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大媽皺著眉狐疑的看著李三葉，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穿著，但也沒說什麽，側開身子讓人進來，點了點邊上台子上的鐵盤子。
“你拿這個，然後上前麵打飯，窗口廚師會給你打菜，想吃什麽點什麽，不要浪費。”
“……謝謝。”
李三葉拿起一個鐵盤子，走到木桶那邊用勺子?了一勺飯，然後走到窗口那邊，窗口和他的眼睛平齊，他看不見裏麵有什麽菜，隻能看見帶著白帽子的廚師，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手上的大勺子，搗鼓著什麽，上下撥弄間，李三葉看見了肉。
“……”
“你好，我打菜……”
“要哪個？”
“我……我看不見，我想吃肉。”
“嗯。”
廚師沉默的將肉菜堆到李三葉的盤子裏，看了看李三葉瘦弱的身板，多?了兩勺，菜碼的高高的，李三葉將盤子小心拿下，對著廚師微微鞠了一躬，找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不一會開始進來人了，都是三五成群的，打打鬧鬧的推門進來。
一群人中有人看見了李三葉，對著他所在的角落抬了抬下巴，李三葉將頭埋的低低的，那群人的目光像針一樣紮在他的身上，他盡量往角落縮了縮，嘈雜的聲音裏麵，有幾句刺耳的緊。
“哎，你看他穿的，在樓上看已經夠破了，沒想到離近了更髒啊，他怎麽不洗衣服？花個幾百塊錢買件也行啊，咱坐的離他遠點，我剛買的白衣服，別給我熏黃了。”
“你小點聲，給你拿個喇叭上去演講唄，一小孩你跟他計較什麽，吃你的飯，等會出去上網？要是去的話我現在打電話定機子，一小時六塊的那個？還是上次那個包房唄？”
“哎哎，你們看，他盤子裏都是肉，他是沒見過肉還是怎麽，嘖嘖嘖……”
……
李三葉想要不聽這些聲音，但這些聲音就像潮水一樣把他淹沒，無孔不入，李三葉隻能快速的扒飯，盤子裏還剩一小半，他其實已經吃不下去了，但是想到進來的時候，那個阿姨說的不能浪費，他還是強行將剩餘的往下咽。
全部吃完後，捧著光溜溜的餐盤，往前麵走，看見他的人又開始言語。
“臥槽，你看見沒，那麽多他都吃完了，這盤子就跟洗過的一樣，他是怎麽吃下去的，我上次看見這樣的盤子，還是我家的……”
“哈哈哈哈哈，你家花花是不是胖了，上次看他都肚子垂在地上了，你可給他少吃點， 別到時候高血壓了，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去去去，你才死呢，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李三葉不知道要把盤子放在哪裏，隻能再去找門口的那個阿姨，根據提示找到了放髒盤子的白色塑料盒子，然後匆匆的離開了食堂，走出大門才長唿一口氣，手心都是汗水，心髒就像被揪起來一樣。
他剛剛很想反駁，也很想衝上去跟他們搏鬥，但是那邊人好多啊，他不敢，心裏好難受，像是一隻手攥住了他的心髒，背後的門發出動靜，李三葉趕緊擦了擦眼淚，快速跑開，到了房間將衣物脫下，光著上半身在洗手間裏用力搓洗。
為了每個月的4000，李三葉盡量不跟別人產生矛盾，就算是有矛盾他也無能為力，對麵都是十八九歲的青年，他都不到人家的胸口，上去也會被當成笑話。王老師也來看過他幾迴，每次他想說什麽，但看見王老師期待的眼神，又什麽都咽下去了。
