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銀礦案之後,許清嘉還特意向胡嬌科普過本地的軍事力量。


    說起來,定邊軍的最高領導人並非是崔泰,而是崔泰的頂頭上司,皇長子武琛。皇長子原本是一個小嬪妃所出,是今上的第一個皇兒,本來也算是備受矚目的,可是長到七歲之後,皇後娘娘卻生下一子,雖然從出生就不夠健壯,可是身份貴重,在六歲上便被立為太子。


    這下皇長子在宮裏的地位就有點尷尬了。


    今上子嗣單薄,原本是很看重皇長子的,縱然後來封了太子,可是外界盛傳東宮身體贏弱,這兩年出生的皇三子皇四子年紀太小,生母身份也很是低微,因此長皇子的未來如何,還真不好說。


    南詔原本就是大周與土蕃中間的一道屏障,隻是後來南詔被滅,失去了這重屏障,大周便隻有自己派將帥鎮守百夷之地了。武琛從二十歲就自請來戍邊,鎮守百夷之地,以防土蕃異動。過個幾年迴京一趟,也算是另外一種變相的考核,聽說他去年已經封了寧王,據說有鎮邊安寧的意思。


    胡嬌忙向武琛賠罪:「殿下,這是家兄,無意衝撞殿下,隻是市井小民不曾見過這陣仗,望殿下恕罪!」又急忙喚胡厚福:「哥哥快過來見過寧王殿下!」心中暗歎,好好一場捐款,本來還想著從這些婦人身上挖些銀子出來,給孩子們一人做套冬衣,倒黴催的遇上了皇長子……看來今日的捐款是要泡湯了!


    胡厚福蹭了過來,跪在她旁邊,朝著武琛磕了個頭,「小……小民參見殿下!」他半生在市井生活,真正接觸過的最大的官便是自己的妹婿許清嘉了,可惜太熟,在他身上半邊官威沒感覺到,所以相處起來很是很愉快的。升鬥小民做夢都沒想到過有一天會碰上皇子,當真說話都有些結巴了,還偷瞧了一眼妹子,發現她跪的頗為安靜,似乎一點也不害怕。胡厚福還是忍不住在心底裏表揚了一下自家妹妹臨危不懼的美好口德,果然是他帶大的孩子!


    胡嬌完全沒想到這個混亂的節骨眼上,大哥會跑過來。不過當著武琛的目光,她也不能問這麽私-密的事情,隻能悄悄跟胡厚福使眼色。


    武琛是從來沒想到自己撞進了一場捐款的動員大會,在外麵聽得有趣了,這才拍手進來,不過低頭瞧見這位年紀很小的縣令夫人似乎鼓著嘴有點不高興的樣子,他想了想,還是明白了。


    感情他進來的時候,耽誤了她正要做的事。


    於是他格外寬容道:「起來吧,你們繼續,本王就是看看。」


    胡嬌立刻從善如流的起來了,順便還把自家哥哥拉了起來。也不知道是他腿軟還是長途跋涉的原因,反正胡厚福有些使不上力,被自家妹子捏著腕子往起來提的時候,明顯吸了一口涼氣。


    壞丫頭!也不知道手輕點的!


    她肯定又忘了自己手上力氣很大了。


    胡嬌這會兒很興奮,等皇長子尋了個位子坐下之後,她也立刻坐到了自己方才的位子上,仰著一張笑臉向才爬起來的婦人們動員:「連殿下也知道了咱們縣的縣學由縣裏的善人捐款,諸位肯定也更願意讓這書院裏的孩子們能有一身冬衣禦寒吧?!」


    後麵的事情就非常順利了,胡嬌一直笑的十分開心,偶爾目光偷偷瞄一眼一旁坐著的皇長子,暗中考慮今日若不是他,恐怕收上來的捐款不及三分之一吧。


    有了這筆捐款,她就不在心裏怪罪這位皇長子出現的不是時候了。


    在皇長子的注視之下,捐完款的婦人們哪還敢再逗留,立刻便退了出來。胡嬌站在食堂門口送人,神情很有幾分依依不舍。崔五郎目送著她送人的熱情模樣,蹭到她身後小聲問:「許娘子,你這是舍不得錢還是舍不得人啊?」


