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停下駐紮下來的時候,一群人都端著飯碗盯著孟玉衡吃飯。這目光讓孟玉衡簡直哭笑不得,被一群人盯著看他什麽時候倒黴,這種心情誰能懂?


    “行了,大家都別盯著我了,這幾天千奇百怪的倒黴樣你們還沒看夠嗎?”孟玉衡歎過後直接擺爛了,端著飯碗自顧自吃了起來,隨便他人怎麽看。


    葉攸寧最先一個忍不住笑出聲:“之前愣是沒有看出來你活這倒黴體質,不過我現在突然想起了一個細節。原來初見那晚你的侍衛們一個個小心翼翼地扶著你走路,並不是擔心你體弱,恐怕是擔心你平地摔跤吧?”


    孟玉衡恨不得把臉都埋進飯碗裏去,又被戳中的痛點,這位將軍夫人是懂怎麽捅刀子了。


    “你的生機在流失固然是有你中毒的緣故,但其中也有你氣運流失的功勞。有人在借你的氣運,你猜到是誰了嗎?按理說你外公的身份你都是最近才知道的,那誰會提前對你下手?”


    這是葉攸寧想不通的地方,難道是跟她一樣懂玄術的人瞧出了他的王侯之相?


    可是……


    麵相跟命數都一樣不是一成不變的,要不怎麽說玄學和科學之間也是有點關係在,就像科學說的蝴蝶效應,一點細枝末節的改動就可能影響著所有進程。


    孟玉衡的王侯之相應該是在這些侍衛找到他之後才漸漸顯露出來,之前他不過是一個不受寵的侯府世子,一個親爹都像弄死的人。


    孟玉衡搖搖頭:“我爹剛當上永城候就迫不及待抬了他的青梅竹馬表妹進了府,後來我娘在他們的折磨下去了,他又迫不及待將那女人抬為正妻。那女人也不過是個村姑,我相信她想我死,但她還沒有這種借人氣運的本事。”


    他又思索了一會,拋去所有可能、不可能的,最後隻有一個答案:“少夫人,如果是有血緣的親人借氣運是不是更容易?”


    葉攸寧點點頭,這就讓她不得不想到京城的葉家了。不僅借氣運容易,害人也很容易。


    孟玉衡:“我明白了,想要我命的人應該是那女人還有那些嫡子庶子們,畢竟我占著皇帝親封的世子之位,除非我死否則就算是孟光義他也沒有辦法動搖我的繼承權。


    這是我大哥用命換來的,也是母親用血淚換來的。或許孟光義一開始也是想要我死的,畢竟我的存在是證明他一介布衣是怎麽爬上侯爵之位的,人人都說他賣子求榮,這個汙點他隻想抹掉。”


    最關鍵的應該是當初他外公在縣城開了一家私塾,這身份對於現在的孟光義不算什麽,可未發跡前的孟光義一窮二白完全配不上秀才公的女兒。


    吃軟飯的閑言碎語日益積累都成了孟光義積攢在心裏的怨氣,那些年明明不愛卻裝得一往情深,他小心討好做小伏低對於後來的他都覺得是妻子一家對他的折磨。


    那男人就是這樣,發達了,過去的灰頭土臉就一點都不像被人知道。


    “雖然我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但想來氣運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我那繼母和姨娘兄弟們是不會信的。對他們來說什麽氣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必須死。所以,竊取我氣運的人隻會是他——孟光義。”


    可能是父子兩的關係真的不太好,所以孟玉衡平日也對這個父親也不怎麽關注。如果早知道自己的倒黴都是父親的手筆,他一定不會坐以待斃任由事情發展到如今這步。


    “你也不用太過悲觀,你現在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賣身給我們了,所以你的小命也屬於我們。誰敢跟我們搶,不得先問問我們答不答應嗎?別歎氣了,這符紙會阻斷對方繼續抽取你氣運,不過想要迴被偷走的氣運還需要做一場法事。”


    現在還在路上奔波實在是不方便,葉攸寧也在想辦法幫孟玉衡化解。


    “你有沒有發現今天你倒黴的時候少了很多?”


    孟玉衡愣了一下猛地抬頭看向葉攸寧:“還真是,那我以後是不是就不會再倒黴了?”


    葉攸寧搖搖頭:“當然不是。打個比方,一個普通人的氣運如果是七十分,在他被借走氣運之後他可能隻剩下十分。那你覺得七十分的氣運和十分的氣運倒黴程度能一樣嗎?”


    孟玉衡扶額:“那我現在的氣運剩多少?”


    葉攸寧給了他一個眼神讓他自己體會,畢竟他都已經到了快沒命的地步,是怎麽敢想自己還能有多太多氣運呢?


    “那我……還有救嗎?”


