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馬沒有注意到臻義那副難以置信中帶著幽怨的眼神。


    急衝衝對著趙姬說道:“我兒臻義,為人穩重機敏。願接下這軍令狀。若不成,病辭官職,永不上殿見您。”


    在臻馬看來,這一次又是一場賭博。


    但隻要按照趙姬的話去做,嬴的概率還是很大的。


    而且,相比較她付出一切去賭,臻義已經很幸運了。


    至少有退路。


    就算不成。


    病辭官職,永不上殿。


    大不了她來養。


    她堂堂一個文鎮侯,也不在乎養個廢物女兒。


    再者。


    還有臻忠這個傻孩子,也可以照料臻義。


    有這麽穩固的後方支持,臻義憑什麽不能賭一把。


    像她一樣,豁出一切,賭上一把?!


    臻義倒是不明白自己的母親為何如此。


    製紙一事,若是真能成,不敢說名留青史,也能聞名於天下。


    但最關鍵的是能不能成。


    隻靠王妃所說的三言兩語,就興衝衝接下這件差事。


    若不能成。


    臻家的未來難道要放在憨傻的大姐身上嗎?


    能放在憨傻的大姐身上嗎?!


    依臻義來看,臻家如今要的不應該是更近一步。


    而是穩妥為先。


    先站穩腳跟,讓臻家能夠延續傳承下去。


    而後徐徐圖之。


    不該冒進,拿著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基業去搏一搏。


    現在地位變了。


    不應該這麽衝動。


    也不必要這麽衝動。


    造紙一事,臻家可以參與其中。


    但不能是以負責人的身份。


    可以適當的給予一些幫助。


    成了,臻家占些功勞。


    不成,臻家也不會因此而受到損失。


    兩人的想法都沒錯。


    隻是起步不同,經曆不同。


    故而想法不同。


    臻馬跟隨趙姬時,一無所有,身份低賤。


    想要成事,必須要豁出一切。


    死中求活。


    而臻義出生時,榮華富貴,錦衣玉食。


    家族不缺權勢與名望。


    行事自然顧前顧後,穩妥為先。


    這應該屬於第一代與第二代的代溝。


    按理說,臻義這種想法,是頗為正確的。


    但在趙姬這裏,是絕對不討喜。


    比起一個顧前顧後,凡事以保全自身的屬下。


    趙姬更看重的是臻馬這樣,有事真敢上的屬下。


    若所有人都如臻義這般,那隻能說明勢力將步入腐朽的墳墓。


    需要注入一些如臻馬這般的新鮮血液。


    趙姬笑看臻馬,“得看卓子央願不願意。再者……。”


    他的目光,放到臻義那稚嫩卻穩重的臉上,“似乎臻義並不願意接此軍令。”


    “臣並非不願。”臻義連忙說道:“隻是臣年幼無知,如此關乎天下之大事,實難主持。若卓姨接下軍令,臣願全力輔佐。”


    臻馬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臻義。


    你知道老娘這麽大的家業,是如何來的嗎?


    你以為擁有的一切,都是天上掉的?!


    要不是老娘殊死拚搏,得趙主眷顧。


    你這小崽子指不定在哪一個馬棚裏,喂養小馬駒呢。


    有沒有你都不一定!


    老娘一無所有的時候,都敢豁出一切,博個前程似錦。


    你現在要退路有退路,要支持有支持。


    卻畏首畏尾,躊躇不前。


    對得起老娘嗎?!


    還輔佐卓子央。


    卓子央那個老東西,會將功勞分你?!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分你些許功勞,又能如何?!


    趙主隻會記住卓子央的好。


    而不會記住你的!


    最後落一個出力不討好。


    黃毛丫頭!


    要不是你姐癡愚,難繼家業。


    光憑今日作為,老娘絕不傳你半分家業!


    臻馬狠狠瞪了臻義一眼。


    要不是場合不對,她都想訓斥臻義一番。


    一看臻義不想接,臻馬當即開口道:“我兒不接,仆接。”


    她對趙姬行禮,“仆雖愚鈍,但也願接下此軍令。若不成,我主可革除仆文鎮侯之位。”


    趙姬沒有立刻答應,而是看向卓子央,“你以為如何?若不願,孤便將此事托付於臻馬。”


    臻馬看向卓子央,“卓子央操勞大同商行一事,已頗耗心神,恐怕……。”


    她的話,還沒說完。


    便聽卓子央拱手道:“小人願接下軍令。”


