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郭開毫不猶豫的拒絕了景田的提議,“如今燕趙再起爭端,若是龐煖離開,何人鎮守燕趙邊境。此事趙王斷不會同意。”


    “這個,還請郭娘子放心。”景田很是自信,“此次攻打秦國,不僅隻有楚,趙二國。還有魏國。我家大王會讓魏王幫助你們壓製燕國,且也會派人前去,勸說燕王不要趁此時機攻打趙國。若燕王不答應,我等聯軍將齊攻燕國。”


    這句話倒有幾分道理。


    燕國雖然賊心不死,一直想要占領趙國領土。


    但隻要燕王喜不傻,應該不會在三國聯軍伐秦的節骨眼上,自找不痛快。


    就算趁機拿下了趙國城池,她也守不住。


    反而多生禍端。


    若讓三國不滿,隻會讓為燕國招來橫禍。


    條件很誘人。


    需要做的事情也很簡單。


    但代價就有些大了。


    可以想到的是,如果真的要這麽做。


    這趙國,怕是待不下去了。


    郭開有些猶豫。


    一邊是混不下的趙國,範奇的咄咄逼人。


    一邊是萬金,趙姬的追殺。


    這……。


    實在是難以抉擇。


    “你容我思考一二。”


    景田已經將話說盡,若再勸說,恐會不美。


    她拱手行禮,“我等也不逼迫郭娘子。隻是希望郭娘子能在明日給予答複。告辭。”


    說完這話,景田起身離開。


    隻留下陷入思索中的郭開。


    不多時,門外有仆從說道:“娘子,楚國來的客人臨走時,留下了幾個箱子,說是給娘子的禮物。”


    箱子?


    郭開來了精神,“速速將箱子抬進來!”


    片刻過後。


    幾名仆從抬著沉重的箱子走了進來。


    郭開已經猜想到箱子裏裝的是什麽,表麵卻不動聲色。


    她讓仆從離去。


    且令仆從不可踏足此地二十步之內。


    待人散去。


    郭開顫抖著手,緩緩打開木箱。


    一陣絢爛的金光從木箱中迸發。


    晃的郭開幾乎睜不開眼。


    她眯著眼,撿起幾枚金餅。


    正如猜想的那般,這些箱子裏,都是一枚枚的金餅。


    郭開不是沒見過錢。


    趙姬還在趙國的時候,從她手裏麵過的金餅,沒有五萬,也有三萬。


    但這些都不是屬於她的。


    而是為趙偃登基開路。


    當時趙姬仍在,她也不敢明目張膽的貪。


    基本上貪個幾枚,十幾枚就了不得了。


    趙姬走後,臻馬掌管大同交易所。


    她這才敢明目張膽。


    但每年最多貪個七八百金。


    而現在,範奇掌管。


    別說貪了,還得往裏麵搭點,填之前的舊賬,爛賬。


    如今眼前的金餅,隻要她開個口。


    五千金便全是她的。


    這還隻是定金。


    事成之後,還有五千金。


    錢財動人心,這句話一點也沒說錯。


    哪個人能經受住這樣的考驗。


    郭開真心動了。


    她將金餅,放迴木箱。


    一臉嚴肅的走出房門。


    責令仆從將金餅搬到她的房間。


    待仆從將箱子搬到房間後。


    立刻讓仆從離開。


    等仆從離開。


    郭開搓著手,打開木箱。


    伸手撫摸箱子內的金餅。


    而後獨自一人將箱子抬到床榻邊。


    拿起一枚金餅,思索一番後,鋪到床上,“要錢。”


    又拿起一枚金餅,“要命。”


    將金餅放到床上。


    再拿起一枚,“要錢。”


    “要命。”


    “要錢。”


    “要命。”


    ……。


    範奇府邸。


    “娘子。”


    聽到外麵有門客說話。


    範奇放下手中竹冊,“進來。”


    一名女子走了進來。


    “楚國使者,是否前去尋找郭開?”


