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軍隊當然不正常。


    商鞅對於軍功製度的改革,讓秦軍隊變成了強軍。


    可也鑄就了殘暴。


    是的,嬴政認為秦人的軍隊就是殘暴。


    殺俘,以百姓首級充為軍功的行為,屢禁不止。


    甚至還有殺秦國百姓為軍功的案例。


    嬴政的確想要改革。


    她自從成為秦國公子以來,每日鑽研律法,還有百家之法。


    為的就是變法。


    既要變民法,也要變軍法。


    當然,隻要六國沒有統一,嬴政就不會推行變法一事。


    變法所遇到的阻礙暫且不談。


    首先是商鞅推行的律法,無論是民法,還是軍法。


    都符合現如今的國情。


    現如今律法製度,不僅能讓秦國有個安穩的大後方。


    同時又能讓軍隊保持一定的侵略性。


    若缺少其中一點,便無法統一天下。


    可正如巴清所說的那樣。


    秦律並不適合以後。


    尤其是統一以後。


    天下一統,社稷太平。


    軍隊靠什麽獲取戰功?


    士卒靠什麽去獲得土地?


    而百姓在如此嚴苛法律下,若是遭受某個有心人挑唆,難道不會生亂?


    法是一定要變的。


    但不是現在。


    巴清說完話後,看了嬴政一眼。


    發現嬴政臉上依舊沒有表情。


    巴清不由膽子變大了些,“依我之見,公子要想一統天下,唯有變法安民。否則縱然秦國統一天下,也不得安穩。”


    嬴政笑了一下。


    沒有說認同巴清的話,也沒有說不認。


    或許巴清擁有敏銳的眼光,能夠看出秦國現如今的問題。


    但他並沒有看出秦國現如今並不適合變法的現狀。


    或許是對於秦國,沒有更深層次的了解。


    又或許他的眼光,止步於此。


    為了徹底了解巴清的水平,嬴政詢問道:“你認為秦國現如今適合變法嗎?”


    這話一出口,巴清愣了一下。


    他並沒有想得那麽深。


    隻是對於秦國未來的方向,進行簡單的推測。


    以趙王妃的水準,以及秦國的野心。


    巴清推測出,秦國會麵臨一次權貴階層的大洗牌。


    準確來說,並非隻針對權貴階層,而是針對整個天下的權貴階層。


    例如其他國家的君侯。


    秦統一天下後,這些其他國家的君侯,總不可能還霸占著領土。


    這就意味著,秦國將會獲得讓所有人瘋狂的蛋糕。


    而這塊蛋糕,就是從其他國家權貴手裏搶奪過來的領土。


    這就意味著,隻要跟著秦國,便是抓住了機會。


    哪怕是普通人,也能有機會一飛衝天。


    然而,秦國權貴會這塊充滿誘惑力的蛋糕與其他人分享嗎?


    巨大機遇底下,便是暗潮洶湧。


    老牌權貴想要獲取更大的利益,隻能針對新生勢力。


    而新生勢力想要分一杯羹,保全自身。


    隻能抱團取暖。


    話說迴來,如果在這個時間節點上,強行推動變法,會產生什麽後果?


    老牌權貴的利益必然受到衝擊。


    這就好比所有人都坐好,等待著嬴政分蛋糕。


    可嬴政突然把遊戲規則變了。


    不再按照傳統形式分蛋糕。


    這誰能答應?


    再者,新生勢力也會覺得,遊戲規則的改變,會讓他們這些人,再也沒有資格坐上餐桌。


    去分食美味的蛋糕。


    所以,巴清推測,如今不是秦國變法的最佳時機。


    巴清對著嬴政搖搖頭。


    嬴政一笑,越發看重巴清。


    她繼續詢問道:“那你覺得何時才是變法的時機?”


    巴清仔細想想。


    好像什麽時候,都不是變法的合適時機。


    分蛋糕的時候,改變遊戲規則。


    顯然得不到支持。


    蛋糕分完的時候,改變遊戲規則。


    損害的是所有既得利益者的利益。


    並且會打破已經分好蛋糕的平衡。


    從而使原本微妙的平衡被打破,生出動亂。


    正應了那句話,治大國如烹小鮮。


    翻不得也動不得。


    更別提變法不是翻動小魚。


    而是換個鍋。


    從快煎快炸的平底鍋,換成熬煮時間更長的砂鍋。


    如果換了,不能保證已經被煎酥的小魚完整性。


    如果不換,那隻能等著小魚變成焦炭。


    “對於何時推行變法,我也不知。此千難萬難。”


    對於巴清的迴答,嬴政並沒有感到意外。


    她又詢問道:“你覺得,若是推行變法,誰最合適?”


