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鬱嫻是被電話吵醒的。


    剛接通,就迎來了喬茵的尖叫。


    “阿嫻!暴跌!啊——!”


    鬱嫻把電話拿遠,“什麽啊。”


    “我賠的褲子要沒啦。”那邊哭喪著。


    鬱嫻爬起身,“什麽暴跌。”


    “keri總裁今天早上自殺了。”


    鬱嫻徹底清醒了,紫荊資本持股keri股份6%,但是那是她走的pre pro輪融資,資金規模巨大,就這麽虧沒了?


    鬱嫻皺眉,“不是剛上市嗎?怎麽自殺了?”


    喬茵看著新聞,“警方正在調查。”


    鬱嫻去找平板,本來勢頭良好的股價,現在直線下降。


    “他是不是有精神類疾病?”


    “……沒有吧,畢竟在美國這是極其隱私的信息,我們根本查不到。”


    鬱嫻說道:


    “第二大資本商很有可能接手,我們不退場,你讓人盯著警方和交易所的動態。”


    “你還想二級市場買入?”


    鬱嫻揉了一下頭發,“咱們玩的就是刺激。”


    喬茵頓了頓,本來著急的心態因為鬱嫻的平穩也靜了下來,還調侃了一句:


    “你牛。”


    鬱嫻關上平板,“我也是賭一把,即使現在退,我們也是賠,不如再等等。”


    這一等,就等到了葬禮前。


    鬱嫻在公司聽著幾人的討論,此刻所有人都在關心keri集團的未來,而對於創始人真正的死因的關注也是為了股票波動的預測。


    冷漠又現實。


    鬱嫻翻了翻新聞,又看向投行朋友發來的內幕消息。


    “明天我去參加葬禮。”


    宮聿點頭,他看了看外麵的天,“今晚預感有雨,大家早些迴家。 ”


    會議室隻剩宮聿和鬱嫻的時候,宮聿才開口詢問另一件事:


    “你是不是拿著df對衝基金的多頭紮了貝德生物的空頭了?”


    鬱嫻愣住,隨後點頭。


    “對方找你,希望跟你詳談分利合同,讓你收手被你拒絕了對不對?”


    鬱嫻又點頭。


    宮聿歎氣,“我是金融律師,鬱嫻啊,你太大膽了。”


    鬱嫻坐在椅子上,裙擺被壓得平整,微微仰靠在椅背上,看著坐在對麵臉色罕見帶著嚴肅麵容宮聿,解釋道:


    “我要是收了分利合同才是大膽,真那樣做,我是違反交易所規定的。”


    宮聿攤了攤手,“所以說你現在進退兩難。”


    “最近消息,貝德生物不太平,你最好及時收手。”


    鬱嫻沒說話,不太平,那她反向做空呢?達成對衝了不是嗎?


    貝德生物最大的三個工廠都在華國,她要是想要利用深藍做空,勢必要迴國實地調研。


    算了吧,不急。


    帝都平安路


    傅斯年迴老宅大院兒的時候正是傍晚,他還沒進門就聽見了裏麵的說笑聲。


    他手裏搭著大衣,進門就看到了坐在檀木沙發上聊天的姑姑傅覓,以及表弟表妹。


    他勾起唇角,一副溫潤的模樣,“姑姑來了?”


    傅覓微笑點頭,“商姨不是病了嗎,於情於理,我都得來探望一下。”


    “待會兒斯年陪我一起過去吧。”


    傅斯年點頭,“怎麽會病了?”


    傅老爺子出聲:“摔了一跤。”


    說完就歎氣,頤養天年的年紀了,居然來這麽一遭。


    商家子女眾多,商老太太一病,該來的不該來的都來了。


    不該來的,就是鬱嫻的媽媽商穎。


    商穎在鬱家待了近40年才因為犯錯被趕出門,其實大家心裏都清楚,這是為了給剛找迴來的真女兒雲荔態度。


    也是表達商家對親生女兒的愧疚。


    雲荔坐在門外,沒有任何感覺。


    這個世界上除了理智還有一種東西,就是控製不住的感情。


    如同她跟養父母關係比跟親生父母親一樣,即使她盡量做到一碗水端平但是心裏的感受還是不一樣。


    可能也有商家是高門骨子裏帶著傲慢的原因,她在雲家更自在。


    畢竟她是40年後才找迴來,40年啊,很多事情改不了的。


    當嫂子向她解釋商老太太有些糊塗讓她不要放心上的時候,雲荔笑著表示理解,她帶著人到不惑之年的包容與平和,以及看透一切的淡泊:


