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嬴政看著小報上的內容嘖嘖稱奇,“要不是我知曉其中真相,或許也會信了這其中的東西。”


    嬴政將視線投向另一麵,“這難道就是父親所說的輿論宣傳嗎?”


    她突然放下報紙。


    “止泉。”


    俠客裝女子出現在嬴政麵前,“公子。”


    “你說咱們要不要也創辦報社?”嬴政摸了摸光滑的下巴。


    “聽說呂不韋與世家豪門,創辦了一個大秦報。而父親的小報,日後將改名為華夏報。政又該取個什麽名字好?”


    “公子,恕臣直言,咱們並不會王妃那種可以無限生產小報的技術。大秦報如今每五天一份報紙,並且還出不了鹹陽。要是……要是我們真的出報紙的話,恐怕沒有什效果。”


    “父親的,就是政的。”嬴政毫不客氣的說道:“你直接去問父親如何量產小報,就說政讓你去的。”


    “既然王妃的,就是公子的。那為何公子不直接用小報來達成某些事情?”


    “哼,政的,才是政的。”


    嬴政隻是說了一句,並沒有向止泉多解釋什麽。


    而是詢問道:“你覺得該起什麽名字好?”


    “屬下不知公子用以何種用途,不敢妄自揣測。”


    “自然是如父親這般,成為口舌之用。”


    “那不如叫大秦報?”


    “不妥,大秦報已被世家占用。倒不如叫做神州報。對呀,就叫做神州報。神州行,神州報。”嬴政笑了笑,“不如把政通商行也改成神州商行……算了,招牌既然已經打出去了……。”


    嬴政有些惋惜,旋即又道:“說起世家,最近臻馬如何?科舉一事操辦的如何了?”


    “自從昌平君,昌文君被暗殺。凡是動手刺殺臻馬的家族都接連遭遇災禍,死的死,傷的傷。世家豪門已經不敢再去暗殺臻馬了。”


    止泉想了想,“至於科舉一事,已經敲定了下來。一切順利。此次科舉,吸引來許多諸國學子前來參加。”


    “哼,那些世家,可不會容忍一幫泥腿子瓜分她們的利益。”


    “是,她們自認為有公子的扶持。打算派遣世家子弟參與此次科舉。打算從科舉的規則中,破壞科舉。”


    “她們有什麽打算,說來聽聽。”


    “她們打算讓世家子弟,拔得科舉頭籌。在大庭廣眾之下,反對科舉製度。同時誣陷臻馬舞弊,科舉製度的不公。讓科舉製徹底失去民心。再借助百姓,徹底推翻科舉製。”


    “父親可曾知曉此事?”


    “王妃應該知曉,探查情報時,曾發現幽衛安插在世家中的臥底。鐵鷹不僅幫忙抹除了該臥底的把柄,還將此事透露給臥底知曉。”


    “幽衛,幽衛。”嬴政喃喃幾聲,“我們的人,可有打入幽衛?”


    “我們已經安插了兩名探子,從一些不受關注的縣城,成為了幽衛編外人員。如今在逐步向核心層進發。”


    顯德宮內。


    “最近可有什麽消息?”


    小宦官開口道:“有倒是有,隻是……隻是有些奇怪。”


    “奇怪?”


    “沒錯。”小宦官有些困惑的說道:“下麵的人來報,她們抓住了蓋聶和秦天明。此時正往鹹陽趕來。”


    “抓……抓住了誰?”


    “蓋聶和秦天明。”


    “抓住蓋聶,孤還能理解。從哪冒出來一個秦天明?”


    “小人也十分奇怪,秦天明不是王妃令人撰寫的故事人物嗎?”


    “莫名其妙。”趙姬念叨了一句。


    就在此時,外麵有人來報,“憫農君攜子,想要拜見王妃。”


