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聰明人打交道,有些事不用說得太仔細。獨孤閉縱身一躍消失在黑暗裏,不愧是江湖上頂尖的高手,來無影去無蹤。


    獨孤閉選擇接受跟他交易開始,他自會想辦法替她應付無影閣。她不問他要怎麽做,他也不問她要如何替他找家人。


    一場狹路相逢的刺殺,結果卻成就了一場交易。左右護法都不由鬆了一口氣,沐星是真佩服她的勇氣。


    饒是他這麽一個被放逐到河州那鳥不拉屎的地方,都知道江湖上無影閣有個頂級殺手孤狼,他的刺殺的目標從來就沒有失手過。


    此人的武功究竟有多高誰也不知道,但這人冷血冷情,見過他的人就沒有活口。


    解決了這個問題,葉攸寧也鬆了一口氣。畢竟被人暗殺的感覺並不好,哎呀,她好像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沐星見她直拍自己腦門,趕緊問她:“怎麽了?”


    葉攸寧懊惱地搖搖頭:“沒事,就是忘記問他究竟是誰買我的命了。”不過她都已經有了猜測對象,隻是想得到一個證實。


    都說女主跟女配天生犯衝,可她一個炮灰連女配都算不上的人,怎麽就值得女主這麽‘牽腸掛肚’了?


    關州,西北大營亂成一鍋粥。但也僅僅是一個時辰的功夫,一切又恢複了安靜。


    這一夜西北大營燈火通明,陸修離穿著一身鎧甲站在演武場最高處俯視著下麵的將士。闊別已久的場麵隻是少了父親的身影,屬於陸家的榮光他會重新找迴來!


    西北大營需要重新整頓,畢竟這裏被朝廷各方勢力攪成一潭渾水,邊境各處關隘更是常年都有敵人來襲。


    陳明水與閻國威便是鎮守在兩處最前沿的關口將軍,此番為了幫助陸修離拿下西北大營的兵權,這才掩人耳目偷偷迴到關州邊城。此時大勢已定,兩人又帶著幾名校尉馬不停蹄敢去關口。


    明威將軍張羽鵬原來並不屬於這裏任何一方勢力,但最後形勢所逼他隻能站隊黃耀旗。畢竟黃耀旗身後是皇帝,雖然他心裏對黃耀旗的作為瞧不上。


    之後陸修離找到他,給了他一個選擇的機會。這就等於讓他在皇帝和陸家之間做選擇,他雖然想著忠君愛國,可如今的國民不聊生,繼續在皇帝手下他什麽也做不了。


    他與他有同樣境遇的兩位將軍最後做了同樣的選擇,他們敢這麽選也是因為身後沒有羈絆。


    表麵上這些將士都臣服了,不服的人頭都落地了。陸修離也知道現在的臣服不過是他們權衡利弊,他不著急,飯要一口一口吃。


    這些將士有一半都不是西北人士,他們的顧慮會更多一些。順從了陸修離就等同於背棄東寧背棄了皇帝,他們當中有很多人都還有家人在東寧。


    這個問題陸修離跟軍師他們又怎麽可能沒有想過,但法不責眾,皇帝若真要追究起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底層的軍戶名單朝廷那邊存檔的信息不全,而且很多都沒有錄入。信息更新不及時,皇帝就是想要追責也得有這些人的詳細信息才行。


    更何況人數眾多,正所謂法不責眾,要是真大規模追責士兵家屬東寧國會陷入更大的動蕩危機。


    不過現在說背叛也為時過早,他已經預想到今後西北與朝廷之間的關係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處於界限不明確的過渡時間段。


    拿下西北就直接立國宣布為王?他從來沒有這麽想過,這麽做也根本不現實。


    天蒙蒙亮之時,一陣馬蹄聲驚擾了清晨的林間小道。關州邊城近在眼前了,雖然身後沒有追兵他們還是不敢休息連夜趕路進入關州地界。


    城門關閉著,陳叔南正想讓手下去敲門,身邊的媚姬突然開口:“等等!”


    陳叔南不解地看著她:“怎麽了?”


    媚姬嗅了嗅:“不對勁,有埋伏!”


    陳叔南汗毛豎起,立馬給趕車的手下做了一個手勢。手下立馬明白拽著馬匹想要後退,但這時城樓上一個士兵站了出來:“來者何人?”


    陳叔南掀開簾子一角往上看了一眼,對媚姬問到:“會不會是西北大營的人?”他指的是媚姬嗅到的城樓上有非常多的人,氣味非常雜亂。


    媚姬搖搖頭,她剛才也是下意識覺得是埋伏。可這裏是邊城西北大營就駐紮在這裏,人多氣味雜好像也說得過去。


    見媚姬神情也放鬆了下來,陳叔南給下屬遞出自己的身份腰牌。


    “這位同僚,馬車上的是我們青州太守陳大人,此番前來是求見懷化大將軍!此乃太守大人身份腰牌,還請諸位開城門放行!”


