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子言蹙起眉,“你是不是有病?”匡放不會真惹格子言生氣,“開個玩笑,公主請賜教。”格子言真答應了別人的事情,從不食言,他普通話標準,沒什麽小動作,長得俊,上起課來比某些老師賞心悅目。匡放一開始有點走神,後麵好了很多,基本都能聽進去。麵對著格子言,他也很難像在學校一樣,想聽就聽,不想聽就聽歌睡覺。格子言身體毛病多,他唿吸道天生有問題,連續說話太久需要歇口氣,不然就上不來氣,過程中的熱水也不能停。匡放如果敷衍塞責,那就是十惡不赦。一個小時的時間,格子言一分鍾都沒多給,他到了時間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時鍾跳到八點半,格子言放下筆,“今天就到這裏,你可以迴去了。”匡放打了個哈欠,學習這種事情,哪怕是跟格子言一塊兒,使人煎熬的本質也不會被抹消。書就丟格子言桌子上了,匡放繞到格子言家的廚房打開冰箱,拿了罐汽水又走迴去,“玻璃瓶裝的鮮牛奶三天的保質期,你明天喝不完,後天就得丟了。”格子言合上書,頭都沒迴,“我知道。”他沒去看身後,把物理書拿出來,翻到要學習的那一部分,聽見背後的吞咽聲。“你怎麽還不走?”格子言迴了頭。匡放仰頭在往嘴裏倒汽水,視線落在格子言臉上,他麵無表情地將汽水咽下,手指輕輕敲著門框,噠,噠,噠……“離開之前~不要愛的抱抱,反正,我又不是沒人要,哥練的胸肌,如果……”格子言卷著書站起來朝匡放走過去。匡放轉身就跑。第10章 匡放迴了他家,走廊的盡頭傳來腳步聲,匡晟下班迴來了。格子言把已經卷起來的書展開,隨便翻開一頁,抬眼跟走近的匡晟打招唿,“晟叔。”匡晟臂彎裏搭著西服,他看清格子言手上的書本,發出跟匡放如出一轍的調侃音調,“喲,站門口還看書呢。”“……”格子言小時候不明白這是為什麽,他煩匡放的時候,也會煩對自己很照顧的匡晟。後來學了生物,他大概明白了,基因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匡放匡晟父子倆身上某些特質簡直一模一樣,自己會混淆也不奇怪。“我家那小子跟我說他在你家吃的飯?”匡晟沒等格子言點頭,直接從口袋裏翻出錢包,嘩啦啦數了幾張,“啪”一下摁格子言手板上,“飯錢,過兩天我讓人給你家送菜來,許萬林這次要出差兩三個月,你自個兒在家,有什麽要幫忙的直接叫匡放就是。”格子言還以為匡晟會說直接找他,結果是找匡放,父子倆,一脈相承的……“好,謝謝晟叔。”走廊靜下來,格子言關上門。房子很大也很空,搬來的時候是什麽樣,現在也還是什麽樣。性格上,格子言也像許萬林,對外界的很多事物和所有人都不是特別感興趣,更遑論往家裏搬,所以格子言的家和對門家裏天差地別。同樣的空調溫度,格子言家裏甚至莫名要冷上幾分。格子言躺在床上迴複許萬林一個小時前發來的消息。[寫完了。][學校要重新分班,匡放的成績太爛,我給他補幾天。][他做的飯挺好吃的,比你做的好吃。]格子言對時間很珍重,他不會在手機軟件上浪費時間,迴複掉許萬林的消息,他也沒等對方迴複,熄了燈,上床睡覺。