    卓子央的性格本來就頗為穩健。


    若沒有貪墨一事,她也不打算摻和這種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之中。


    更何況接下這擁有對賭性質的軍令。


    可自從貪墨之事發生,她極需要立功來挽迴自身的形象。


    再者雖然臻馬沒什麽能力。


    但不得不說,她的目光極其精準。


    能準確的抓住機會。


    既然臻馬想要接下軍令,以她的腦子,加上彼此的關係。


    想必不會搞什麽故意如此,等著她上鉤的小把戲。


    這事,或許真的能成。


    如果能成。


    無論對於大同商行,還是對於她個人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對於卓子央的迴答,趙姬倒沒有什麽波瀾。


    無論她答不答應,創辦報社一事都要做下去。


    她不答應,不是還有臻馬或者臻義嘛。


    “好。孤沒有看錯你。此事便由你負責。孤還是那句話,朝堂內外,皆可由你調動。孤隻要一個結果。這報紙第一個頭版新聞,必須是我兒登基,也必定是我兒登基。”


    趙姬想了想,旋即又道:“關於製紙一事,事關重大,非普通工匠可行。你可拜訪墨者以及工匠大師魯班後人。也許有墨家與魯班後人協助,能夠讓你更快的造出紙。”


    他看向一臉懊惱,瞪著臻義的臻馬,“至於臻義,就由她來協助卓子央。”


    兩人拱手,“諾。”


    “卓子央。”


    卓子央連忙拱手。


    “若有什麽困難,隨時可來王宮尋孤。”


    “遵命。”卓子央想了想,“那印刷一事?”


    “印刷先不急,等製出紙再說。下去吧。”


    三人行禮退下。


    一出寢宮,臻馬看著後麵跟著的臻義。


    越想越氣。


    幹脆走到一顆樹旁,扯下樹枝。


    就要朝著臻義打去,“你個死丫頭,我今天非得打死你這沒用的東西。”


    臻義一邊躲閃,一邊朝著臻馬喊道:“母親,你這是作甚?此乃王宮,你…若驚擾了王妃與公子,死罪矣!”


    “反正都要被你氣死!不如讓趙主殺了我!”


    “噯,臻家妹子,何必如此呢?”卓子央上前阻攔,“臻義這孩子年輕,不敢接也屬正常。再者,不是還有我嘛。”


    她將臻馬手中的棍子搶了下來,“消消氣。”


    不聽卓子央這話還好,一聽就更加來氣。


    雖然卓子央不是刻意說這話,但總感覺她在炫耀。


    這讓臻馬更加生氣。


    棍子被人搶走,她看了看四周。


    見找不到其他東西,幹脆脫下鞋子。


    怒其不爭的指著臻義,“你這混蛋玩意,我讓你接,你就接。我這個做娘的,還能害你不成?!”


    臻義頗為不服,“難道母親未曾想過,若此事不成。我前途盡喪!”


    “喪就喪了!難不成老娘會短你一口吃的?!就算老娘死了,難道你姐會短你吃的?!知道我走到這一步,有多艱險嗎?!知道你能站在這,老娘賭了多少次嗎?!要是老娘如你這般畏首畏尾,你也配站在這!”臻馬越說越氣,拿鞋子扔向臻義。


    臻義躲閃不及,被砸中腦門。


    她捂著額頭,“潑…有辱斯文!如今也不是從前,凡事穩妥…。”


    “穩你爹!”臻馬欲要掙脫卓子央的阻攔,舉起手就要給臻義臉上來一巴掌。


    這可把臻義嚇壞了,提起衣擺就跑,“卓姨,請攔住我母!”


    卓子央摟著臻馬的腰,目送著臻義跑開。


    臻馬還不覺解氣,朝著臻義背後大喊,“小崽子!有本事,你就別讓我看到你!”


    “臻家妹子,何必如此呢?”卓子央勸道:“凡事以和為貴。再者,義兒穩重些,難道不好嗎?”


    卓子央倒是挺看好臻義這個年輕人。


    年紀輕輕就如此沉穩。


    倒是合她的胃口。


    “有何好?!”臻馬朝著臻義離開的方向吼道:“老娘寧願沒你這個不孝女!”


