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趙姬的話,歐陽春十分不解。


    這小說流派,是她自己開創而出。


    可王妃的意思,貌似還認識其他小說家。


    而那些小說家混的比她還慘,連頓飽飯都吃不上。


    這讓歐陽春在心裏歎息一聲。


    有些懷疑小說家是否是一條光明之道。


    “你說自己是小說家。”趙姬將手裏的墨紙放下,“可孤看這些東西,不過是市井之言,和小說有何關係?”


    歐陽春行了一禮,“不知王妃所知的小說流派是何?我所創的小說流派便是收集市井言語。小乃百姓,說乃言語。集萬民之言,市井之論,上報於天聽。這便是小說,為萬民之口舌,君王之耳目也。不過···。”


    她頓了頓,旋即又道:“我見識過大秦小報後,便改變了想法。學當以用於民,與其當君王之耳目,不如當萬民之耳目。我之道,為萬民察天下,天下互通,”


    趙姬疑惑的看向歐陽春。


    據他所知,小說家的流派,不是寫小說嗎?


    杜撰,或者將自己經曆過的故事寫出來嗎?


    怎麽聽歐陽春對於小說家的解釋,這麽像記者呢?


    或者一些新聞媒體。


    歐陽春看向趙姬,詢問道:“不知王妃所知小說家的道,是否與我相同?”


    “相同,也不同。”


    “此話何意?”


    趙姬想了想,開口道:“孤所知曉的小說家,是杜撰與編寫故事。就例如你所寫的奇聞軼事。而你所說的小說家,似乎與記者相似。”


    “何為記者?”


    “記錄消息,通報萬民,便是記者。”趙姬抿了抿嘴唇,“或許你才是對的。真正的小說家不止是創作故事。”


    歐陽春陷入了思索。


    “又或許你也可以將小說家,分為兩種流派。一種流派將天馬行空的思維,寫成故事,娛樂於百姓。另一種,則將真實的事情,書於紙上,告於百姓知曉。”


    “王妃,能否讓我見一見你所說的小說家?”


    “這恐怕不行,我隻是聽說而已。”


    歐陽春歎息一聲,“可惜,不能與之一見,共論大道。”


    這次,哪怕沒能入得了王妃的眼,歐陽春也覺得自己賺了。


    朝聞道,夕可死。


    不外如是。


    趙姬打量著歐陽春。


    這個歐陽春的小說家,不就是記者嘛?


    正巧,小報需要記者。


    雖然現在小報停刊。


    但那是在全力印刷之前小報,打算通傳天下。


    並不是打算將小報停刊。


    趙姬已經做出決定。


    等到了嬴政登基的時候。


    小報會換一個名字,繼續發行。


    而這個名字,早已敲定為‘華夏’。


    到時候,歐陽春可以成為華夏報的第一位記者。


    首個報道秦始皇登基的記者。


    也會成為後世記者的祖師爺。


    趙姬對歐陽春說道:“既然你不遠萬裏來投奔孤,那孤便給你一個機會。”


    歐陽春精神一震,“多謝王妃。”


    “先別謝孤,這隻是一個機會,若你不行,孤照樣不用。”


    “王妃請言,我定以死報之。”


    歐陽春欠缺的就是一個機會。


    她一直都這麽認為。


    “既然你們小說家是為萬民之耳目,如今邊關正戰火如荼,不如你前去采訪前線戰士,將前線戰士所知所聞,書於紙上,告知百姓?”


    “好!我這就去邊關,不負王妃之望。”


    “先等等。避免你在前往邊關的途中餓死,或者受人刁難。我書信一封,且賞些錢財予你。你可持書信,予邊關統帥王陵,讓她配合你。”


    趙姬伏在案桌上,奮筆疾書。


    隨後將書信交給歐陽春。


    歐陽春帶著趙姬的書信與賞賜的錢財出了宮。


    她雖然想立馬前往邊關,但想到蘭州的提攜之恩。


    便按住了想要立刻出發的心思,去了蘭州的麵攤。


    一到麵攤,便見蘭州收拾著桌椅板凳。


    歐陽春二話不說,納頭便拜。


    蘭州連忙上前,攙扶起歐陽春,“你這是作甚?”


    “多謝先生提攜!”


    蘭州頓時一驚,“成了?”