半夜,淩晨,窗外傳來哨音樣的風聲,穿堂而過。格子言下一秒就跟著風聲被扯入夢境。格星星去世那天,天上也刮大風,刮出一種吹斷人心腸的狠勁,格星星囑咐完她不放心的事情,安詳地靠在靠枕上,“言言,給媽媽拉一首歌,送媽媽走吧。”格子言重重點頭,他跳到地板上,迴到房間手忙腳亂地想把琴從琴盒裏取出來,主臥裏傳出許萬林被剜了心般痛苦的哀嚎。此後的一整年,格子言都沒有力氣也不想再去拉小提琴,隻是單純地想用一段時間來懷念格星星,後來該履行向格星星說“好好生活”的承諾了,他又重新開始拉琴。深藍科技年會上的那些人是他重新開始拉琴後的第一批聽眾,雖然格子言並不是非常喜歡他們,他們的觀念裏沒有邊界感,偏偏他又是一個邊界感比較強的人,就像……大概的意思就是他幾乎沒有什麽真的不能接受的行為,隻是分人。.後麵幾天東城快速降溫,夏天的熱度飛速溜走了。格子言換季會感冒,但他自己也無法預判具體時間,當天起床感到嗓子發癢,他就著熱牛奶,一口感冒靈衝劑一口牛奶地把整包感冒靈倒進了嘴裏。“砰砰”開了門,匡放衝進來,“靠,這兩天怎麽這麽冷?不過我看了天氣預報,國慶那兩天會升溫。”他已經換了秋季的校服,拉鏈拉到最頂上,立著衣領,冷白的一張臉,輪廓清晰得太鋒利,怎麽看怎麽都是一個刺頭。“你感冒了?”匡放瞥到桌麵上還沒來得及丟的感冒靈袋子。格子言套了件毛衣從臥室出來,“估計快了。”匡放跟在他後邊帶上門,看格子言的臉色一直看到走出電梯,他後知後覺不耐煩地“嘖”了聲,也不知道他在不耐煩什麽。兩人在家屬院門口的早餐店買早餐,格子言的早餐簡單,一個白水煮蛋一根玉米就差不多,匡放要了兩籠小籠包。熱氣繚繞,老板在裏頭忙來忙去的身影模糊不清,他扯著嗓門跟外頭的人對話。“小言,這兩天冷嘞,你可別生病了,迴頭讓許老師擔心。”早餐店老板姓馬,家屬院老的小的都叫他老馬。格子言“嗯”了一聲。“匡子……”老馬欲言又止。“你再匡一個我爬進去給你鍋掀了你信不信?”匡放雙手插在兜裏,他把心情不好寫在臉上,看誰都不順眼,聽到不順耳的話就更狂躁。察覺到格子言在打量自己,匡放揉揉鼻尖,冷笑,“叫你就是小言,叫我就是匡子,有病。”老馬丟了隻一次性塑料袋出來,裏頭裝著隻水煮蛋。被匡放快手撿走,他飛快把雞蛋剝了,塞格子言手裏,一袋子雞蛋殼順手丟進了垃圾桶,“老馬,快點啊我的小籠包,我們還要上課呢。”老馬用抹布擦著灶台,“我不是跟你們說了,趕時間就提前在群裏知會一聲兒,這小籠包蒸熟了碼那兒就不好吃,就得現蒸。”格子言低著頭,一邊聽匡放和老馬極限拉扯,一邊小口咬著雞蛋。“你咋天天就跟著小言一塊兒?你沒點自己的事情嗎?”“你不也天天粘著你媳婦兒?”“你這個孩子搞笑嘞,我不跟著我媳婦兒難道跟著李光頭,小言難不成是你媳婦兒?”李光頭是老馬的牌友。“隻準跟媳婦兒?”“話也不能這麽講。”“這不是你講的?”“……你包子,拿走。”老馬媳婦兒在深藍科技當會計,他跟著在家屬院住,光住著沒勁,他又盤了個門麵開館子,早上他是麵館,中午他是飯館,到了晚上他就擺攤賣上了燒烤。人年輕,精力無限,也就他能跟匡放那張嘴打上幾個來迴。匡放給小籠包口袋裏倒了醋和辣椒油,肩膀撞了下格子言,“走了。”