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六皇子已經出生,皇帝也隻能按下心中的思緒。


    隨著六皇子一天天長大,他所呈現出來的聰明伶俐讓一部分人心生警惕。


    於是一場針對舒妃和六皇子的陰謀在悄悄醞釀。


    當時的歡常在還隻是舒妃身邊的一個婢女,因為兩人一同長大,所以舒妃待她親如姐妹。


    不管是吃穿用度,都比其他宮人好。


    她們之間的感情絕非一般主仆。


    所謂的不甘下賤,爬上龍床,其實是她替舒妃擋了一劫。


    當時有人耍手段陷害舒妃,在其宮中所燃的熏香中加入了催情香。


    幕後之人想要以此陷害舒妃,治她一個不擇手段爭寵,把淫穢之物帶入宮中,損害皇帝龍體的罪名。


    若是罪名成立,舒妃將會被奪去位份,貶入冷宮,六皇子沒了生母,而且生母有這麽一個汙點。


    想必皇帝看到他就會想起舒妃是怎麽用不幹淨的手段侍寢……自然也就會心生厭惡。


    本來幕後之人的陷害奏效,眼看就要成功了,沒想到歡榮豁出去,自己爬上了龍床,替舒妃擋了這一劫。


    在歡榮的敘述中,她不甘心一輩子做個伺候人的小宮女,所以起了心思,偷偷從宮外帶迴了催情香。


    又趁昨夜舒妃頭痛不適,所以悄悄爬上龍床,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


    皇帝自然十分氣憤,他要寵幸的是舒妃,一覺醒來變成了小宮女,還是用的淫穢手段爬床。


    當即就要杖斃歡榮,是舒妃一連磕頭,在禦前跪了整整一日。


    舒妃自知是歡榮替她擋了一劫,所以無論如何也要保住她的命。


    隻是歡榮德行有虧,哪怕保住了命,皇帝卻不允許她繼續伺候舒妃。


    直言每次去舒妃宮裏看到歡榮就不舒服。


    於是歡榮被送到了最下等的宮人所中居住,每日幹最髒最累的活,手指從青蔥白嫩,變得腫脹不堪。


    好在三月後歡榮因為太累暈倒,舒妃放心不下,請了太醫來診治。


    意外診出身孕,一對時間,正好和皇帝同房對上了。


    毫無疑問,歡榮肚子裏的孩子是龍嗣!


    舒妃是高興的,這樣歡榮就可以母憑子貴,皇帝就不會繼續責罰她了。


    而歡榮卻不太樂觀,幕後之人設計陷害未果,她還懷了龍嗣,想必舒妃和她日後更艱難。


    在宮中步步為營的日子,真的太累了。


    歡榮無比想念曾經在宮外無憂無慮的快樂日子。


    說到這裏,顧允禎悵然:“或許我那麽向往宮外的生活,是因為我娘的緣故,皇宮真的太大了,大到所有進去的人,再想出來就難了。”


    如今顧允禎如願出宮,日子比在皇子所的時候好過的多了。


    那是自由,不受拘束的快樂。


    “後來九哥出生,但是舒妃娘娘還是被人陷害至死嗎?”


    虞淮想起一開始的時候,顧允知是從邊關迴來的。


    他在西沙待了十多年,堂堂一個皇子,居然在邊關吃苦受累,實在不可思議。


    “是啊,舒妃娘娘心善,不欲與人爭鬥,。是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裏,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不爭隻有死路一條。”


    “常言道‘以色侍他人,能得幾時好’,‘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薰籠坐到明’,當情愛散去,親情淺薄,隻有相看兩厭。”


    “六哥七歲的時候,我四歲,當時宮裏發生了一件大事。”


    每年的春節,元宵,寒食,宮裏都會請戲班子入宮表演,當年陷害舒妃不成,又來了第二次。


    也怪舒妃許久不曾看戲,一時看迷了,被人逮住了把柄。


    後來……


    舒妃被人捉奸在床,雖然衣裳完整,可是皇帝親眼看到她和那唱戲的小生躺在一張床上。


    礙於皇家顏麵,皇帝處死了當時知道這件事的所有宮人,下了死命令不許後宮嬪妃議論。


    這也就是後來為什麽沒人知道當年這件事,知道的人也閉口不言的原因。


    舒妃為證清白,自求賜死,隻是臨死前懇求皇帝寬恕她的孩子。


    她的孩子是無辜的。


    她不希望她的孩子成為政治的犧牲品,懇求皇帝看在往日的情意上,讓六皇子隨舅舅鎮西將軍出關,遠離京城爭鬥。


    言下之意,她知道自己受算計或許是皇帝默許的,又或許皇帝知道是誰陷害她,但是出於對她身後勢力的忌憚,所以選擇了視而不見。


    一個將門之女,不應該生下皇子。


    有了皇子,母親就不應該存活於世。


    舒妃在之後醒悟了,如果她不死,她的孩子會一直生活在危險之中。


    會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他,包括他的父親,那高高在上的皇帝。


    所以她必須死,隻是死之前,她想為自己的孩兒做最後一件事。


    舒妃在皇帝的注視之下,決絕的喝下毒藥,淚眼婆娑間,一片舐犢之情。


    “求皇上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放過允知吧,他是您的孩子,他還那麽小,不會成為您的心頭之患,他也不會和其他皇子爭搶皇位……請您,讓他走吧……”


    舒妃倒在地上,毒發時格外痛苦,她麵容扭曲,強撐著抬起頭,用力攥住皇帝明黃的衣角。


    最終,皇帝點頭,同意了。


    舒妃揚起一抹蒼白的笑:“謝皇上隆恩。”


    就像當年她初入宮時,皇帝下旨封她為妃,她也是這般對皇帝笑道,謝皇上隆恩。


    隻是當時情意綿綿,如今淚眼迷蒙。


    舒妃死了,漂亮的眸子變得無神,手指也滑落,重重倒在地上。


    就像逸王說的,舒妃曾經如他一般,趴在地上祈求皇帝的寬恕。


    她用命換來了顧允知的平安。


    皇帝對舒妃心有愧疚,所以同意了顧允知遠走邊關。


    顧允知知道自己的母親因他而死,他的父親對此心如明鏡。


    從此以後,皇帝在他心裏的麵目變了,變得可憎。


    如果成為皇帝是對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下手,那這皇帝不當也罷。


    因此迴京後顧允知對皇帝表麵尊敬,實際冷淡不已。


    皇帝有心彌補,但是顧允知不需要,他已經過了孺慕父親,需要父愛的年紀。


    舒妃的死,更是讓他這輩子都無法原諒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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