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熊子玲的講述,老先生的兒子知道了,她是想要過來學皮影的,有些好奇,但有些震驚,上下打量了瘦弱的熊子玲一番,皺眉。


    “我們南陰雖然可以三項工序分開,但每一道工序單拎出來也是非常累人的,你……有做過調查嗎?”


    “我查過資料,但是沒有南陰的資料。”


    “我們南陰是所有皮影中分別最明顯的,在人多的時候,各項分開還算是輕鬆,但組在一起也能唱,隻不過是持影人會很繁瑣。不乏能分心的人,可以一人出一台戲,但也有專心的人,敲不了自己的鼓點,這個東西也是看天賦的,像是人家努力了十年的人,都不抵有天賦的人學上一個月來的快,你覺得你會是那個有天賦的人嗎?”


    “我不知道,我想試試,我從來都沒有試過,或許……可以先了解一下。”


    “嗯。”


    老先生的兒子不太會說話,語氣或多或少的都有一些重,但他自己卻不自知,熊子玲第一次聽到如此銳利的話語,有些不知所措,但也能理解。如果是照十年之前,老先生還有時間精力的時候,那必然是不會思索這麽多的,但現在老先生年紀大了。說的不好聽,可能要是收了自己,也是最後一個弟子,而自己的身體也不好。


    也不知道前院聊的怎麽樣了,熊子玲默默地看著老先生的兒子的雕刻,平時她也不太玩手機,對於感興趣的事情還是很專注的,就這麽呆呆的看著,看了兩三個小時。


    突然外麵傳來了腳步聲,還有三人說話的聲音,她聽裏麵有兩個聲音是自己的爸爸媽媽,還有一個必然就是老先生了。熊子玲細細的聽著三人的語氣,很是放鬆開心的樣子,這讓她心裏的思緒稍微靜了下來,至少沒有說沉重。


    “小熊,出來了。”


    “哎!來了。”


    熊子玲對著老先生的兒子打了聲招唿,從凳子上站起抬腿往外走,即將跨過門檻的時候,轉頭向後看去,老先生的兒子還是一副專注的模樣,細細的畫著稿上的曲線。


    四人出去,在巷子口的老茶坊裏點了一壺茶,坐下一邊喝茶一邊說話。寥寥的熱煙向上蒸騰著,熏的有些凍著的鼻尖迴暖,熊子玲吸溜了一下鼻子,用手抱著杯子取暖。她的體質偏寒,一到秋冬天的時候就會發冷,問了醫生,醫生說這是沒有太運動的問題,免疫力有些低下。


    但熊子玲心髒不好,做不了大幅度的運動,偶爾會慢跑個十分鍾,也會喘上一會粗氣。老些人說要是想舞皮,手部的活動必須非常的活泛,像手指,手肘都需要靈活的運動,這些都是要練的。


    “你現在還在上學,我跟你爸媽商量過這個事情了,咱們可以先不來班裏,你要是有空的時候就來班裏待著,我麵對麵教你。如果你要是上學的話,可以抽出一些時間打視頻給我兒柳石沐,然後我就通過視頻教你,教你一些鍛煉的手法,教你唱腔。”


    “好的先生!”


    “加入了我南陰班子,那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你要是確定要來,咱們今天喝的這壺茶就是拜師茶,生活上遇到不能處理的大事小事,也可以跟老頭兒我說,我就是不能處理,還有你師兄,別看他那一臉木訥的樣子,他之前可也是個狀元郎啊!在社會上,還有一些我也不知道哪兒,反正是有點人脈關係的,之前開攤有人砸場子,還是他來擺平。”


    “我我我我應該是惹不出來什麽事情,我平時也不太動彈,也不太愛出門。”


    “哎!話可不能這麽說,好多的事情,不是人惹出來的,而是事兒找上來的。像你這麽漂亮的一個大閨女,你放哪兒都有人惦記,要是有什麽事兒就跟我們說。”


    “好!”


    熊子玲鄭重的舉起手中的茶盞,喊了一聲師傅將茶遞上,老先生笑著應好,接過茶盞,一飲而盡,這徒弟也就這麽收下了。


    六一節假日,熊子玲幾乎天天都在班裏待著,你該說不說,她做事確實是很專心,也很細致。聽著鼓點,將每一個動作,插花、換鏡、入臉、挑眉、扶額都能做的惟妙惟肖,分秒還絲毫不差,雖然下了台子感覺很疲憊,但是看手機上迴放的錄像,興奮的臉通紅。


    熊子玲的聲音很清脆,也很幹淨,唱南陰腔也別具特色,隻不過她現在還沒有會多聲變,隻能唱女角兒,或者是孩童的角色,主唱還是在老先生身上的。


    要問為什麽老先生的兒子不唱,那隻能說老先生的兒子唱歌跑調,這一點隨的是老先生的妻子,一句話,五個字能唱出四個調,七拐八拐的跟盤山公路一樣,老先生也教過一段時間,最後都以失敗告終。


    十一假期很快結束了,臨去學校報到的時候,老先生取出了一隻孩童皮影遞給了熊子玲,那是人參娃娃的皮影小人。


    南陰為什麽叫南陰,有雕刻的方式是陰刻這一點,還有便是南陰主唱的戲目是聊齋,在沒有聊齋話本之前,南陰唱的是民間地頭裏的鬼故事或者各種精怪。就像老先生帶熊子玲去參觀自己祖上傳下來的皮影,大多數都是牛鬼蛇神,那個皮影小人還跟現在老先生兒子做的不一樣,那個皮影小人的胳膊,腿和腦袋都是有機關可以拆下來的,還不是一點一點的拆,而是在杆子上有一個機關,一摁腦袋就會倒下來。


    當時老先生還給熊子玲演示了一番,給熊子玲嚇壞了,又驚奇又有一些害怕,老先生唱南陰腔的方式,是帶著詭異的那種沙啞的聲音,更何況現在帶入到聊齋裏麵,熊子玲完全都是跟著劇情走,在聽到。


    “狐妖哎~~~吸人~精氣神!斷我兒~~~腦袋落~地間!”


    綠幕上麵的青年皮影小人兒,腦袋一下子就沒有了,隨之在腳邊滾出來一顆瞪大眼睛的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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