    憫農君沈行,自從上次暈厥。


    經過一番救治。


    好不容易從鬼門關拉了迴來。


    剛清醒,就要著急忙慌的拜見趙姬。


    詢問紅薯,馬鈴薯,玉米之類的高產農作物。


    但趙姬擔心她因承受不住,一命嗚唿。


    也就沒有見她。


    隻是說等她養好了身體,再告訴她也不遲。


    也不知道這人是怎麽想的。


    明明下不了床,非得讓人將她抬到顯德宮外。


    說自己的身體好了不少。


    希望能見趙姬。


    趙姬哪裏會見。


    直接讓人將沈行帶迴去養身體。


    沒想到沈行直接從病榻上爬下來,抱著顯德宮外麵的石獅子不鬆手。


    說如果見不到王妃,她就死這。


    對於沈行的話,趙姬是絲毫不懷疑。


    要是真不見,恐怕沈行非得死門口不可。


    沒辦法,那就見一麵。


    看到沈行躺在地上,進氣還沒有出氣多的模樣。


    趙姬直言。


    沈行身體一日沒養好,那就一日不告訴她。


    哪怕死這也不說。


    就這樣,沈行便天天來顯德宮打卡。


    問一問趙姬,她的身體是否好了。


    對於這樣的人,趙姬屬實是無可奈何。


    話又說迴來,往常都是沈行一個人來,這次怎麽帶上了孩子。


    小宦官主動說道:“王妃,昨日沈行之子沈食從楚國趕來,投奔沈行。隨行的還有三十八位農家子弟以及家眷。”


    “沈行的孩子?”趙姬一笑,“後繼有人呐。後繼有人就好,有後人才有希望孤可不想哪一日,沈行死了,這對於農作物的改良與探索就斷了傳承。”


    他對外麵說道:“召沈行前來見孤。”


    沒一會,病殃殃的沈行在女兒的攙扶下,進入大殿。


    “臣沈行拜見王妃。”


    說完就要朝地上跪去。


    其他人沈行可以不跪。


    但趙姬,她是一定要跪的。


    別說跪了,她都在家裏給趙姬立了一個長命牌。


    希望趙姬長命不衰。


    隻有這樣,百姓才有希望。


    天下才有希望。


    “民沈食拜見王妃。”


    母女倆一個樣子,都要下跪。


    趙姬對小宦官說道:“去扶住沈行。”


    小宦官應允。


    在小宦官的攙扶下,沈行站起身。


    “孤說了多少次,你有病在身,何必行如此大禮。”


    “要的,要的。”沈行很真誠的說道:“王妃有恩於諸夏,有恩於百姓,何禮都不足為重。”


    “行了,你也莫要說這些客套話哄騙孤開心。直接說正事吧。你不就想要知道高產農作物嗎?”


    趙姬看了一眼沈行,“確定你能接受得了?”


    也不怪趙姬懷疑,屬實是沈行的模樣,就跟快要死了一樣。


    趙姬可不想這樣的大才就這樣死去。


    “臣可以確定。”


    光說沒用,為了以防萬一,趙姬還是趕緊派人去將孫尚,夏無且這些名醫請來。


    高產作物的事情,乃是絕密。


    孫尚等人並沒有資格聽這些,隻是在外麵侯著。


    等人請來,沈行才顫抖著聲音道:“王妃,你之前說的畝產萬斤的作物,可是屬實?”


    “屬實。”


    沈行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自覺的掐著自己的人中。


    “那請問王妃,此物可有研究出來?”


    “無需研究。此三樣作物,乃天生地長。”


    “在何處?”


    “孤暫且不知。倒是有了一些眉目。前些日子,李信與魏無忌兩人俘虜了一些奇怪的野人。她們是斯拉夫人,而在她們的地界,興許就生長這三樣東西。”


    “那些斯拉夫人可曾將農作物帶到大秦?”


    “那自然沒有的,甚至她們也不知道有這樣的東西,孤還是從一本奇怪的書看到過。”


    頓了頓,趙姬又說道:“起初孤還不信,但當看到斯拉夫人時,與書中描述的一般無二。如此,孤便確信,這三樣作物定然存在。從斯拉夫人口中得知,她們的先知應是知曉。”


    “那還等什麽?!”沈行臉上出現反常的紅暈,“臣請命,前往斯拉夫人的地界,尋找三樣作物!”


    趙姬沉默了一會,“沈行,你老了。斯拉夫人所處之地,路途遙遠,且有各類極端天氣。甚至還需在海上航行。”


    “母親不行!我行!”沈食站了出來,“我願替母遠行,前去尋找!”


