,妳年紀不小了,能選擇的對象真的不多,難不成還想要挑個又帥又有型的弟弟,跟妳談姊弟戀——」譚媽媽繼續發揮三寸不爛之舌。


    「媽,我又沒說要姊弟戀,我隻是還不想結婚而已……」可柔沒好氣地打斷母親的話。


    從邁入三字頭開始,母親左一句年紀、右一句年紀,搞得她覺得超過三十歲好像成了罪人……


    「妳還不想結婚?」譚媽媽聽到後,激動地拔高音量。「那妳啥時才想結婚?每天迴來麵對空蕩蕩的屋子不覺得寂寞?孤單?不覺得自己很可憐嗎?」


    「如果我隨便找個人嫁,才會覺得自己很可憐。」可柔嚴肅地說。


    天天在處理離婚官司和家暴案件,看盡婚姻最醜陋的一麵,讓理性的她比任何人都明白結婚沒有想象中浪漫,「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在現實生活中都快成為愛情神話了。


    就因為維持婚姻不是件簡單的事,需要深厚的感情為基礎,她才不想草率地相親,然後結婚。


    「我知道妳一定是打了太多離婚官司,才會姻緣不順……」譚媽媽拍了下手,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下星期我就去參加媽祖遶境的活動,請媽祖婆幫妳消點業障,保佑妳趕快嫁出去……」


    可柔無奈地歎了口氣,就算是想求婚姻也得先拜月老,關媽祖娘娘什麽事?但她懶得糾正母親了,免得又惹來一頓碎碎念。


    更何況結婚這種事,又不是月老拜得夠虔誠,老天爺就會憑空賞妳一個優質好男人。


    正當沈思之際,窗外響起一陣熟悉的音樂——「少女的祈禱」,她立刻將堆放在角落的垃圾一一分類放進袋子裏。


    「快快快,垃圾車來了……」譚媽媽催促道。


    可柔拎著兩袋垃圾,搭電梯下樓,眼看垃圾車即將消失在街角,她拔腿狂奔,趕在最後一秒鍾將垃圾準確地扔進車內。


    她停下在路邊喘息,撫著急劇跳動的心髒——


    *


    她,譚可柔,今年三十歲。


    任職於「齊霖法律事務所」,擅長打離婚官司。


    個性充滿正義感,好強好麵子又不認輸,得理不一定會饒人。


    最近一次心跳超過一百二十下是為了追垃圾車,即便如此,她還是希望能遇上一個有感覺的男人,讓她心跳加速……


    其實她並不排斥婚姻,對愛情也有憧憬,渴望為某人心動,為愛燃燒一次,而不是以現實條件為考量,輕易地把自己送進婚姻市場,任人評頭論足……


    *


    巨浚書,身高一百八十公分,斯文俊挺的五官配上高大挺拔的身材,穿上醫生袍後,猶如從偶像劇白色巨塔中走出的帥氣型男,吸睛數達百分之百。


    憑著酷似言承旭的超帥側麵,以及幽默的談吐,常常將病患和護士逗得心花朵朵開,博得白袍王子的稱號。


    但白袍王子的美名對他的工作並沒有太大幫助,畢竟醫生是靠醫術又不是賣臉蛋,他隻是比一般人獲得多一點關愛眼神和愛心水果罷了,偶爾查房時還得提防欲望師奶伸出「祿山之爪」偷襲他翹挺結實的屁屁。


    身為一個小小外科住院醫生,他得熬夜值班,每天都有跟不完的刀、寫不完的病曆報告,忙得像顆旋轉的陀螺,能去的地方除了醫院和住處外沒別的了。


    這天,巨浚書脫下醫生袍,拖著疲憊的身軀踏出醫院大門,瞇眼望著頭上白花花的陽光,打了個哈欠。


    昨天夜裏急診室來了一位出車禍的病患,全身是血,緊急送往開刀房後,曆經六小時的奮戰,終於將病人從鬼門關前救迴來。


    超過三十二個小時未合眼,現在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迴家睡覺。


    為了工作方便他特地在醫院附近租了間小套房,節省通車時間。


    迴到住處後,他脫下衣服,露出一身結實精瘦的肌肉,站在蓮蓬頭下,讓沁涼的水流衝刷過疲憊的身軀。


    沐浴過後,他抽起浴巾拭掉身上的水珠,用吹風機胡亂吹了下頭發,然後拉上窗簾,整個人癱進舒適的大床上,準備好好補眠一番。


    他閉上困倦的眼皮,正要找周公下棋時——


    喀喀喀!


