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嘉自那日在她的床上睡了一日之後,去她房裏越來越頻繁,而且似乎越來越不客氣了。以前還知道敲門,後來……他似乎連敲門的禮節也忘了,想進去了就直接推門進來。


    簡直不能更方便。


    比進自己的屋子還自然。


    而且也不知道是從哪天開始,他們晚上的戰場從廳裏挪到了她的房裏。起先是她坐在房裏讀書,許清嘉也跟進來讀書,後來就……不知怎麽迴事便將字貼大紙會挪了進來,學霸先生擺出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姿態來,在她房裏紮下根了。


    胡嬌:……這是引狼入室嗎?


    她可不可以翻臉將許清嘉趕出去?


    在經過了這麽些日子的友好相處之後,還有某人堅持不懈的端洗臉水,最近連端洗腳水的事情都承包了之後,她似乎覺得,想要說出一句拒絕的話,越來越難。


    一肚子煩惱的胡嬌去高家散心,便聽到了這則新聞。


    顯德十八年六月底,一大清早南華縣衙就被衝進城來的定邊軍包圍了。


    南華縣官吏剛剛進了縣衙,正立在堂上等著朱庭仙前來,縣衙門口的差役便慌裏慌張的衝了進來,「外麵……外麵讓人給圍起來了……」


    朱庭仙還在後院,高正還當夷眾百姓又鬧將起來,將縣衙給圍住了。這種事情每兩年總會有一起,他都應對習慣了,立刻喝止那差役:「慌什麽慌?」


    「不是……不是百姓,是定邊軍的服色……」


    「……」高正邁出去的步子又往後縮了迴去。


    他手下的差役也就嚇唬嚇唬百夷部眾,與定邊軍撞上,也隻有退縮的份。


    後院裏,朱庭仙還被雲姨娘纏著不放,一頓早飯吃的你儂我儂。近日私庫充裕,他還有別的盤算,雲姨娘有求必應,於是愈發的要出盡了百寶討他歡心。


    二人正歪纏著,門外便有小廝來報前院發生的一切。朱庭仙放下筷子便往前院而去,到得前衙,南華縣所有的官吏已經被捆綁成了粽子,丟在一處,連差役也不曾放過。


    高正歪著脖子與旁邊的許清嘉小聲耳語:「這是怎麽了?怎麽定邊軍跑到咱們縣裏來了?」


    許清嘉早料到有此一事,因此比起旁人來倒顯的鎮定許多,麵上卻是懵懂模樣,小聲道:「高兄與朱大人關係親近,你都不知道,我又從何而知?」他心中思量朱庭仙私挖銀礦,也不知道南華縣的官員們知道幾何。又或者,高正亦是同謀?


    高正思量一迴,朱庭仙信重他是不錯,可也不見得朱大人所有的事情都會告訴他。但南華縣衙被圍,必定是有大事發生,不然定邊軍一向不摻和地方政務,隻負責邊境安寧,怎的突然插手?


    他想來想去,百思不得其解。


    朱庭仙出來之後,看著縣衙堂上這一庭亂相,氣的臉色都變了!


    他如今就成個光杆縣令了!


    胡嬌是時近中午,才得知南華縣衙被圍,縣衙所有官吏包括縣令朱庭仙都被下了大獄,這座邊城暫時由軍放接管了。


    高娘子遣了丫環來報訊,請她過去一趟。胡嬌先讓高家的丫環迴去,自己迅速將許清嘉昨晚抄錄的東西拿到院子後麵埋起來,又小心放著的花盆移迴去,做好安全措施,才鎖了門去高家。


    那片埋帳冊的地皮被常常挖開,連草都不好生長了,最後索性買了幾個花盆迴來,全是不起眼的花草,扔在那裏,造成「主家不喜歡拋棄閑置的殘花野草」之象。


    崔五郎早在月初就離開了南華縣,臨走之時,與許清嘉深談了一夜,也不知道二人在樓下談了些什麽。難得許清嘉晚上不曾駐紮在她房裏讀書習字,胡嬌終於鬆了一口氣,早早睡了。


    等崔五郎走了之後,二人的相處就更尷尬了。


    許清嘉倒是愈加體貼她了,她在廚下做飯,他若下班迴來,勢必要進去幫忙燒火。


    胡嬌:「……」


    什麽時候,他們的感情好到形影不離了?


    隻要許清嘉迴家來,必定是跟著她轉。


    家裏就這麽大,原來廚房還是他的禁地,自從他開始燒水之後,胡嬌連個私人空間都沒有了——房間裏也到處放著他的東西,從書到字貼,還有他平日自己塗鴉的字畫,以及帳目帳冊。


    高家已經亂成了一團。


    家中頂梁柱被下了獄,侍妾通房們通通擠在高娘子房裏哭泣,高娘子平日也一貫順從高正,對著一屋子哭哭啼啼的鶯鶯燕燕們,她都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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