    卓子央似是開玩笑的說道:“臻義這孩子,你若不要,就給我。”


    臻馬看向卓子央,眼神中帶著警惕。


    卓子央一愣,頓時哈哈笑道:“玩笑話,玩笑話。勿要放在心上。”


    她心裏頗為不得意。


    要是有可能,她還真想收下臻義這個女兒。


    卓子央拍了拍臻馬的肩膀,“這次僥幸不死,還多虧了你提醒。”


    “我也沒做甚。”臻馬想起什麽,突然說道:“既然趙主讓我兒輔佐於你。”


    她對卓子央行禮道:“還望多加照顧。若有什麽事,盡管吩咐我兒。”


    “一定,一定。”


    翌日。


    一大早,卓子央便邀請來大同商行的所有工匠。


    商議製紙一事。


    一同被邀請的,還有相裏氏之墨的領頭人相裏勤。


    自墨子死後,墨家以理念不同。


    一分為三。


    一為相裏氏之墨(秦墨)


    此派係最為務實,精通科技研究。


    屬於手工達人。


    她們認為秦國唯才是舉,不計身份與地位的作法。


    最為符合墨家理念。


    所以在墨子死後,相裏氏之墨便來到了秦國。


    秦國的強盛,離不開先進的武器。


    而先進的武器,例如各種弓弩,包括連弩都是相裏氏之墨研發出來的。


    連弩並不是諸葛亮時期才有,而是在秦惠王時期就有。


    秦國除了法家學說,也就墨家學術最為盛行。


    甚至法家勢力,遠遠比不過墨家勢力。


    值得一提的是,臻馬推行招賢令。


    其背後有相裏氏之墨的影子。


    可以這麽說,要是沒有相裏氏之墨在暗地裏給予幫助。


    臻馬現如今的墳頭草,估計已經有三尺之高。


    趙係成員中,也有一部分人就是秉行墨家學術的墨者。


    二為相夫氏之墨(齊墨)


    領頭人乃是相夫子。


    其派係是理想主義者,善於辯論,屬於文人。


    她們認為暴力無法解決任何問題,推行和平共處。遵循兼愛理念。


    三為鄧陵氏之墨(楚墨)


    領頭人乃是鄧陵子。


    此派奉行俠義精神。


    仗劍天涯,行俠仗義。


    也是武力派的代表。


    鄧陵子更是劍術大師。


    真正的劍聖。


    她們認為戰爭是權貴們為了一己私欲而挑起的。


    而受苦的隻會是百姓。


    所以經常刺殺權貴,以救百姓。


    秦國唯才是舉,所以相裏氏來到了秦國。


    以匠人的身份,得到了秦國的重用。


    齊國重文,才子能人無數。


    所以相夫氏前往了齊國。


    以辯論之術,推行兼愛之學。


    而鄧陵氏前往楚國。


    純粹是楚國的權貴足夠多。


    尤其是罔顧百姓生死的權貴比較多。


    鄧陵氏之墨,倒是讓楚國上下頗為頭疼。


    就像進了隻老鼠。


    趕又趕不走,找也找不到。


    偶爾還被咬上幾口。


    雖然趙姬說可以找魯班後人和墨者一同商談。


    但魯班後人如何在楚國。


    而且造紙一事,事關重大。


    不可為外人知。


    所以卓子央自做主張,不打算去拜訪魯班後人。


    待眾人落坐。


    年過半百的相裏勤環視眾工匠,奇怪的詢問道:“不知卓娘子尋我等前來,所為何事?莫非為了自行車和手推車?”


    之前為山路運輸糧草發愁之時,趙姬提了一嘴自行車,手推車。


    卓子央上了心。


    便尋找工匠去做自行車與手推車。


    做倒是做出來了。


    隻是沒有趙姬說得那麽方便。


    首先,輪子是木頭的,磨損頗為嚴重。


    其次頗為耗力。


    自行車更是離譜。


    輪子是木頭的,車鏈是皮的。


    騎倒也能騎。


    隻不過需要站起來,使勁蹬。


    遇到一點不好的路段就趴窩。


    手推車還行,起碼能用。


    自行車成了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


    不過,頗為諷刺的是。


    恰恰被視作是雞肋的自行車,賣的最為火爆。


    因為它新奇,好玩。


    本來自行車,卓子央不打算研究了。


    隻不過相裏勤覺得可以進行改進。


    尤其是聽過趙姬提及的橡膠輪胎,與鐵車鏈後。


    她便與其餘墨者默默鑽研。


    打算悄悄驚豔所有人。


    今天見卓子央喊她前來。


    還以為卓子央打算正式開始研究如何改進自行車。


    一聽到自行車,諸位工匠竊竊私語。


    “橡膠一物實屬難尋。”


    “莫說難尋,我都從未聽聞。”


    “既然都是膠,那能否用魚鰾膠,或者角膠,樹膠,豬皮膠替代?”


    “應該不行吧。王妃曾言,自行車所謂的輪胎,就是橡膠所製。若用其他膠,想必達不成效果。再者,王妃曾為我等繪製橡膠輪胎的輪廓。若用此等膠,如何能製那……。”工匠比劃了個圓,“那等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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