    巴清毫不猶豫的說道:“王妃!”


    趙王妃能力非凡,以一己之力把控秦國上上下下。


    亦有能力壓製所有不平的聲音。


    再者,以趙王妃的才能,定然能有個兩全其美的方法。


    嬴政搖了搖頭。


    的確,父親是推行變法第一人選。


    可嬴政不希望讓父親去做這件事。


    變法一事,勢必會惹眾怒。


    要是變法失敗,父親將置於何地?


    雖然嬴政有七成的把握,覺得趙姬一定能成功變法。


    可不是還有三成機率會失敗嘛。


    別說三成了。


    哪怕隻有一成機率會變法失敗,嬴政也不願意讓趙姬去做這件事。


    嬴政的搖頭,讓巴清很是不理解。


    他看得出,嬴政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少年君主。


    而這樣的君主,最容忍不了的一件事,就是國家大權,掌握在別人的手中。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


    秦國真正的大權,其實一直被趙姬握在手裏。


    至於嬴政,隻是一個透明人。


    是的,就是透明人。


    或許是趙姬的能力太強,完全遮住了嬴政。


    就如同在太陽麵前,星星散發的光,幾乎不被人察覺。


    像是白天,誰都知道天上有星星存在。


    卻從來就沒有人能在白天看到星星。


    而嬴政就是最亮的星星。


    可惜,還有趙姬在,沒人能看到她。


    對於一個野心勃勃的君主而言,這大日是必須落下的。


    而趙王妃能力非凡,估計已經看出秦國現如今已經麵臨的難題。


    勢必會推行變法。


    隻要嬴政操作得當。


    不僅能讓大日落下,還能成功變法。


    可現如今,嬴政搖頭是什麽意思?


    是覺得他說錯了?


    還是認為趙王妃並不會推行變法之事?


    又或者沒有把握,趁此機會落下大日,獨耀天空?


    嬴政此時開口道:“除了王妃,還有何人適合變法?”


    巴清想了想。


    該不會嬴政擔心趙王妃變法成功,聲望會徹底到達頂點。


    從而威脅到王權。


    巴清恍然。


    是了。


    一定是這樣。


    畢竟王權鬥爭,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其實,巴清理解錯了。


    他理解不了趙姬。


    也理解不了嬴政。


    更理解不了嬴政對於趙姬那種極其複雜的情感。


    巴清開口道:“如果公子不願讓王妃推行變法一事,或許還有一人適合?”


    “何人?”


    “當今文信侯,呂不韋。”


    “呂不韋?”嬴政一愣,而後似乎想到了什麽,哈哈大笑,“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怪不得,怪不得。”


    正如之前所言,趙姬的光輝,蓋住了所有人。


    這其中也包含呂不韋。


    也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原因。


    嬴政一直將呂不韋當成平衡趙係與呂係勢力的一粒棋子。


    如今經過巴清的提點。


    嬴政全明白了。


    怪不得父親會放任呂不韋,甚至是縱容呂不韋。


    怪不得,呂係與趙係之間的爭鬥,從來就是呂係單方麵的進攻。


    趙係勢力一退再退。


    而不是父親所言的相互製衡。


    怪不得聽聞趙勳去找呂不韋的麻煩。


    一慣愛護趙勳的父親,會讓軍士去打趙勳的軍棍。


    明白了。


    全明白了!


    原來,變法之人,從一開始就已經決定了!


    從一開始,就知道犧牲的是誰!


    棋子。


    這就是父親真正的實力嗎?


    這就是父親一直在下的棋局嗎?


    這一刻。


    嬴政仿佛坐到了原本屬於贏稷的位置。


    撥開所有雲霧,看清楚了棋局。


    也看到了棋局後麵,那執子而行的父親。


    什麽趙呂之爭,隻不過是隱藏棋局的迷霧。


    其實結局早已注定。


    趙係隻不過是呂不韋的踏板。


    而呂不韋的屍骸,會是大秦的基石。


    她會成為第二個被五馬分屍的商鞅。


    嬴政一邊搖頭,一邊哈哈大笑,“文信侯?宰相?”


    巴清奇怪道:“公子,你笑甚?”


    他不明白嬴政在笑什麽。


    難道提及呂不韋,讓嬴政感到可笑嗎?