    “迴娘子。正如娘子所想,我等驅趕楚國使者後,那楚國使者便立刻前往了郭開府邸。待了半刻鍾,才出來。”


    “可留下什麽東西。”


    “留下了幾個箱子。我與姐妹們不敢靠太近,也不知箱子裏是什麽。不過……看樣子挺沉。”


    “知道了。”範奇從桌子上拿起一封信,“將此信帶往秦國,交給秦國王妃亦或者卓子央。”


    “諾。”


    門客接過信,連忙離開。


    範奇目光深邃,“郭開啊郭開。有些東西,有命拿,但沒命去享。”


    關於楚國欲要聯合諸國,攻打函穀關一事。


    早就被人脈廣的範奇得知。


    楚國使者來趙的目的。


    不用別人說,她猜都能猜到。


    所以毫不猶豫的拒絕接待楚國使者。


    她知曉楚國使者必然不死心。


    安排門客前去跟蹤。


    果然……。


    一切如她所想。


    若是郭開真的被收買,打算勸說趙王出兵。


    隻會碰一鼻子灰。


    同時,她還會讓郭開猝死於家中。


    自從領悟趙姬欲除掉郭開的心思後。


    她便一直在為這件事做著準備。


    無論是翻舊賬,還是拉攏投靠郭開的趙國臣子。


    都是讓郭開沒有翻身的機會。


    但殺郭開還需要一個契機。


    很顯然,楚國使者將這個契機,送到了她麵前。


    現在隻等郭開利益熏心。


    郭開臥寢內。


    數到第五千枚金餅。


    郭開將手中的金餅,放到床上,“要錢。”


    她不顧如今是冬季。


    躺到金餅上。


    雖然冰涼的金餅,凍的肚子咕咕直響。


    也沒絲毫想要從床上下來的意思。


    郭開翻來覆去。


    這錢,她想要。


    可命,她也想要。


    並且正如楚國使者景田說的那樣,是時候為自己找條退路了。


    “退路,退路。”郭開沉吟,“何處才是退路?如何才有退路。”


    趙國肯定是呆不下去了。


    有範奇這個老狐狸在,最後的下場,必定不會太好。


    最好的結果,也隻會是帶著些許錢財,遠離趙國朝政。


    而最壞的結果。


    必死無疑。


    除非遠在秦國的趙姬願意拉她一手。


    就如同救臻馬一樣,將她帶去秦國。


    可……。


    自己終不是趙姬的仆人。


    也談不上多忠誠。


    無論是她,還是趙姬,都很清楚的認識到這一點。


    “不如趁此機會逃往楚國為官?”


    想到這,郭開從金餅上坐了起來。


    逃去楚國,感覺很靠譜。


    趙姬再如何的手眼通天,也不可能把手伸到楚國。


    隻要做的夠小心。


    等趙姬或者範奇尚未發覺時,前往楚國。


    有這萬金。


    縱然無法為官,這輩子也能吃穿不愁。


    這難道不比在趙國等死強?


    就在郭開想著該如何跟景開提條件之時。


    門外響起卿水的聲音。


    “娘子。聽仆人說,你在房裏呆了半日。是身體···。”


    聽見外麵有人,郭開下意識的用被子遮蓋住床上的金餅。


    待遮蓋好,郭開鬆了一口氣。


    她坐在床上招唿著卿水進來。


    卿水端著小碗湯水走了進來,“娘子冬日畏寒,我特地尋了一方子,娘子把這湯喝了,想來便不覺得冷了。”


    “把湯放桌子上。”郭開對卿水招了招手,“你且過來。”


    卿水將湯放好,奇怪的走到郭開身旁。


    見郭開一臉嚴肅。


    頓時犯起了嘀咕。


    “娘子,你這是怎麽了?是遇到什麽事了?”


    郭開不言,將卿水拉到身旁,“我問你個事,你老實迴答我。”


    卿水心裏不安更甚,“娘子直言便是,我定然知無不言。”


    “你可是秦國來的探子?”


    此言一出,卿水頓感心慌。


    他死死盯著郭開,“娘子何時發覺?”


    “正如我之前所言,蠢人活不長久。”郭開表情帶著冷意,“能入我身邊之人,我豈會不查?”


    卿水跪在郭開麵前,淚如雨下,“我雖是秦國的探子,但從未害娘子。”


    “我知道。要不然你活不了。”郭開看向卿水,“你如實跟我說,你是何人所派?”


    她伸手,死死抓住卿水的胳膊,“若有半分假,我定不饒你。”


    郭開早就知曉枕邊人是從秦國而來。


    但是不知道卿水是何人所派。


    之前一直以為是趙姬派來監視於她。


    可在卿水麵前透露些許有關於趙姬的消息後。


    卿水不僅不知,還頗為認真的將消息傳遞迴秦國。


    還對趙姬的事情,頗感興趣,


    幾番試探下來。


    郭開已經可以斷定,卿水必定不是趙姬的人。


    而是趙姬的對立麵。


    見身份被戳穿,卿水自覺沒有隱瞞的必要,老老實實的跟郭開說道:“我乃是秦國太後華陽所派,目的是調查趙姬在趙國的一切。”