    另一輛馬車裏的無硯真人從打坐中睜開眼,掀開簾子望向城樓,陰鷙的雙眼似乎是要看穿城樓後的真相。


    “不對勁,恐怕有埋伏。”馬車外的常影聽見了無硯真人的話,眉頭皺起能夾死蒼蠅。他想的可就比真人要多太多了,要是邊城再次失守東寧國就危險了。


    可倘若邊城不是被鄰國侵占而是陸家,那情況同樣十分不妙。陸家能占領邊城就等於拿下了西北大營,對方拿下西北大營下一步那肯定是吞下整個西北。


    常影臉色在一瞬間就變成蒼白,事情的發展有些太快,快得他有些跟不上了。


    常影不僅想到了之後的發展,也在想他們的退路該往哪裏走。


    青州是肯定迴不去了。鹽州本身就是個混亂之地,身後又沒有援軍可保護去不得。河州……河州隻怕是最早一個被陸家拿下的地方,如此以來他們隻有一條路可走,寧州。


    最快能到達寧州的隻有那一條之前因地龍翻身而被堵的天險,若情況緊急到沒得選,他們也隻能走那條道了。


    白疏星同樣也拿出了地圖圈出了那條天險,那是一個易守難攻的關隘,也是關州到寧州最近的路線。


    無硯真人拿出了一支碧綠的短笛,這裏是西北大營他們身邊才幾個人,拚人數他們隻有死路一條。


    在雙方人都十分不解的表情裏,無硯真人吹起了笛子。音律忽高忽低根本不成曲,但說難聽也不至於。


    陸修離卻意識到了危險,馬車裏有國師的人會一些非常人的手段再正常不過。


    雖然葉攸寧早就有所準備,出沙漠之後她真是要把手都給畫出火星子,一張張符籙都是為了他。


    城樓上刮起了風,他握著手中的玉符又想她了,也不知道她此時是否平安?留下沐家的爛攤子丟給她,自己日夜奔襲來了關州,也不知道她怎樣了沐家的問題是否棘手?


    此時他有些後悔了,應該再多留一些人手保護她的。真不該被她三言兩語就哄了,就那麽放心地離開留下她獨自麵對危險。


    “少主,發現山上有些異動。”在笛聲響起的時候陸修離就立馬做出安排讓人盯著周圍動靜,雖不確定這笛聲究竟是讓人暈眩敵我不分,還是召喚什麽鬼怪蟲蛇。


    葉鷹站在樹上看到了地上成群結對的蛇,立即吹響了連貫、短促的三聲號角。


    這事陸修離定下的暗號,直到對方有高人,自然是有所準備。


    城牆邊上到處都在撒雄黃,之前葉攸寧從出月國神廟裏采集到的果漿她製成了熏香,離別時葉攸寧也讓他帶了不少。


    對方已經看出他們的埋伏也就沒必要請君入甕,直接下令弓箭手向前。


    看見弓箭手的那一刹那,陳叔南大喊一聲:“盾牌掩護,撤退!撤退!”


    叮叮當當的聲音密集響起,馬車需要掉頭一時間隊伍都有些亂了起來。


    箭如雨射下密密麻麻,一支箭射穿門簾直逼陳叔南麵門。媚姬一把抓住羽箭,將箭直接折斷。


    “守好孩子。”她將懷中的雙目緊閉的男童遞給陳叔南,直接飛身而起站在了馬車頂上。她抽出腰身的長鞭,縱身而起左右開弓將箭甩開。


    “快掉頭!”有她在前麵抵擋著,趕車的下屬立即抓住這個機會牽著馬車掉頭。


    箭射得太密集,饒是媚姬也有點吃不消。她瞳孔忽然變了顏色,張嘴衝著城樓發出尖銳的叫聲。


    城樓上的人猝不及防被這聲音震得差點耳膜都要破了,這聲音像是一根針還在拚命往他們大腦鑽去。


    所有人都中招停止射擊,隻有陸修離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他拿下背上的長弓,抽出三支被葉攸寧改造過的箭。箭頭上是被朱砂和雞冠血浸泡過,在箭柄上還裹著一張黃符。


    他躍上城樓屋頂上,拉開弓對準了媚姬射去。


    媚姬一開始隻覺得有些奇怪,這人竟然不受自己影響。對於他射過來的箭她並沒有放在心上,普通的兵器傷不了她的根本。


    然而當箭盡在眼前的時候,她驚覺自己大錯特錯。撲麵而來的道家玄術令她下意識就要逃,實際上她也是這麽做的。


    可是這三隻箭卻像是長了眼睛一樣,一直追蹤著她。被鎖定氣息的感覺如芒在背,直到自己避無可避,隻能迴過頭甩出鞭子。


    打掉了其中一支,但大腿和後背各中一支箭。她下意識想要去把箭,可手一觸碰到箭柄就像是被燒紅的炭火給燙到。她翻開手,果真焦黑一片,手已經變迴了狐狸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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