    喀喀喀喀喀喀——


    一陣刺耳的電鑽聲透過牆麵傳了過來,巨浚書皺眉,懶懶地翻過身,拿起枕頭蓋住耳朵,杜絕一切的噪音。


    砰砰砰——


    這迴換成了鐵錘敲打在牆壁上的聲音,轟隆隆地簡直快把他的床給震垮了。


    疲勞轟炸的噪音,讓一向好脾氣的巨浚書徹底發火了,他從床上彈跳起來,開門,直接走到隔壁住戶,毫不客氣地猛按電鈴。


    鈴——


    半晌,公寓的鐵門打開了,巨浚書單手撐在牆壁,低著頭,目光順著那雙穿著夾腳拖鞋的秀氣腳丫緩緩往上移,細致的腳踝,修長白皙的美腿,被一件白色米妮卡通上衣包裹著的渾圓……


    他緩緩抬起頭,對上一張由水汪汪的大眼、挺直的鼻梁、紅潤的粉唇拚湊成的秀氣臉龐,令他眼睛為之一亮。


    正妹!


    兩個字躍入巨浚書的腦海。


    眼前的她有種說不出的小性感,恰恰是他最愛的菜。


    他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美麗的小臉,對巨浚書來說,兩人現在正陷入「異性相吸」的反應裏,就科學研究指出,女性皮膚上會釋放出一種獨特的氣味,進而影響男性的生理、心理和情緒。


    這種化學物質簡稱為費洛蒙,經由人類鼻子內側的梨鼻器感應接收,再由大腦的相關神經做出反應,使得人們的荷爾蒙升高,進入互相吸引的境界。


    簡單來說,就是他被眼前的美麗芳鄰電到了,對她超有感覺。


    「你找誰?」可柔拉開鐵門,疑惑地道。


    「妳好,我是住在隔壁的……」巨浚書見到芳鄰小姐,熊熊燃燒的怒火瞬間滅了幾分,心跳不自覺加快了幾拍,語言功能產生障礙。


    「有事嗎?」她不冷不熱地說。


    眼前這男子好看得猶如從偶像劇裏走出來的男主角,就算深邃的眼睛下掛著兩團黑眼圈,仍無損他的帥氣,淩亂的短發配上微縐的棉衫,整個人充滿魅力,身上還散逸著淡淡皂香。


    不過……


    瞧他眼底泛著血絲,一副睡眠不足、精神不濟的模樣,配上那帥到令少女尖叫的麵容,感覺像是夜夜流連pub的玩咖,狂歡一整晚後準備迴家補眠。


    該死的,明明房仲人員說這棟房子的住戶幾乎都是作息正常的公務員或上班族,要是鄰居是個玩咖,天天帶朋友迴家開轟趴,豈不是會影響到她的安寧。


    「妳是新搬來的?」巨浚書記得隔壁的房子空了好幾個月,沒想到是位美女住進來,果真是名副其實的「芳鄰」哪!