    他舉起手,“娘子,我可對天發誓。除了有關趙姬的事情,其他我並沒有傳遞迴秦國。”


    “你且起來。”郭開將卿水扶起來。


    待卿水起來後,郭開說道:“我給你看一眼東西。”


    拉開被子,露出排的滿滿當當的金餅。


    卿水被眼前的金餅,散發的光芒。


    晃的有些失神,“這···這是。”


    “楚王派人前來,以萬金誘我,讓我勸說大王,派兵伐秦函穀關。此乃五千金,事成之後,另有五千金相送。”


    “娘子,此事萬不可答應。”


    “哦?”郭開眼神中閃過一絲殺意,但很快被掩飾了下去。


    “娘子,趙姬在趙國勢力滔天。若娘子勸說大王出兵,恐怕性命難保。”


    郭開哈哈大笑,“我還以為你舍不得秦國,原來是為我所慮。”


    她伸手,將卿水摟在懷裏,“勿要憂慮。我豈會不知。可如今趙國已經容不下我,我欲向楚王討要爵位。待事成,逃往楚國逍遙快活。縱然趙姬手眼通天,也鞭長莫及。”


    “為何與我說這些?”


    “因為我想要跟你一起去楚國。我放下趙國丞相之位,你放下所謂的密探身份。咱們一起前往楚國,重新開始。”


    郭開目光灼灼的看向卿水,“如何?”


    她手指向床上,“咱們將有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前往楚國後,縱然沒有丞相的位置,但君侯不成問題。”


    卿水感動的看向郭開。


    本以為探子的身份被發現,等待他的隻有死路一條。


    沒想到的是。


    郭開居然願意帶著他一起逃往楚國,重新開始。


    “好···好。”卿水依偎在郭開的懷裏。


    郭開嘴角掛上一絲冰冷的笑意。


    她會帶卿水前往楚國?


    當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男人。


    對她而言,遠遠沒有一枚金餅來的有誘惑力。


    她隻是想吃兩頭。


    不僅吃楚國的好處,還要想吃秦國華陽太後的好處。


    她伸手,撫摸著卿水的後背,“卿水,為我們未來的幸福日子,做一件事好不好?”


    卿水抬起頭,“娘子直言,卿水都依你。”


    “告知秦國的華陽太後,我願意與他合作,不過得看他的心誠不誠。”


    “嗯。”


    “還有,楚國欲伐函穀關的消息,勿要透露出去。咱們逃往楚國,無論是你,還是我,都要遭受秦國的追殺。既然如此,還不如給秦國找一些麻煩。讓他們無力來追殺我們。”


    “都依你。”


    兩人依偎著往鋪滿黃金的床上躺去。


    翌日。


    郭開密會景田。


    言說趙王無膽,不敢得罪趙姬,故必不會出兵。


    她願偽造趙王詔令,親自帶領龐煖前去共伐函穀關。


    隻是有一個條件。


    伐函穀關後,趙國必定容不下她。


    她需要楚王許諾一個君侯之位。


    若楚王願意。


    她可帶龐煖以及趙燕邊境將士,轉投於楚國,為楚王效力。


    這對楚國而言,無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兵,錢,甲胄武器,這些楚國統統都不缺。


    楚國最缺的就是人才。


    由於世家豪門把控朝政。


    楚國朝堂裏,不是這家的三舅媽,就是那家的小姨。


    基本都是靠裙帶關係。


    有一部分有才能的人,也受不得重用。


    故而一個稍微有點能力的黃歇,被反複拿來用。


    楚王還想著要不要讓黃歇再度領兵。


    現在,趙國丞相郭開和龐煖來投。


    一個把控朝政的丞相,一個擊敗據幸的老將。


    對於楚國而言。


    就相當於曹老板聽說諸葛亮帶著關羽來投一樣。


    豈能不高興。


    無需告知楚王,景開直接拍著胸脯表示。


    若郭開帶龐煖來投。


    必封君拜侯,富貴不盡也。


    聽到這話,郭開喜上眉梢。


    詢問何時動手。


    她好做準備。


    景開表示。


    如今冬季,楚人懼冷。


    春季又需要耕種。


    所以伐函穀關的時間,定在明年的夏收之時。


    郭開得知,連連點頭。


    言說必定到場。


    兩人一拍即合。


    歃血為誓。


    生怕對方反悔。


    與此同時,一封沾染著鮮血的書信,到了範奇的桌上。


    範奇打開信,挑了挑眉。


    屬實沒想到,郭開還跟秦國的華陽太後有勾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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