幾個年頭過去，李三葉還是在場邊坐冷板凳，他覺得也無所謂，隻要有錢拿就行，爸爸說公司裏的那些坐板凳，也是這樣，那在哪坐不是坐。偶爾看見場上人踢球，他也會心生憧憬，但是冷酷的現實、譏諷的眼神很快將他拉迴原位。
他以為日子就會一直這樣過下去，直到聯賽之後，省隊更換了管理人，彼時他剛好16歲，到了續簽下一次合同的時候，負責人拿著他的合同微笑的看著他，嫣然是一副笑麵虎的模樣。
“李三葉啊，不是不想簽你，而是你看你到我們省隊這麽多年了，合同都續了一次了，但你還是連球場都沒有上去過，天天坐冷板凳的，我都有點於心不忍啊。”
“……我能上的。”
“哎呀，這要是能上你不早就上去了，趁你現在年紀還行，在我們省隊待過，你就先出去找個俱樂部先連著，等有了點名堂了，我們省隊還能拒著不要你嗎？那必然是不能的呀對不對，你仔細想想，這合同我就先不給你了。”
“我……”
“對了，有新球員要進來，你記得收拾收拾東西啊，這次來的人還比較多。”
“……知道了。”
來的時候李三葉是背著一個書包，走的時候也是背著個書包，他低垂著頭走著，手上拎著的球袋又重又沉，四周又像是沒有聲音，又像是有聲音的樣子，窸窸窣窣的低語，他聽不太清，隻想逃避，腳下的步伐越發快了。
“哎？這不那誰嗎？這麽著急是要去哪啊？哎！跟你說話呢！”
“……”
“行了行了，快走吧，這次又沒踢好，得迴去躺會，可給我累夠嗆，是不是營養品沒吃好啊，我怎麽感覺跑不動呢。”
李三葉跑到大門口，出門的時候最後看了一眼裏麵，眼裏不帶感情，黑壓壓的好像什麽都沒有。抬腿往公交站走去，他記得是有去他們山的大巴的，現在要去看看還有沒有票了，要是沒有的話，今天不知道能住到哪裏去，車站好像也行。
到了客運站，問了售票員，好在還有一班去他們山的車，還就是停在山腳下的，趕緊掏錢買了一張踩著出發點上了車。路上的風景跟之前來的時候不一樣，整齊了很多，路上也有護欄了，走的還是鋪的平整的泊油路，來的時候，隻有水泥路的。
近鄉情怯應該是，到了山腳下，李三葉不敢往上走。
“你拿這個，然後上前麵打飯，窗口廚師會給你打菜，想吃什麽點什麽，不要浪費。”
“……謝謝。”
李三葉拿起一個鐵盤子，走到木桶那邊用勺子?了一勺飯，然後走到窗口那邊，窗口和他的眼睛平齊，他看不見裏麵有什麽菜，隻能看見帶著白帽子的廚師，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手上的大勺子，搗鼓著什麽，上下撥弄間，李三葉看見了肉。
“……”
“你好，我打菜……”
“要哪個？”
“我……我看不見，我想吃肉。”
“嗯。”
廚師沉默的將肉菜堆到李三葉的盤子裏，看了看李三葉瘦弱的身板，多?了兩勺，菜碼的高高的，李三葉將盤子小心拿下，對著廚師微微鞠了一躬，找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不一會開始進來人了，都是三五成群的，打打鬧鬧的推門進來。
一群人中有人看見了李三葉，對著他所在的角落抬了抬下巴，李三葉將頭埋的低低的，那群人的目光像針一樣紮在他的身上，他盡量往角落縮了縮，嘈雜的聲音裏麵，有幾句刺耳的緊。
“哎，你看他穿的，在樓上看已經夠破了，沒想到離近了更髒啊，他怎麽不洗衣服？花個幾百塊錢買件也行啊，咱坐的離他遠點，我剛買的白衣服，別給我熏黃了。”
“你小點聲，給你拿個喇叭上去演講唄，一小孩你跟他計較什麽，吃你的飯，等會出去上網？要是去的話我現在打電話定機子，一小時六塊的那個？還是上次那個包房唄？”
“哎哎，你們看，他盤子裏都是肉，他是沒見過肉還是怎麽，嘖嘖嘖……”
……