    「對。」她的口吻明顯變冷淡。


    「妳……在裝修房子?」他被電得暈頭轉向,差點忘了敲門的目的。


    「是。」


    「今天是星期六……」他咧出一抹陽光般燦爛的笑容,森白整齊的牙齒閃耀著,好看到足以去拍牙膏廣告。


    他白袍王子的外號可不是浪得虛名,通常隻要亮出招牌笑容,就足以電暈一票人。


    「沒錯。」她無視於他親切的笑容,眼神冷得足以凍傷人,擺明不想跟一個夜店咖打交道。


    麵對她淡漠的態度,他的笑容僵在嘴邊,顯然芳鄰小姐一點也沒有感受到他的善意,這……還是先談正事吧。


    「依照大廈管理條例,假日不可實施裝修工程,妳這樣的行為會造成其它住戶的困擾。」他委婉地道。


    「我跟大樓的管委會申請過了,也在電梯內的公布欄張貼裝修公告。」她可是依法行事,一切都按照規矩來。


    「難道不能延到星期一再施工嗎?」


    「沒辦法。」她搖搖頭。


    房子的裝潢和擺設都弄得差不多了,她隻是想把浴室原來的舊浴缸換成按摩浴缸,再換上新的磁磚和水管電線,預計約三、四天的工作天就完成了,不是大工程,應該不會對其它的住戶造成太大的影響。


    「小姐,妳真的不能下星期再施工嗎?我已經超過三十多個小時沒睡覺了。」巨浚書眼見帥哥牌失效,改走哀兵策略。


    「很抱歉,沒辦法。」瞧他晝伏夜出的生活習性,果然是個夜店玩咖。


    「小姐,難道妳就不能體諒人一下嗎?」一想到晚上還要迴醫院值班,巨浚書的眉頭皺了起來。


    可柔微瞇起美眸。


    體諒?!


    說得她好像很不近人情,但她所有的程序都合法啊,況且身為一個忙碌的上班族,也隻有假日才能親自監督裝修工程。


    她悻悻然轉身,從玄關處的櫃子裏拿出一張設計簡約文雅的名片遞給他。


    他低頭瞟了名片一眼——


    齊霖法律事務所,律師。


    譚可柔。


    巨浚書又瞥了眼前冷淡帶點驕傲神色的芳鄰一眼,實在很難把她想象成一個「可愛又溫柔」的女人。


    「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對於我的行為有任何意見,認為我打擾到你的生活,歡迎打電話到相關單位提出申訴。」她冷著臉。


    迎上她嚴肅冷漠的視線,巨浚書感覺到一股壓迫感,他又低頭瞟了名片上的職位一眼,誰會去投訴一個擅長法律條文的律師啊,又不是吃飽撐著。


    「小姐,我們是鄰居耶,有必要為了這種小事鬧得這麽僵嗎?」巨浚書對她不近人情的說法頗不以為然。


    「我是給你合理又明確的建議。」她冷靜地提出自己的見解。


    「妳的建議是沒有錯,但有必要為了一件小小的噪音事件而浪費社會資源嗎?」


    「如果你覺得向相關單位提出申訴是浪費社會資源,那就請你這個周末忍耐些,我的施工期到星期一才會結束。」


    他還來不及迴話,就見她硬生生地關上鐵門,屋內傳出簡短的交談聲,緊接著震耳欲聾的電鑽聲差點沒把他的耳膜給震破。


    「靠……」巨浚書碰了一鼻子灰,低咒一聲。


    沒見過這麽囂張又得理不饒人的女人,在電梯內的布告欄貼張公告,就可以理直氣壯地擾人清眠嗎?


    瞬間,譚可柔在他心中的地位馬上從芳鄰降格為惡鄰,對她的一點點好感隨著刺耳的電鑽聲灰飛煙滅。


    哼,根據中國人命名習俗,這個「譚可柔」肯定命中缺乏「可愛」與「溫柔」才會取這種名,不知道每次人家喊她的名字時,她會不會覺得很心虛?


    *


    星期三晚上,巨浚書值完班,迴到租賃來的公寓大樓,打開大門,眼前映入一抹嬌纖的身影,瞬間攫住他的目光。


    女子穿著一襲黑色及膝洋裝,腰後束了個簡單的蝴蝶結,婀娜多姿,腳上踩著同色係的細跟高跟鞋,在磁磚地板上敲出一串清脆的足音,往電梯口走去。


    ——又是他的菜。


    巨浚書不禁納悶,最近他是走了什麽桃花運,竟然接二連三遇見自己欣賞的類型。


    光看她的背影,就讓他心跳加快了,不曉得正麵是不是和她的背影一樣美麗?


    在電梯門快要關上之際,巨浚書快步跟上,喊道:「等一下——」


    他大步走入電梯內,魯莽的差點撞上女子,兩人四目交接,女子優雅地往後移開一步,目光淡漠地掃了他一眼。


    啥?又是她!