    “成了。王妃願意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去邊關,采訪邊關將士。此去一別,不知何時能還,也不知能不能還……。”


    “呸呸呸,說甚不祥話。時來運轉,定會化險為夷,平安歸來。”


    蘭州笑嗬嗬。


    或許這是她人生中,最不平凡的一天。


    “承先生之言,若我歸來,定報先生大恩。”


    “來來來,我為你煮碗肉麵,吃完再上路。”


    不等歐陽春拒絕,蘭州將歐陽春拉到座位上。


    操弄起了手中的擀麵杖。


    望著忙碌中的蘭州,歐陽春心緒萬千。


    鼻子也有些酸楚。


    本以為小說家會一直籍籍無名下去。


    堅持了這麽久,終於得見彩虹。


    歐陽春決定,等會就將蘭州贈麵之事,書寫下來。


    以後有機會便刊登於小報上。


    告訴如她這般鬱鬱不得誌之人,隻要堅持下去,一定能獲得轉機。


    鹹陽城內。


    巴氏商行。


    “你們的主人巴清可在?”


    趙高帶著幾名仆從,步入巴氏商行。


    掌櫃瞧了瞧來人。


    華貴衣裳,腰配寶玉,定不是常人。


    不敢怠慢,幾步上前,“客人從哪來?不知尋我家主人何事?”


    “從來處來,尋你家主人自然有要緊事。”


    “要緊事?”掌櫃疑惑。


    剛想詢問是什麽要緊事。


    卻見趙高身後奴仆,猛得一瞪,“廢什麽話?!快將你們的主人叫來。若是怠慢了,你可擔待不起!”


    見來者不善,掌櫃不敢多言半句,連忙應道:“是是是。”


    她喊來店中小廝,囑托幾句後,又恭敬的伺候起了趙高。


    要是在巴地,趙高如此得瑟,早就被掌櫃轟了出去。


    可這裏不同。


    這裏是鹹陽城。


    整個秦國的富貴人可都在此地。


    誰知道此人會是何人。


    自然不敢得罪。


    小廝有了掌櫃的囑托,不敢怠慢。


    馬不停蹄的往築地跑。


    城外築地。


    “商文君,能否再便宜一些?”巴清望著眼前施工的工人,詢問卓子央。


    墨紙需求量急劇加大。


    巴清為了能盡快拿下墨紙供應,隻能繼續興建工坊。


    然而,隨著秦國與蠻夷的交戰正式打響。


    人工成本一漲再漲。


    再加上他投資了數支千人隊。


    導致錢財有些吃緊。


    沒辦法像之前那般大手大腳。


    “這已經是最低的價格了。”


    卓子央咬定價格不鬆口。


    如今,誰都是緊巴巴過日子。


    打仗,靠的是錢。


    大秦打仗的錢,可不是通過給百姓加稅得來的。


    全都是大同商行以及其他商人貢獻的。


    這就導致,這場戰爭,對於平民倒沒什麽影響。


    該吃吃,該喝喝。


    可對於大秦權貴而言,那影響可就大了。


    都得勒起褲腰帶過日子。


    這就導致大同商行奢侈品不好賣。


    各大奢靡場所更是生意慘淡。


    僅靠與平民百姓的買賣,也就勉強將日子過下去。


    可大同商行,不僅得混日子,還得交付百姓借貸後,需要的造紙工坊。


    正在修建河道的韓地百姓,也得保障吃喝。


    甚至相裏勤那邊還要錢,用作改進印刷機,還有製作印刷機。


    鐵甲軍的餉錢,王宮的吃穿用度。


    都得要錢。


    還要給相裏勤建聖廟。


    等等等等……。


    這些時日,卓子央愁的頭發都白了。


    一度想卸下商文君這個君侯之位,當個普通百姓了。


    好不容易逮住巴氏商行這隻大肥羊,自然得往死裏薅。


    “再便宜些,往常一家工坊,修建隻需要一千六百金。你現在卻要兩千金,整整貴了四百金,我要修建十座工坊,那就得多出四千金!完全可以再修建兩個工坊了!”


    “今時不同往日,現在生意也難做,人力價格,材料價格自然水漲船高。”


    “我知道,可你漲價也漲得太狠了吧。一千六百五十金。”


    “看你也不容易,一千九百七十,不能再少了。造紙一事是王妃下的令,我又怎敢賺錢?這是最低的價格。”


    “莫要拿王妃壓我,我……。”


    巴清話未說完,忽然見店中小廝,跌跌撞撞而來。


    氣都沒喘上幾口,便慌忙說道:“我主,咱們鋪子裏麵來了個貴人,欲要見你。掌櫃的說,來者不善。”


    恰好此時巴清也不想與卓子央多談。


    咬死價格不鬆嘴可還行?