李三葉想要不聽這些聲音，但這些聲音就像潮水一樣把他淹沒，無孔不入，李三葉隻能快速的扒飯，盤子裏還剩一小半，他其實已經吃不下去了，但是想到進來的時候，那個阿姨說的不能浪費，他還是強行將剩餘的往下咽。
全部吃完後，捧著光溜溜的餐盤，往前麵走，看見他的人又開始言語。
“臥槽，你看見沒，那麽多他都吃完了，這盤子就跟洗過的一樣，他是怎麽吃下去的，我上次看見這樣的盤子，還是我家的……”
“哈哈哈哈哈，你家花花是不是胖了，上次看他都肚子垂在地上了，你可給他少吃點， 別到時候高血壓了，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去去去，你才死呢，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李三葉不知道要把盤子放在哪裏，隻能再去找門口的那個阿姨，根據提示找到了放髒盤子的白色塑料盒子，然後匆匆的離開了食堂，走出大門才長唿一口氣，手心都是汗水，心髒就像被揪起來一樣。
他剛剛很想反駁，也很想衝上去跟他們搏鬥，但是那邊人好多啊，他不敢，心裏好難受，像是一隻手攥住了他的心髒，背後的門發出動靜，李三葉趕緊擦了擦眼淚，快速跑開，到了房間將衣物脫下，光著上半身在洗手間裏用力搓洗。
為了每個月的4000，李三葉盡量不跟別人產生矛盾，就算是有矛盾他也無能為力，對麵都是十八九歲的青年，他都不到人家的胸口，上去也會被當成笑話。王老師也來看過他幾迴，每次他想說什麽，但看見王老師期待的眼神，又什麽都咽下去了。
幾個年頭過去，李三葉還是在場邊坐冷板凳，他覺得也無所謂，隻要有錢拿就行，爸爸說公司裏的那些坐板凳，也是這樣，那在哪坐不是坐。偶爾看見場上人踢球，他也會心生憧憬，但是冷酷的現實、譏諷的眼神很快將他拉迴原位。
他以為日子就會一直這樣過下去，直到聯賽之後，省隊更換了管理人，彼時他剛好16歲，到了續簽下一次合同的時候，負責人拿著他的合同微笑的看著他，嫣然是一副笑麵虎的模樣。
“李三葉啊，不是不想簽你，而是你看你到我們省隊這麽多年了，合同都續了一次了，但你還是連球場都沒有上去過，天天坐冷板凳的，我都有點於心不忍啊。”
“……我能上的。”
“哎呀，這要是能上你不早就上去了，趁你現在年紀還行，在我們省隊待過，你就先出去找個俱樂部先連著，等有了點名堂了，我們省隊還能拒著不要你嗎？那必然是不能的呀對不對，你仔細想想，這合同我就先不給你了。”
“我……”
“對了，有新球員要進來，你記得收拾收拾東西啊，這次來的人還比較多。”
“……知道了。”
來的時候李三葉是背著一個書包，走的時候也是背著個書包，他低垂著頭走著，手上拎著的球袋又重又沉，四周又像是沒有聲音，又像是有聲音的樣子，窸窸窣窣的低語，他聽不太清，隻想逃避，腳下的步伐越發快了。
“哎？這不那誰嗎？這麽著急是要去哪啊？哎！跟你說話呢！”
“……”
“行了行了，快走吧，這次又沒踢好，得迴去躺會，可給我累夠嗆，是不是營養品沒吃好啊，我怎麽感覺跑不動呢。”
李三葉跑到大門口，出門的時候最後看了一眼裏麵，眼裏不帶感情，黑壓壓的好像什麽都沒有。抬腿往公交站走去，他記得是有去他們山的大巴的，現在要去看看還有沒有票了，要是沒有的話，今天不知道能住到哪裏去，車站好像也行。
到了客運站，問了售票員，好在還有一班去他們山的車，還就是停在山腳下的，趕緊掏錢買了一張踩著出發點上了車。路上的風景跟之前來的時候不一樣，整齊了很多，路上也有護欄了，走的還是鋪的平整的泊油路，來的時候，隻有水泥路的。
近鄉情怯應該是，到了山腳下，李三葉不敢往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