    繁育子嗣是為了什麽。


    這也許就是答案。


    母傳子,子傳孫。


    隻要堅定信念,傳承下去。


    或許終有一日,實現不可能完成的目標。


    “沈行,你的意思呢?孤已經讓人去學習斯拉夫人的語言,準備組建上萬人探索隊,前去尋找這三樣東西。隻是她們之中欠缺一個對農作物了解的人。”


    沈行有些糾結。


    她糾結的不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去。


    而是她為什麽不能去。


    已經知天命了,可還是心有不甘。


    她多希望……多希望能親自將這三樣農作物帶迴來。


    親眼見證一個沒有人餓死的時代。


    哪怕是看一眼,就夠了。


    “我兒有誌向,我又怎會反對。有兒如此……。”沈行哈哈大笑,突然噴出一口鮮血,“我心……我心慰也。”


    她噗通一聲栽倒。


    “快!”趙姬站起身高唿,“快讓醫者進來。”


    早已準備好的醫者,衝了進來。


    搶救沈行。


    沈行死死抓住孫尚的衣角,眼神裏滿是對生的渴望。


    “醫……醫者,救…救我。我還……還不想死。”


    沈行眼神茫然的看著上方屋簷,“我還……還沒看到……。”


    話未說完,便暈厥過去。


    數日後。


    沈食一邊學習斯拉夫語,為出發做著準備。


    一邊照顧著母親。


    沈行不行了。


    她真的老了。


    孫尚說,沈行已經油盡燈枯。


    之前求見王妃,完全是強撐著身體。


    她還讓孫尚勿要說出去。


    隻是因為趙姬說的那句,隻要養好了身體,就把畝產萬斤的農作物告訴她。


    於是她強撐著身體,屢次懇求王妃相見。


    現在,她再也撐不下去了。


    如今吊著一口氣,遲遲不肯咽下去。


    吃飯,飲水全靠沈食用筷子,一點點將流食,送進沈行的嘴裏。


    可又能吃多少呢?


    才沒幾日,人已經變得骨瘦如柴。


    就仿佛一張老樹皮,貼在骨頭上。


    偶有清醒時,嘴巴裏念叨著諸如‘我不能死。’‘我還沒看到’之類的話。


    趙姬去了一次。


    搖了搖頭,就再也沒去了。


    他無法讓沈行可以活到能親眼看到盛世的時候。


    至少,能讓沈行死前,看到一絲希望。


    這是趙姬,已經做到的。


    也是唯一能做到的事。


    對於農家子弟的安排。


    趙姬力排眾議。


    成立糧倉院。


    讓那些農家子弟,繼續沈行的研究。


    希望有朝一日,讓天下百姓皆能滿糧倉。


    過了三,兩日。


    一直未曾下雨的鹹陽,下起了瓢潑大雨。


    給肅穆的鹹陽城,帶來幾分壓抑。


    百姓倒是歡唿雀躍。


    高唿有了這場雨,救了地裏的莊稼之類的話。


    更有甚至,脫光衣服,在雨中享受淋浴以及玩水的快樂。


    相裏府邸。


    工坊內。


    鄧陵子正在組裝槍械零件。


    此時,身後響起腳步聲。


    鄧陵子頭也不迴,“去,去,去,別打擾我。”


    “阿嬸,母親……母親走了。”


    鄧陵子安裝槍械的動作一頓。


    遂後,一如之前,嘴裏發出看似不在意的聲音,“有留下話嗎?”


    “母親臨終前說,她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事,就是建立農家,與你成為好友,來秦國。”


    鄧陵子一笑,“哼,我做的最錯的事也有三個,結交你母親,整日摳摳搜搜,一塊肉都快爛了,也……也要等我來,一起喝酒。來這什麽秦國!做這什麽鳥火槍!”


    她沉默了一會。


    “知道了。”


    “阿嬸,節哀。”


    “你也是。”


    腳步聲遠去。


    隨著關門聲,外麵的雨聲消失不見。


    工坊內,隻剩下鄧陵子組裝零件的聲音。


    密不透風的工坊,好像漏雨。


    幾粒水珠,落在了鄧陵子的手背上。


    以及零件上。


    在沈行死後第三天。


    世家子弟以君侯喪事為理由,欲要推遲科舉。


    但被趙姬拒絕。


    堅持按照原計劃,在沈行下葬那日,舉行科舉。


    也不知道是不是趕巧了。


    趙王偃前來是為了見趙姬。


    燕丹前來,是為了見嬴政。


    如今卻都成了奔喪。


    凡君侯出殯。


    諸國皆要代表性的派人前來。


    這倒是個不成文的規矩。


    不僅趙王偃,燕丹前來。


    匈奴王也來了。


    她此次前來,還帶著小月氏的頭顱。


    同時,大月氏首領以及叫做稚的少女,也被押到了鹹陽。


    “贏……嬴政。”


    燕丹望著坐在主位上,俯視她的嬴政。


    內心百感交集。


    曾經跟在她屁股後麵,在邯鄲城被攻打的時候,說要統一天下的小孩。


    如今已經長大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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