    命中注定與「可愛溫柔」無緣的律師小姐。


    「謝謝。」巨浚書澀澀地說,早知道就慢一分鍾進門了,這樣他就不必跟這個驕傲又冷漠的女人搭同一步電梯。


    這個女人冷冰冰又跩兮兮,她的男人搞不好抱一座冰山都比抱著她溫暖。


    「不客氣。」可柔淡淡地道。


    他注意到電梯內的地板上有一灘小小的水漬,不曉得是哪個住戶把飲料潑灑出來,趕緊移開腳步避開來。


    密閉的空間裏,光潔的鏡麵映出兩個並肩而站的身影,可柔以眼角餘光瞄了身側的男人一眼,他的黑眼圈真的和貓熊有得拚了。


    唉,這種不務正業的男人真的是……


    不過她在他身上沒有嗅聞到酒精味和煙味,反而有股淡淡的藥水味。


    兩人的目光在鏡子裏交會,巨浚書坦然地瞪迴去,她今天的裝扮不同於前幾天隨興,一襲黑色的小洋裝將粉嫩的肌膚襯得更加白皙,烏黑的長發鬆鬆地綰成發髻,露出頸肩優美的線條,散發出輕熟女才有的優雅性感。


    好吧,他必須很老實的承認,雖然覺得她機車又囂張,但還是忍不住欣賞她的美麗,誰叫男人是視覺性動物呢?


    驀地,日光燈閃了下,兩人不約而同抬頭望向天花板,緊接著攀升中的電梯重重地搖晃了好幾下,燈光一暗,陷入一片黑暗。


    「地震!」兩人異口同聲喊道。


    巨浚書重心不穩,一腳踩到地板未幹的水漬,踉蹌地滑了下,高大的身軀硬生生貼抵在可柔身上,嘴角還碰到兩片柔軟的唇瓣——


    她驚愕地瞠大眼,尖叫聲全被他封在嘴內。


    幾秒鍾後,電梯不再搖晃,日光燈亮起,兩人目光相鎖,距離近到可以看見彼此瞳孔的顏色。


    他沒有想到她雖然說話犀利又刻薄,但唇瓣竟然這麽柔軟,甜美的觸感從唇蔓延到心底。


    他愣怔了半秒鍾,意識到兩人的舉止太過親密,連忙退開來。


    「摸夠了沒有?」她凜聲道,意識迴籠後,美麗的臉上彷佛罩了一層冰霜。


    「啊?」巨浚書順著她銳利的視線往下移,發覺自己的右手正不偏不倚地罩住她柔軟的胸部。


    啪!


    他還來不及反應,一記熱辣辣的巴掌就毫不留情地印在臉上。


    「色狼!」她的美眸升起兩簇怒火,嬌吒道。


    趁著電梯晃動不穩時吻她已經夠可惡了,還下流地伸出鹹豬手吃她豆腐?!


    「小姐,妳誤會了……」他連忙抽迴手,一臉無辜,急欲澄清。


    「誤會?」她瞪著他,音量不自覺拔高。「信不信我會告你?」


    「妳要告我什麽?」他隻不過是重心不穩不小心「撞」到她的嘴唇、「碰」到她的胸部,有必要把事情鬧得這麽大嗎?


    「性騷擾。」


    「我哪有對妳性騷擾?」他對她的指控頗為不滿。「那是因為剛才地震,電梯搖晃,我才不小心親……碰到妳的嘴唇。」


    「你的嘴碰到我的唇可以說是意外,那你的手呢?」她指著他的右手,不悅地輕哼了聲,擺明不相信他說的話。


    「譚小姐,妳看看下麵這灘水漬,我是因為電梯搖晃,踩到這灘水漬,重心不穩才會不小心碰到妳的胸部。」他抬頭指著天花板上的監視器,辯駁道:「再說天花板上有攝影機,可以監錄我們的一舉一動,就算我真的想騷擾妳,也不可能挑在電梯內。」


    「剛才電燈壞了,裏麵黑成一片,誰知道你是不是趁黑蓄意騷擾我?」可柔提出合理的質疑。


    當的一聲,電梯抵達所屬樓層,鏡門輕巧地滑開,巨浚書率先跨出,可柔沉著臉跟在他身後,兩人的戰火從電梯內延續到門口。


    「譚小姐,犯罪要有動機,妳有什麽理由指控我想對妳性騷擾呢?」巨浚書深邃的眼眸也跟著冒火,都說是場意外了,她為什麽就是不信呢?他的長相有猥瑣到像個色狼嗎?