    誰人不知,大秦除了趙王妃外,就屬呂不韋最有能力。


    就算暗害趙王妃,最後也不了了之。


    可以這麽說,除了趙王妃,呂不韋便是大秦第一人。


    也是唯一一個能與趙王妃相抗衡的人。


    也是除了趙王妃外,唯一一個能引領變法的人。


    隻是現在受困於趙呂之爭。


    倘若趙呂之爭,呂不韋能夠獲得勝利。


    那無疑是變法的最佳人選。


    最關鍵的是,呂係現如今是純粹的保王派。


    而呂不韋是嬴政最忠實的擁護者。


    無論變法成功與否,對於嬴政都沒有任何損失。


    難道他說的不對嗎?


    嬴政為何發笑?


    嬴政擺了擺手,“沒什麽,沒什麽。”


    她長出一口氣,“今日與你交談,政收獲良多。”


    嬴政不想再談及朝堂之事。


    不用去驗證巴清與趙姬的差距了。


    她已經明白了兩者之間的差距。


    巴清有能力,也有眼光。


    可···。


    與趙姬相比較,還是有一定的差距。


    這樣的差距,或許需要一生去彌補。


    不過,倒是能入眼。


    說嬴政有戀父癖,其實也不盡然。


    主要是趙姬將嬴政的眼光,提到了一定的高點。


    沒有達到這一高點,那自然是入不了眼。


    至於巴清。


    雖然沒有達到,但是勉強接近這一高點。


    嬴政主動開口道:“不知你吃沒吃過火鍋?”


    “火鍋?在大同商行的酒樓吃過一次,印象深刻。”


    嬴政站起身,“如此雪景,若是不來一頓火鍋,豈不是浪費?走,陪政去打獵,涮火鍋用。”


    “啊?在這?”


    “當然。豈能辜負美景?”


    鹹陽城內。


    “趙···趙···趙,趙勳,你···你把貴人···放···放下。”


    幽衛氣喘籲籲的跟在趙勳身後。


    趙勳也喘著粗氣,“休···休想。”


    趙姬開口道:“要不你把我放下來吧?”


    “不···,我···還能跑。”


    奔跑的幽衛,以及被追趕的趙勳,趙姬二人,早已落在了整個鹹陽人的視線裏。


    百姓望著這一幕,紛紛猜測。


    “這是?”


    “估計是那個男子,是大戶人家的公子,那個女子是個窮女子。兩人暗生情愫,而大戶人家的娘子嫌棄窮女子沒得錢。然後兩人就私奔。大戶人家鐵定不同意噻,就派人來追。”


    “噢,原來是這樣。”


    百姓們一臉吃瓜的表情,遠遠的跟在幽衛的身後。


    想要吃到最新鮮的瓜。


    “我看追那小鴛鴦的人,都帶著刀劍,今天估計得出人命哦。”


    “嘖嘖嘖,可惜咯,一對亡命鴛鴦。”


    趙勳與趙姬兩人,帶著幽衛以及鹹陽東城的百姓,一路竄到了鹹陽西城。


    並且後麵的人越聚越多。


    這一幕,不僅落到了百姓的眼中。


    也落到了剛來鹹陽城不久的鄧陵子與沈行的眼中。


    鄧陵子見百姓朝著一個方向去,頓時有些疑惑,“這···發生了何事?”


    沈行當即拉住一名百姓,詢問道:“敢問人群皆往西而行,發生了何事?”


    那名百姓將所知道的事情,告訴沈行。


    而後隨大流往西。


    鄧陵子本就是愛打抱不平的人,聽到這樣的事,尤其是準備棒打鴛鴦的大戶人家,打算殺了窮女子,當即眉頭一皺,“男歡女愛,本就是綱常。強行阻止也就罷了,還要當街傷人性命···。”


    沈行歎了一口氣。


    多年好友,她豈會不知老友脾性。


    “你想去就去吧,但勿要惹出什麽麻煩,咱們畢竟還有求於人。”


    鄧陵子用布將臉蒙住,用蒼老之聲道:“我知道該怎麽做。”


    她取下牛背上的光滑竹條,朝著人群圍聚的方向而去。


    趙勳正跑著,突然一陣涼風襲來。


    她頓時停下腳步,驚訝的看向後麵,“好快!”


    剛剛這人從她身邊經過,她居然沒有任何察覺。


    倘若是刺殺。


    她早已死了。


    趙姬也注意到後麵突然多了一個人,奇怪的看了過去。


    隻見那人用披風遮住臉,穿著有補丁的破舊衣裳。


    手裏拿著一根光滑,如劍一般的木棍。


    十分奇怪。


    趙勳為了安全考慮,暫時將趙姬放了下來,同時護住趙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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