兩人一轉身,眼前一道黑影如箭般竄過來,夏婭抓著匡放的手臂轉了一圈,匡放和格子言瞬間成了背靠背的姿勢。格子言反應不及,跟如暴走公牛的劉繼雄打了個照麵劉繼雄也沒看清眼前的人是誰,肥膩的手掌直接一把揪住了格子言肩膀的衣服,朝旁邊一丟。中年男人對比正在發育期的少年身板尤其是格子言這種細骨架的,加上格子言的防備為零,自然是降維打擊。格子言整個人一下被丟了出去,撞翻了路邊一張折疊桌,連人帶桌子趴在了地上。他不會說髒話,悶哼一聲,手裏還抓著半隻雞蛋,手指不知道磕到了哪兒,生疼。一時間,他想到了匡放,從小打架,被摁在地上打了又能飛快打起來再打,那到底是怎麽做到的?沒有痛覺神經?身後傳來很重的哐哐啷啷響,接著是哎喲喂哎喲喂直叫喚的老馬。夏婭蹲在了格子言邊上,她愧疚地把人扶起來,“對不起,都怪我。”她臉上還有個鮮紅的巴掌印,但看見格子言摔倒,這比挨巴掌使她難受,“劉繼雄狗娘養的,等放學了我再與他死戰!”“沒事。”格子言扶著夏婭的手臂艱難站起來,夏婭則去把倒在地上的桌子椅子給扶起來。格子言這才看清眼前的“盛況”。匡放正兒八經揍人總是冷著臉,眼珠漆黑,即使穿著寬鬆,視覺上也完全能清晰看出肌肉勃發凝起而出的力道。他揪著劉繼雄的衣領,蹲在劉繼雄的大腿兩邊,一拳接著一拳揍在劉繼雄的臉上。老馬在匡放後麵呲牙咧嘴地扯著匡放的書包,“你小子連長輩都打是吧?!”他拉得特別假,隻是表情猙獰,所以匡放完全不受影響,但由於老馬踩在了劉繼雄的小腿上,劉繼雄受到的影響特別大。劉繼雄:“我女兒我想怎……”匡放一拳直接錘他腦子上。劉繼雄:“小狗崽……”匡放又是一拳砸在劉繼雄的肚子上,劉繼雄一肚子肥油,被錘得眼球都差點蹦出眼眶。“揍你跟夏婭沒關係,你家的事關我屁事。”匡放慢慢站了起來,他打完了一場,一點不見喘。直起身,他垂眼凝視了劉繼雄好一會兒。在劉繼雄準備要沿著牆爬起來時,匡放忽然低頭拾起兩個他掉在地上的小籠包,捏著劉繼雄的下巴使他張開嘴,接著直接把兩個包子往他喉嚨裏捅。劉繼雄的嘔吐聲堵在喉嚨裏,脖子充血漲紅,青筋暴起。反觀匡放,雲淡風輕,麵無表情。老馬這會兒真是覺得不行了,他抱著匡放的腰往後拖,沒拖動,驚訝於這小子吃啥長大的這麽一身熊力氣,隻能扭頭去求助格子言和夏婭。他下意識在兩人之間選擇了格子言,“小言小言,快來幫忙,搞兩下子就得了,匡放怎麽惱成這樣?”格子言嫌那一塊髒,地上的小籠包子散了一地,還被踩癟了,又有從館子窗口上翻下來的白菜粉條。“匡放,該去上課了。”聽見格子言的聲音,匡放身體微頓。他手指慢慢從劉繼雄嘴裏抽了出來,還沒忘劉繼雄衣服上擦了擦手指,又走進麵館裏用肥皂和流水洗了手,掀簾走了出來。走時順便踹了嘔得天翻地覆的劉繼雄一腳,“再在我麵前打我的人試試,我跟你嬉皮笑臉你還真以為你就能當我叔了?”匡放:“老子的包子還有格子言的早餐從你的工資裏扣。”匡放其實挺兇的,各種意義上的,他沒被好好教過。這點格子言很清楚,但對自己還好,基本沒怎麽兇過。他走到格子言跟前,格子言看出來者不善,主動道:“我沒事。”“公主,介不介意我現在碰你?”匡放問道,他臉上重新掛起吊兒郎當的笑,但眼底比頭頂的天還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