    「你摸我的胸部這還不算是性騷擾嗎?」


    「我是不小心碰到妳的胸部沒錯,但對一個專業的醫生來說,我碰觸到的隻是一堆脂肪,我不曉得那堆脂肪有什麽值得我去犯罪的?」巨浚書好脾氣盡失,掏出一張名片塞給她。


    「既然妳這麽愛告人,拿去,這是我的名片,我相信就算妳提出告訴,司法也會還我清白,因為我根本沒有騷擾妳,一切都是意外。」


    可柔瞟了名片一眼,又抬頭瞪住他,吶吶地說:「你姓巨?」這個姓氏在tw並不多見,不曉得這家夥跟她好友的老公巨浚琛有沒有關係?


    「是。」他不耐煩地說。


    「你認識巨浚琛嗎?」她試探地問,眼前這男人該不會就是巨浚琛的弟弟吧?印象中她的閨中好友周意瑟好像有提過自己的小叔在當醫生。


    好幾次,大夥兒一起約出來聚餐時,好友都對她的醫生小叔讚譽有佳,直誇他雖然小她們三歲,但是是新時代優質好男人,帥氣與涵養並存,惹得幾個單身的好姊妹直嚷著要她當紅娘,介紹他跟大家聯誼——


    該不會他臉上的黑眼圈是在醫院熬夜值班弄出來的吧?


    如果是的話,那就糗大了,她一直以為他是鎮日泡夜店的不良玩咖,才會一口咬定他有性騷擾的嫌疑。


    「巨浚琛是我二哥,怎麽?你們認識啊?」


    「對。」她簡潔地一語帶過,並強壓下心底的震驚。


    世界上竟然有這麽巧的事!


    其實她不隻認識巨浚琛,當初他和好友周意瑟結婚時,她還出席了兩人的單身派對,並送上一張新式結婚證書當禮物。


    不過她並不打算跟巨浚書談太多,畢竟跟陌生人裝熟搭訕不是她的長項。


    「妳該不會和我二哥交往過吧?」巨浚書問得小心翼翼。


    他二哥婚前可是個標準的愛情玩咖,這美麗的惡鄰該不會是二哥的前女友群之一吧?


    「想太多。」她輕哼一聲,睨了他一眼。「性騷擾的事,我就信你一次,當作是場誤會。」


    看在好友對他的正麵評價,加上他除了用手碰觸到她的胸部外,並沒有做出其它***的舉止,令她相信或許一切正如他所說的,是場意外。


    「誤會?」巨浚書無辜地揚高音量,指著自己的臉頰。「譚小姐,因為妳的一個誤會,我可是挨了妳一記巴掌。」


    「要不然你想反告我嗎?」她昂起下顎,揚揚眉,臉上毫無歉意,就算是誤會,她也損失了一個吻,還被吃豆腐欸!


    更可惡的是,巨浚書這家夥居然說他隻摸到一團脂肪,而脂肪正是所有女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天敵,氣死了。


    「算了,當我沒說。」他摸摸鼻子自認倒黴,這女人的字典裏也許根本沒有對不起三個字。


    「晚安。」她迴給他一記不算太親切的笑容,轉身,掏出鑰匙,開門進屋。


    巨浚書見到她的笑容,彷佛有股電流竄入心房,胸口麻麻燙燙的,她美得出奇的臉龐、窈窕曼妙的身材,她所有的一切都強烈地吸引著他。


    直到她進屋關上門,他還是舍不得收迴目光,唉,他又不是北極熊,幹麽沒事去招惹一座冰山,但偏偏這座冰山是他的菜啊,害他陷入理性與感性的痛苦掙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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