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懼怕的未來,終於要來臨了嗎?


    不知怎的,真正麵臨這個時刻的時候,反而不再恐懼了。


    如果能在這裏死去……灰原哀想起了那次乘坐列車的經歷。那時,她也懷著必死的覺悟,去直接麵對——不,那次與現在不同。現在她還隻是一個小學生,就算服用了藥物,也來不及找到合適的衣衫——


    灰原哀精密的大腦飛快運轉,神戶尤梨就在一邊觀察她的一舉一動,垂下的眼睫掩蓋住多餘的情緒。


    短短幾秒的思考已經完成,灰原哀淡淡地嘆出一口氣,問道:「為什麽不動手。」


    神戶尤梨挑了挑眉,「哦?」


    「動手。」灰原哀不耐煩地說道,「既然發現了我,就幹脆利落地動手啊。費盡心思地來接近,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神戶尤梨眼底情緒微變,捏住電話的手輕輕顫抖。她哼笑了一聲,在手機上按下幾個按鍵,撥號鈴聲響起,神戶卻馬上掛斷了電話,湊近灰原哀寶石色的瞳孔——


    灰原閉上雙眼,晶瑩的淚痕一閃而過——


    觸及臉頰的不是冰冷的槍或匕首,而是女人的手。


    神戶尤梨替她擦幹淨淚痕,在灰原哀驚愕的目光中,把手機又交還給灰原,不大自在地別過臉。


    屏幕上的界麵是近期通話記錄,顯示今天有一通電話撥出未接通。


    「……我的私人聯繫方式。」神戶尤梨不太見得別人哭,因此盡管灰原隻在眼角落下一滴,她這時也怎麽站怎麽不舒服。看到灰原仍然是那副沒緩過神的樣子,她沒好氣道:「不就是留個聯繫方式,你怎麽就哭了?看來小哀你也不過如此嘛。」


    灰原哀:「……所以,你隻是想留下手機號?」


    神戶尤梨冷笑:「不然還能吃了你嗎?」


    「不,我隻是……」灰原緩了緩,「為什麽不直接說?」


    神戶歪了歪頭,用一幅「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的神情看著她。灰原被盯到近乎崩潰,對方才懶洋洋地開口:「給你一個驚喜,不行嗎?」


    調查結束後人群疏散,沒多久商場裏已經空蕩蕩了。窗邊冷風一吹,灰原哀頭髮淩亂,眼神呆滯到懷疑人生,神戶尤梨滿臉不高興,一矮一半高不矮兩個女孩靠在牆邊無聲對峙——


    安室透到達時,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


    「灰原——」柯南從滑板上跳下來,緊張地問:「你沒事吧?」


    灰原哀幽幽朝柯南瞥了一眼,擠出來兩個字:「沒事。」


    ——怎麽看都不像沒事的樣子啊!


    柯南想多問問情況,但礙於有外人在不便說出口,於是給了安室透一個眼神後把哀拉走。沖矢昴也鬆了口氣,審視般打量神戶尤梨,見灰原不像受傷的樣子,告辭後跟著去找目暮警官了。


    安室透猶豫再三,考慮到灰原有柯南照看,再加上他實在討厭那個fbi,還是選擇留了下來。


    「為什麽不過去?」


    先說話的卻是神戶尤梨。


    「過去?是指灰原那邊嗎?」安室透楞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他們都會去的,少了我也沒關係。」


    神戶尤梨說:「我這邊,少了你也沒關係。」


    神戶是小孩子脾氣的大人——安室透不知何時有了這樣的印象。因此神戶一本正經說這句話的時候,他覺得像極了玩具被搶走還在逞強裝慷慨的小娃娃。


    ——不,這個比喻爛透了。


    也許神戶隻是想表達,與灰原哀比起來,她已經是有能力的大人,可以自己照顧好自己,不好意思再麻煩他——


    果然這樣認為才合理吧。


    於是安室透說:「在我看來,神戶小姐也還年輕呢。」


    說完這句話,他注意到神戶的神情。


    人們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神戶望著灰原哀離開的方向,眼睛裏空空蕩蕩,看不到一扇入口。


    如果神戶隻是單純又容易生氣的小朋友——她絕不會擁有這樣的眼神。


    神戶尤梨仿佛沒聽到他的話,自顧自地說:「如果你想要過去,那就快去吧。現在還來得及。」


    像勸說,或者是……警告。


    然而,如果安室透隻是陽光又貼心的糕點師——他也絕對不會走上現在的道路。


    安室透微微一笑:「即使想要去,但那邊不是歸宿啊。我隻會做到自己應當做的。就現在來說,送神戶小姐迴家就是應當做的事。」


    神戶微微怔住,很遠很深的視線重新迴到腳下。


    「你說得對。謝謝你,安室君。」


    似乎做出了重要的決定。


    ——————


    「那個女人,就是魔鬼。」


    灰原哀喝完最後一點果汁,玻璃杯被她氣憤地摔到桌麵上。柯南賠著笑臉繼續添上一杯。


    迴歸別墅的阿笠博士,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啊,小哀,發生什麽事了?什麽女人不女人的?」阿笠博士沒有注意到柯南的小動作,順口問出問題。


    灰原哀再次猛地灌了一口,似乎隻有這樣才能緩解心中的後怕,抬起頭又怒氣沖沖道:「當然是那個、突然搬過來的鄰居小姐!就因為長得年輕,去商場買文具就要帶上她嗎?!不懷好意接近的陌生人很危險,你們就放心把我扔過去?!那個女人,我,我快被她嚇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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