    葉攸寧點點頭,一副一切皆在掌握的樣子:“放心,氣運這東西會慢慢漲迴來的。不過用不了太久對方就會發現你的氣運不再轉過去,這還得是因為你的氣運現在實在是已經太低了。不然對方可能在你用上符紙的第二天就會發現,對方還會想辦法對你下手。”


    孟玉衡真想摟緊苦命的自己,其實他更想直接抱上夫人的大腿。


    奈何某人在旁虎視眈眈,那眼神警告的意味不要太明顯。


    “那夫人可有對策?”


    葉攸寧十分無所謂地聳聳肩:“誰讓人家是你血親,有點棘手卻也不是沒有辦法。這主要還得看看出手的人究竟有多少道行,放心就是閻王也不能從我這搶走你的小命。”


    孟玉衡兩眼放光地仰頭看這葉攸寧,她這會身上就像鍍了金光一樣令人心生信仰。


    葉攸寧沒想到自己是真的一語成讖,當天晚上孟玉衡就出了狀況。


    靜悄悄的深夜,孟玉衡忽然睜開一雙沒有任何焦距的眼睛。他目光環視了一下四周,守夜的人立馬發現了他的動靜。


    “公子!可是要方便?”


    孟玉衡沒有迴答,他轉身往黑暗裏走去。身後的侍衛一頭霧水,想跟上去又怕公子隻是去方便自己過去不合適。


    可公子連燈都不打,實在是讓人不放心。


    想了想侍衛還是跟了上去,現在情況特殊,沒有什麽比公子的安全更加重要。


    “公子!屬下就在這給您照路。”他沒有靠太近,遠遠的能瞧見孟玉衡的身影。


    孟玉衡低頭一把扯下了自己脖子上戴著的三角符紙仍在地上,然後轉身迴去。


    侍衛見他走迴來了立馬迎上去:“公子小心些。”


    孟玉衡依舊一言不發,侍衛心中納悶他家公子也不是那高冷的人呀?今晚是怎麽迴事一言不發?難得是……夢遊了?


    不對呀,公子以前也沒這麽毛病呀?


    一陣陰風吹來,侍衛渾身一哆嗦不由轉頭望向幽深的林子裏。黑漆漆一片什麽也看不到,但一股陰風就是從深處吹來。他搓搓手臂趕緊轉身,可前麵已經不見了孟玉衡的身影。


    侍衛瞪大眼睛,他隻是迴頭看了一眼林子深處,怎麽就這麽一會的功夫公子就不見了?


    侍衛跑了迴去,見到其他守夜的人趕緊問有沒有看到孟玉衡。


    “不是已經進帳篷睡了嗎?”


    侍衛鬆了一口氣,但還是想不通那麽短的時間公子是飛迴來的嗎?


    想不通就不想,隻要公子是平安迴了營地就無所謂了。


    這個小插曲沒有被侍衛放在心裏,但另一個帳篷裏的葉攸寧卻忽然被驚醒了。


    她披著一件鬥篷就匆忙出了帳篷,望向天空黑壓壓一片陰氣正往孟玉衡的帳篷裏鑽,葉攸寧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把值守的人叫了過來,將一麵銅鏡掛在孟玉衡的帳篷正上方。得虧他的帳篷就搭在一顆大樹下,這會倒是方便她掛上銅鏡。


    她掐訣念咒,放置銅鏡的侍衛就見剛才還隻是一麵普通銅鏡這會卻散發出金色光芒,而且……他看到了鏡子裏有人影!


    這……


    這可嚇壞了孟玉衡的侍衛,畢竟頭一次見鬼。葉攸寧這邊的侍衛就淡定多了,畢竟他們已經是有見識過鬼和妖的人了。


    於是侍衛拉著另外幾個指著鏡子裏看到的鬼影哆哆嗦嗦,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其餘人臉上都掛著一抹看透一些的笑意。


    知道侍衛看到葉攸寧直接掀開簾子進了孟玉衡的帳篷,他的侍衛才終於從見鬼的刺激中清醒。


    這……


    這一晚三觀注定要打碎重組的侍衛,目光在帳篷和另外幾個守夜人之間來迴打轉。


    你們將軍夫人大半夜鑽了其他男人的帳篷你們不管嗎?


    阿森打著哈欠伸著懶腰起來交班,就看見了那侍衛比便秘還難評的表情。


    “怎麽了這是?怎麽一副見鬼的樣子?”


    阿森扭著脖子,那侍衛心道可不是見鬼了嗎?還有比見鬼更刺激的事,你家夫人進了我家公子的帳篷!


    他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森哥醒了,沒多大事新來的沒見過世麵大驚小怪了。是咱們少夫人又在驅邪了,白天裏才說對方還會出手,這不就來了嗎?”


    阿森一聽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拍拍那侍衛的肩膀:“兄弟別急,我家少夫人那可是有真本事的人。捉妖驅邪那都是拿手好戲,你家公子今晚是不是不正常了?”


    侍衛一聽連連點頭:“所以現在少夫人是在為我家公子驅邪?”


    還沒等阿森迴答,一道清冷的聲音就插了進來:“不然你以為呢?”


    眾人齊齊尋聲望去,陸修離兩手環胸靠在帳篷旁的大樹下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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