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宿,我很勞累,外加上聚會操勞,一倒在麗莎給我準備的臥室裏,昏昏沉沉就睡著了。一覺醒來,已經第二天晌午,太陽已經爬到了山頂上。電話裏有好幾個未接的電話,五哥打了好幾個電話,我知道伊爾庫茨克那邊可能有好消息,我連臉都沒洗,趕緊給五哥打過去。電話那邊五哥正在吃飯,簡單寒暄之後,五哥說,有好消息,也有壞消息,聽哪一個?


    五哥都不知道我這邊早就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還有心思跟他玩猜一猜。我說,好消息,好消息,先聽好消息。五哥說,溫州莊和阿廖沙昨天都有信了,這兩個人沒有發生任何事情,都是好好的,溫州莊今天上午還到公司來。就是明顯感覺到臉色蠟黃,身體虛脫的樣子。


    我問,那你問沒問阿廖沙啥情況,知不知道謝爾蓋的消息。


    五哥說,那就是我要告訴你的壞消息,聽一個朋友說謝爾蓋死了,被扔到貝加爾湖裏啦。


    我一聽簡直就是晴天霹靂,趕忙說,那不可能,五哥你這幾天啥也別做,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在沒有確認之前,所有的消息都是假的。你的朋友是幹嘛的?


    五哥說,我一個老鄉年輕時候在伊爾庫茨克混街溜子,平時在酒吧混點事,幫助別人推點假酒。說話也是沒有個準頭子,說不定想坑我點錢。


    我說,這就對了,要是有死信兒,謝爾蓋這個大人物早就在當地電視媒體都爆出來,所以這些消息都是混淆視聽,別輕易信。


    五哥說,我也這麽說,那個老鄉說,要是能給他一筆錢,他能給找到。


    我說,別聽他在那裏瞎掰了,這是個騙子,以後不要讓我見到他。


    放下五哥的電話,我開始琢磨起來。這個五哥啊,一點大腦都沒有,別人說句話,他就當成寶貝,一點也不求證一下啊。把我的思路都給打亂了。這個謝爾蓋究竟是耍的什麽名堂,沒必要啊!麗莎聽到我起床了,趕忙過來問我吃不吃飯,我哪顧得上那一口啊。我忽然怎麽把溫州莊給忘了,還有那個阿廖莎,於是,我把溫州莊的電話給打通了。電話那頭是溫州莊熟悉又有點陌生的聲音,老板,前天晚上的事隻有你知道,別人誰也不能說,尤其是迴國之後的小茹子。很顯然,他並不知道謝爾蓋那邊翻天覆地的事情,我也沒有跟他說起,就當什麽也不知道。


    我說,溫州莊你就少跟我扯犢子啦,那天晚上你不在家,為什麽不給我迴個電話,害得大家都跟著你操心。


    溫州莊說,要我說啊阿廖莎這個屁股實在是大,能給我坐折嘍。


    我說,我不跟你扯淡了,謝爾蓋失蹤了,就在那天晚上,到現在也沒有找到他。真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溫州莊說,該不會被那幫子阿塞拜疆人給綁架了吧,他們有仇口。


    我說,不會,阿塞拜疆人沒有這個大腦,再說了,那裏與赤塔隔的又那麽遠,除非是事前就預謀好,而且這個計劃一定是天衣無縫。


    溫州莊說,看對誰有好處啦,好處大啊,遠東這塊不也是人嘛,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這個提議倒是對我挺有幫助,謝爾蓋被誰抓走,這可能對誰有好處。溫州莊這個老小子在道上摸爬滾打這麽些年,綁票這套,早就熟套子這路子了。我還真的讓溫州莊好好去探探路,不知道過幾天還會有什麽樣的好消息,也有可能是壞消息。我沒有跟溫州莊嘮更多,就把電話打給了阿廖莎,聽那邊精氣神十足,又是一陣酒吧蹦迪的聲音,阿廖莎大聲地在電話裏跟我喊,她正在玩,沒時間接我電話,等著玩完了,再給我打電話。我一聽,就知道她也一定不知道謝爾蓋的事情,果然這個事情遠比我想象之中的蹊蹺。


    簡單洗漱完,我坐在餐桌旁,麗莎早就將酸黃瓜和大列巴、紅腸給我準備好了,還有我最愛吃的羅宋湯,麗莎說要給我醒醒酒。三姥爺正眯縫著眼睛坐在桌子旁,我很奇怪,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三姥爺竟然是不管不問,難道他的腦袋是徹底被腦血栓給堵上了,開不了竅了。我有點對三姥爺生氣,雖然這些年,公司上上下下都是我在打點,從來都沒有讓他操過心,可畢竟也得扶上馬送一程啊。


    三姥爺看著我開始吃飯,終於說話了,大外孫子啊,我知道你這次迴來肯定是有心事,要不然你也不會大老遠過來找我,說吧,啥事把你給愁的。我把在伊爾庫茨克的事詳詳細細原原本本說了一遍,接著我又把從五哥那裏了解到的情況說了一通。


    三姥爺左思量右思量,還是百思不得其解,倒上一壺茶,說到,這裏麵總是差點什麽呢?沒有理由啊,謝爾蓋剛剛把貨物聯係上,順利出貨了,即使是遇到阿塞拜疆人,他們也不知道,沒有理由一定要被他們抓走了。要是真的抓他,在酒吧就直接抓了,你肯定是忘了什麽事情沒說。


    我仔細想了想每個情節,也沒有落下的。我隻有一件事沒有跟三姥爺說,就是溫州莊和阿廖莎扯犢子的事。這些事實在是太丟臉了,沒有必要跟三姥爺說,還給他帶來無限的煩惱,男男女女就那麽迴事吧,多大歲數都有衝動的時候,然後就是衝動的懲罰。


    是不是這件事沒有跟三姥爺交代啊,果不其然,當我一說到這個事情的時候,三姥爺馬上反應過來,好像我聽不到大聲跟我喊,趕緊給大連的浩程打電話,誰也不能出公司半步。


    與其說是夢想,不如說是某種不安,某種從九十年代就開始的那種不安。當年,大部分人如同三姥爺一樣,領著買斷工齡的微薄薪水,散落到各地去謀條生路。三姥爺的兄弟其中老大,有的在十二線蹬著倒騎驢,給過往的菜農們拉拉腳;老二憑著鉗工的手藝,在十三緯路擺個修自行車的攤子,維持著自家不飽不餓的生計;還有的像驢姐混跡在老北市的舞廳和街溜子,最後上岸成為了老北市烤串的小老板;當然,也有像黃毛那樣沒有手藝、沒有門路,趁著月黑天高,劫點小財鋃鐺入獄。


    三姥爺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遠在大連金州的浩程,剛出實驗室就發現果然有人跟蹤,這兩天一到半夜就收到了騷擾電話。更加讓人匪夷所思的是他博士的同學,無緣無故被車給撞了一下,好在那個點正好有警察在,隻是受了點輕傷。這些蹊蹺的事一湊到一起,很奇怪,可是外人一聽,很氣憤。比如剛叔,就氣的五雷嚎瘋,跳著高非要把肇事的那個家夥找出來,撕成碎片。可我一聽就覺得這裏麵有故事。


    冷靜冷靜,我把前前後後這些事聯係到一起,雖然謝爾蓋到現在仍然沒找到,但我堅信他一定是躲在某個暗處,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同樣的事情可能要在大連發生,所有這幾個事情串成串兒,我還真是整理出個頭緒來,更加堅定我從俄羅斯逃出來是個最最明智的選擇。如今,肯定有夥人躲在暗處,破壞著我和三姥爺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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