    「你……」胡嬌轉頭對上他調侃的笑容,忽爾展顏一笑,揚聲道:「真是多謝五郎對縣裏這幫孩子們的深情厚意。五郎既然願意向縣學捐款五十兩,那我在此謝過五郎了!」她鄭重向著崔五郎一福。


    武琛與崔泰的目光皆被吸引了過來,崔五郎當著武琛的麵兒,都被她氣笑了。


    「你個錢串子!」小聲嘀咕一句,他這才從懷裏摸荷包。


    其實……這一幕坐在食堂裏的武琛與崔泰沒瞧見,但門口守著的兩名侍衛包括以及跟著妹妹過來的胡厚福都瞧見了。胡厚福被自家妹妹的大膽行徑嚇住,一顆心七上八下,暗自尋思這丫頭這麽大的膽子是從哪裏來的。又生怕崔五郎找她麻煩,已經做好了萬一崔五郎發怒,他便站在自家妹妹麵前擋上一擋的念頭,哪知道崔五郎卻乖乖掏了銀子。


    胡嬌接過銀子來,笑的心滿意足:「五郎不知,縣裏這善款都由我來管著的,外麵還會公布捐款人名姓,決不會私下昧了善款,做了好事還是要揚名的。」拿了銀子,這稱唿都親熱了許多。


    崔五郎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他就從來沒在這丫頭麵前占到過便宜。好處都讓她給占了。


    武琛聽到這話,與崔泰交換了個眼神,見胡嬌走了過來,便問:「許娘子,本王竟然不知,這縣學事務許縣令竟然交給了一介婦道人家來管?」


    胡嬌心裏思量,大皇子這是對她一個婦人插手縣學事務不滿了?或者對許清嘉不滿了?對自己不滿尚且沒事,他一個皇子難道還會與小官員的家眷過不去?若是對許清嘉不滿便不好了。


    「殿下駐守百夷之地,想來也知道百夷之地有些部族女子為尊,家裏女主外男主內,我家郎君讓我管縣學善款這事,也是入鄉隨俗。再則若是交給旁人去管,不管貪了多少他必然是不知道的。交給小婦人管,有沒有貪他一眼即看得出來,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呢。小婦人做帳還是跟夫君學的,再說家裏有沒有多出銀錢來,郎君也是知曉的。」總之千萬不要因為此事而對我家許郎產生不好的印象啊!


    武琛見她行事極有章法條理,自己才問一句,便立刻維護起了許清嘉。他雖然不曾見過這位南華縣的縣令,以往卻也在南華縣衙借住過兩三次,與朱庭仙也算舊識,深知朱庭仙的為官之道。隻不過他那位父皇曆來最忌軍政不分家,是以他自駐守百夷,除非事關國事,地方事務基本不插手,像上次銀礦事件,也算特例,事關國庫國律,這卻是定邊軍巡防之時看到卻不得不管的。


    武琛沒想到,南華縣新換了縣令,連招待他的風格也全變了。


    以往他路過借住之時,朱庭仙必定是設宴招待,席間皆是紅粉嬌娃,臨行又送程儀,極盡巴結之能事。可是今日借宿南華縣衙,雖然依舊是住在園子裏,紅粉嬌娃是沒有了,隻能聽到兒童朗朗的讀書之聲,就連飯菜也隻是家常味道,而且也隻是四涼四熱,傳菜的工作就交給了他帶來的護衛。


    「難道這許縣令身邊就沒個侍候的人?」怎的連個傳菜的丫環也沒有


    崔五郎在一旁埋頭偷笑,被崔泰在腦門上鑿了一下:「你與這南華縣令夫婦頗熟,還不快迴殿下話?」


    方才他就在園子裏轉了一圈,看到廚房裏縣令夫人親自挽袖子下廚給他們做飯,又揪了個小童問了問,這會兒便笑道:「殿下不知,許縣令夫婦身邊確實沒個侍候的人。就連這園子裏兩名婆子也是請來給孩子們做飯,照顧他們的。聽說至今縣衙後院也就縣令夫婦兩人,不拘丫環小廝一個都無。今兒這晚飯也是許娘子做的,說是怕婆子們做的不幹淨,便自己下廚。」


    這個規格也算高的了,家中有客當家主婦親自下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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