    “老人家糊塗點好,之前就是太清醒了。”


    就是因為太清醒太明辨是非,所以壓抑自己的情感,對那個相處40年的假女兒趕出家門斷絕母女關係。


    這近七年的時間,商老太太對那一家不管不顧,連提都不提。


    雲荔知道這是在給她補償,她心安理得地受著,也不再有怨言,對商家的處理很滿意。


    可是如今這一摔,人倒了下去,隨之倒掉的還有高高豎起的原則。


    商穎在裏屋哭得嗓子沙啞,“我知道錯了,不該鬼迷心竅嫁給鬱斂祥,被他害到如今地步嗚嗚嗚。”


    商老太太眼眶也紅著,隨後閉了閉眼。


    商穎斷斷續續地說著:


    “我想你了,你怎麽現在才見我。”


    商穎抿唇,這半年她老了許多,不再雍容,每天的歇斯底裏讓她的麵相更加刻薄。


    商老太太心情複雜,她是又厭又心疼。


    她在這個孩子身上投注了半輩子的感情,“阿嫻呢?”


    商穎垂著眼皮,“她不是我女兒了,她不要我了。”


    商老太太冷聲說:“是你先不要她的。”


    商穎瑟縮了一下,抹了一下淚:


    “她說我們以後分道揚鑣,我也不知道她在哪。”


    商老太太抿唇,擺了擺手,帶著哽咽,心裏恨自己心軟,也帶著恨鐵不成鋼,恨這個自小疼到大的女兒的蠢。


    她心裏五味雜陳,她都要死了,卻放心不下這個孽障!


    “你出去吧。”


    商穎抬頭,哭著說:“我不要走,我不要,媽,你不要我,我還能去哪?我沒有家了。”


    “我每次看到鬱嫻我都害怕,我知道她恨我,所以我就害怕,她不會原諒我的,她還會報複我的,我每天都睡不好。”


    商老太太開口訓斥:“閉嘴,哭哭哭,就是知道哭,你活該啊!這都是你造的孽!”


    商穎立刻閉嘴,唯餘抽噎。


    “你先迴去。”


    商穎給她掖了掖被子,小心翼翼問道:“那你明天還會讓我進來嗎?”


    商老太太靠在那裏沒說話,她已經有些虛弱,花白的頭發找不出一絲黑發。


    一邊罵一邊心軟著。


    商穎心裏難受死了,她心裏全是悔恨,要是當初聽話不嫁給鬱斂祥就不會有後麵這一切了。


    商穎出門,看到雲荔,抿了抿唇,剛進門的商澤華皺眉看著商穎,心裏了然,看來老太太還是心軟了。


    他都對這個妹子有感情更何況母親呢。


    他沒說話,直接進了裏屋。


    屋裏人很多,商穎有些躊躇不知所措,她穿著黑色大衣眼角長時間疏於保養帶著細細麻麻的紋路,皮膚也垮得厲害。


    滄桑老態,眼角耷拉眼睛腫著。


    她對著雲荔微微彎腰,“對不起,其實早該對你說對不起的,當年不該害你。”


    雲荔看了看她,起身離開,沒搭理她。


    商穎離開後,屋裏才開始有交談聲,傅斯年來的時候對著幾人頷首。


    商澤華從裏屋出來,正巧看到傅斯年,試探說道:“斯年,你能聯係上鬱嫻嗎?”


    傅斯年溫聲詢問:“怎麽了?”


    商澤華歎氣,“老太太熬不到了,她現在就不放心商穎。”


    傅斯年了然,心裏卻覺得鬱嫻會迴來看商老太太,但是一定不會原諒鬱夫人。


    他勸道:“伯父,阿嫻的脾氣,外柔內剛,不會原諒的。”


    一旁的商唯一也說:“大伯,這事兒我們就別摻和了,真的,這六年都冷眼看過來了,現在勉強人家不是欺負人家年齡小嗎?”


    況且要是真是大團圓,你兒子就娶不到媳婦咯,商穎再被認迴來,大哥絕對第一個反對。


    商澤華皺眉看她,“小孩子家家的,胡說什麽呢,母女哪有隔夜仇。”


    鬱嫻接到商澤華的電話的時候剛參加完葬禮,得到了新一手消息打算迴公司開會。


    她聽著對麵的聲音,“醫生說老太太病情不理想,阿嫻,她疼愛了你18年,伯父拜托你,來看看她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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