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不去,我不要去醫院。」穆斐抓住了沙發的扶手,「你要是擔心就讓孫老來一趟,反正我不去醫院。」


    孫老都多大年紀,早就退休了,哪裏能跑大老遠來給穆斐看診?


    楊冬看著耍賴的穆斐,頭疼:「就是平時叫你『小秋』你聽多了,以為自己還小呢,一點都不像個三十歲的人。」


    他理解穆斐對醫院的抗拒。在研究所的這些年,有些上了年紀的研究員們生命不可避免的走到盡頭,有些穆斐認識的他還總要經常去探望,但是最後的結局,大都是他在醫院中送走了他們。


    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穆斐對醫院產生了不喜歡的情緒,但是還從沒有這麽抗拒過,好話賴話都說不通。


    車軲轆話來來迴迴說了好幾遍後,楊冬站起來威脅道:「你要是不去……」


    穆斐仰頭看著他不由地接:「怎麽?」


    「我就讓人來把你綁去!」


    穆斐越是抗拒,楊冬越是覺得裏麵有問題。今天,他必須把人給弄到醫院不可。


    話一說完,他不顧穆斐的反應,轉身就叫了跟著自己來的隨行人員和穆斐的生活助理,三兩下把穆斐製服後用毯子裹了,扛著就往外麵走去。與電視劇裏,把寵妃送到皇上寢殿的姿勢不能說是相似,隻能說一模一樣。


    穆斐從一開始的掙紮,到生無可戀,隻用了短短五秒:「楊叔,商量一下,我自己下來走行不?要不然你把我的腦袋遮上也行。」


    丟人啊,丟大人了。他以後可能都在研究所裏抬不起頭了。


    楊冬隻當沒聽見,一路上在眾人好奇的目光裏,目不斜視地把穆斐塞上了自己的車。


    「都是被慣的,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不聽話了。」


    楊冬見穆斐縮在座位裏低頭沉默著不說話,忍不住把心裏話說了出來,語重心長道:「小秋,我年紀大了,在這個位置上坐不了幾年就要退休。我一離開國安,要想再見到你可就不像現在這麽容易了,連打個電話也要經過重重審批。」


    穆斐還年輕,他有著很多很多的時光在自己的崗位上繼續奮鬥。


    他老了,該離開了。


    「你的身體一直不好,讓我怎麽能放下心來?還有李老,早兩年也離開了研究所,迴家養老。他不能經常聯繫你,就隔一段時間來問我一次你的身體有沒有好一點,要是我也退休了,我該去問誰你的身體狀況?你又肯不肯對我們說實話?」


    穆斐的身體,是所有認識他的人,都掛心的事。


    「別怪我讓你丟了麵子,你要是肯和我去醫院,不耍賴,我怎麽會這麽對你?」


    穆斐還是低著頭,把臉埋在自己的手臂裏不肯說話。


    楊冬看了一眼,以為他還在生自己的氣,又看著前麵說:「咱們認識十一年了,以前你想做什麽我都順著你,就這一迴,你生我這麽大的氣?哎,看在以前的份兒上,原諒我一迴?」


    「……小秋?」


    細細的嗚咽聲沒有逃過楊冬的耳朵,讓他聽了個一清二楚,如同天邊的驚雷在狹小的車廂內炸開。他皺眉看向穆斐,緩緩抬手撫上穆斐的肩膀。


    「怎麽哭了。」


    穆斐用手握著自己的手臂,力道之大已經讓指節泛起了白色。隻是他時不時抽動一下的後背與掩飾不住的抽氣聲,將他的狀態暴露了個一幹二淨,一切都無所遁形。見自己的哭泣聲被人發現,穆斐不再隱藏,幹脆放聲大哭。


    他像個未經世事的孩子,一邊用手不停地擦著自己眼周落下的眼淚,一邊半張著嘴大聲嚎哭。這一刻,穆斐不再顧忌著什麽形象,隻想把自己的委屈與不甘心,在陪伴了自己十一年的長輩麵前,全都哭出來,好好哭上一哭讓自己的心裏好受一些。


    楊冬看得心疼,不住地用手輕輕拍打著穆斐的後背,安慰著:「小秋,有什麽事就和叔說,什麽事都行。是不是我剛才說錯話了?我是退休又不是犧牲,你要真想見還是能見到我的,你權利大著呢。」


    「還是是有人欺負你了?哦,對了,是我欺負了你來著。叔給你道歉好不好?要不然你也讓人把我抬著在國安轉一圈?我絕對不反抗。」


    穆斐還是哭。他把自己的額頭抵在手臂上,把衣服狠狠地咬進嘴裏,想讓自己的哭聲停一停,可是他無論怎麽努力,眼淚就像是關不掉的水龍頭,嘩啦啦地傾瀉而出,要把車上的所有人都泡在自己的眼淚裏,衝掉他們的心酸。


    哭啊哭,一直等車子進入軍區醫院,停在車庫裏,穆斐的眼淚才總算是流盡。


    他朦朧著被淚水浸透的雙眼,勉強看清了他旁邊楊冬的表情,那上麵滿是自責與擔憂。


    「楊叔。」


    穆斐用接過楊冬遞來的紙擦掉眼淚,把濕掉的紙巾死死握在手裏後,沖楊冬露出了一個想笑卻笑不出來的苦澀表情,然後啞著聲音說:「楊叔,你知道對於一個我這樣的天才來說,最痛苦的是什麽嗎?」


    楊冬不明白穆斐為什麽這麽問。


    但他心中隱約有一種預感,穆斐的答案,不會是他想要聽到的。


    「小秋,我隻是個普通人,我不知道。」楊冬催促:「到醫院了,咱們下車吧,好嗎?要是你實在不想檢查,我讓司機現在就調頭迴去。」


    穆斐搖搖頭,自顧自地答道:「最痛苦的,是我的理解能力太強。強到我隻要隨便翻兩下專業書籍,就能學會上麵的公式,學會那些東西。當初孫老替我診脈,我很好奇他為什麽會從一個小小的,心髒搏動的規律裏,看出醫院都看不出的事,所以我偷偷查了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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