    一千九百七十金,倒不如直接去搶。


    雖然現在隻有大同商行才能興建起造紙工坊。


    但沒了卓屠夫,難道還吃不上帶毛豬?


    大不了自己再想辦法。


    哪怕少修建幾個工坊,也不能讓大同商行賺去這黑心錢。


    至於王妃。


    王妃h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又豈會不知卓子央是胡亂開價。


    再者,雖然王妃沒有表明態度成為他的後台。


    可隻要他想。


    大不了從了王妃,去嫁給公子政。


    反正就是不讓卓子央將這三百多金的錢賺了。


    巴清連忙對仆從道:“領我去看看。”


    沒有跟卓子央告別,巴清風風火火的離開。


    “欸,可以再聊聊嘛,一千九百金!一千八百五十金!”卓子央望著巴清遠去的背影,呐喊著,“價格方麵可以再商量商量。”


    巴清就像沒聽到一樣,頭也不迴的離開。


    一名管事的湊到卓子央身邊,小聲道:“卓娘子,這一千五百金,咱們還有的賺,為何要開如此高價?我看這生意是談不成了。”


    “你懂什麽?吃穿用度不是錢嗎?你們的工錢,不是錢嗎?好不容易逮住一個大商行,我不得為咱們大同商行撈一點嗎?”


    “可價格太高,巴清現在估計已經沒了和我合作的心思。”


    卓子央撓了撓頭,“不成,我得去看看。想辦法把巴清拉迴來。”


    言罷,隨著巴清而去。


    巴清抵達店鋪。


    先是看了眼掌櫃,又順著掌櫃的眼神,看向坐在一旁的趙高。


    趙高正老神在在的喝著茶,忽然見巴清前來,連忙起身,“公子清,你可算來了。”


    “閣下是…?”


    “趙高?!”卓子央此時也邁入店鋪,“就是你來此鬧事?”


    趙高連忙擺手,“我可不敢,我可不敢。”


    卓子央沒好氣的說道:“你來此做甚?”


    對於趙高跳槽到公子政身邊的行為,老一派的趙係勢力,十分不恥。


    故而不會有什麽好臉色給趙高。


    “商文君認識此人?”巴清疑惑道。


    “認識,她是公子政身旁的宦官,任郎中令。”卓子央眼神一轉,而後開口道:“不過,公子清且放心,你是大同商行的客人,大同商行一定會保護你的。”


    這話的意思很明顯,隻要談成了這筆生意,大同商行就幫你擺平。


    要是談不成,那大同商行也不好去管。


    發生點啥,誰也不知道。


    對於如此赤裸裸的威脅,巴清早已司空見慣。


    他皮笑肉不笑,“多謝商文君好意。”


    “商文君說的哪裏話?”趙高也聽出了卓子央話語裏的意思,開口說道:“王妃可是對公子清讚賞有加,更是讓公子政與其多接觸接觸,我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招惹公子清。”


    卓子央一愣,“王妃?公子政?”


    “沒錯。”趙高笑了笑,“這次來,我是替公子政前來,邀請公子清,前去觀雪。”


    她在心裏冷笑。


    這卓子央想要強出頭,定然是看上了巴清。


    可巴清是公子政的人,更是王妃欽定的。


    憑你也敢搶?


    由於之前趙姬等人出去打獵,並未告知別人。


    所以卓子央尚且不知巴清還有這層關係。


    此時聽趙高所言,頓時愣愣的看著巴清。


    一臉的難以置信。


    這就像一起工作的同事,突然告訴你,他是老板的情人一樣離譜。


    “觀雪?”巴清迴憶起嬴政那副冷峻又霸氣的麵容。


    這樣的人會邀請他去看雪?


    “沒錯。”趙高笑嗬嗬,“公子清,能否借一步說話?”


    卓子央瞬間反應過來,連忙說道:“你們聊,你們聊。”


    她識相的走了出去,並且將門關上。


    看了看四周,見沒什麽人。


    當即耳朵湊到門上,想要聽一聽裏麵的動靜。


    “郎中令,有話請言。”巴清開口道:“這裏已沒旁人。”


    “公子清倒也不必如此生分。”趙高諂媚笑著,“您可以唿我趙高。”


    頓了頓,她旋即道:“其實這次邀公子清,並非公子政授意,而是我的意思。”


    (祝我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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