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安太後見麵前男童生得唇紅齒白、清秀可愛,且舉止大方,心裏就覺得喜歡,忙命宮女將李晏扶起來,又讓李晏來到跟前,攜了手細細瞧了瞧,才笑著對吳皇後說:「我看著真像個粉雕的小玉人兒,叫人一見就不由不喜歡。」又親熱的對李晏說:「想我當日還在大雍時也見過你母親,是個穩重人。你以後隻管安心在昭國住下,必不會叫你受了委屈的。」


    吳皇後也笑說:「原以為自家孩子都是頂好的,見了清寧小王爺才知道人外有人。大雍水土果然極養人,單看婆婆便曉得了,不論何時氣色都這般好,媳婦每每見了都羨慕得不行。」一番話說得德安太後爽朗大笑,直要身旁宮女過去堵皇後的嘴。李晏暗嘆這才叫會說話,不過長輩講話不能隨便插嘴,他就在一邊淺笑不語,裝靦腆害羞。


    皇後又笑著推懷中的小男孩去給李晏行禮:「佑兒,這是從大雍來的清寧王爺,是祖母的外甥,也是你舅舅,往後就在我們大昭住下了,你也要多跟小舅舅親近。」元祐帝子息單薄,宮裏這些年出生的皇子皇女多數夭折了,止養活了一子三女。麵前這個小男孩就是元祐帝的獨苗苗,太子賀天佑。賀天佑其實已經九歲了,但天生體弱,跟他老爹真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所以看起來比同歲的孩童小了不少。聽了母親的話,他也伸著小胳膊似模似樣地朝李晏躬身行禮,很是乖巧。


    李晏忙側過身受了個半禮,彎著眉眼笑眯眯迴禮說:「太子殿下不必多禮。」


    德安太後就拉了小太子和李晏一起在身邊坐下,又笑著對李晏說:「說來連璟兒也對你另眼相看,聽說昨日還親自去了你府上,也不知你們兩人都聊了些什麽呀。」


    李晏隻感覺麵前三人的眼裏都冒出了綠油油的「八卦之光」。太後涼涼,皇後涼涼,這麽八卦是不是有失身份?還有小太子,你這麽小就這樣八卦真的好嗎?李晏隻好繼續羞澀笑:「信王表兄古道熱腸,怕外甥飲食上不習慣,特意送了許多鮮果點心來,倒沒說什麽特別的。」


    他話音一落,就有內侍進來通傳,說信王爺在殿外求見。德安太後最寵愛這個小兒子,忙命人將王爺請進來,不一會兒,就見穿著玄紅二色流雲暗花箭袖的信王大步邁了進來。他額頭上還沾了些汗珠,一眼看見李晏好端端地坐在德安太後身旁,才朝眾人行了禮,李晏和小太子又忙站起來迴禮。


    德安太後一見到她這個壯實的小兒子就覺得高興,笑著招唿人過來,掏出手帕給信王擦汗,邊說:「今個來的倒早,是聽說清寧小王爺在我這裏吧?瞧你這一頭汗,急什麽,我愛他還來不及,可不會怠慢他。」


    「母親一向寬厚,兒子並沒有擔心,隻是著急來向母親請安。」信王也蠻會奉承太後,他一到,屋內氣氛更加和樂。沒多會兒連元祐帝也趕了來,一屋子人說說笑笑,倒真像是一家人。


    中午李晏和眾人都留在太後宮裏用膳,幾人分食而坐,李晏見食案上有道香菇燉雞,就悄悄地挪到了一邊,他最聞不得香菇的味。信王的桌子正挨著他,忽然伸手過來將那盅香菇燉雞端到自己食案上,又另拿了碗冬瓜丸子湯放到李晏麵前。李晏不由得一愣,轉頭看過去,信王卻隻是對他笑笑。


    這一幕恰好落到太後的眼裏,德安太後不由得笑道:「璟兒,你不是也不大愛吃香菇的嗎?怎麽跟小孩子似的淘氣,偏要跟小王爺換東西吃。」


    「我倒好,表弟是連香菇的氣味也不能聞,我就替他換了,免得他聞著難受。」信王這句話說的就像多年老友一般隨意,李晏竟不知這人會對自己的喜好這麽了解,心頭就是一跳。


    元祐帝也不由得嘖嘖稱奇:「十弟,你何時這麽細心了,你可知兄長愛吃什麽?」吳皇後就在一旁湊趣:「兄長都見了十多年,哪裏能比得過剛結識的表弟。陛下可莫要再跟清寧王爭,否則妾身會以為您不愛甜,倒愛吃酸的了!」


    一屋子人都笑了起來,連小太子也看著李晏直樂嗬,李晏就隻能在一旁幹笑。太後也高興,就讓元祐帝賜李晏一塊金質魚符,準他隨時出入宮廷。李晏心裏鬱悶,還要高高興興地謝恩。這份殊榮在一眾質子裏可是獨一份,李晏苦惱極了。他明明是想低調的,怎麽又跟漆黑夜空中的螢火蟲一樣耀眼了,果然是他太過優秀的緣故嗎?還是得怪信王。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3439076童鞋,murasaki童鞋的地雷,和小初zth童鞋的兩個地雷~


    ☆、第十章 邀約,味多美,算計


    在宮裏吃飽喝足,臨走時還拿了許多禮物。有太後給的一條綠鬆石羅漢手串,皇後送的一塊青玉纏枝竹節佩,元祐帝送了塊白玉蟠螭紋係壁,外加四匣子內造點心、兩壇果子露,四匹貢緞,真是滿載而歸。


    剛出宮門,信王又趕了過來,把坐騎丟給侍從牽著,問李晏:「不知能否和表弟同行?」李晏難道能說不可以嗎,隻好把人也請上馬車。含笑剛想爬上來,抬頭就見信王隱含殺氣的目光直射向自己,眼神十分不善。他嚇得心直跳,求助地看著李晏,李晏就拍拍他的腦袋,笑說:「在外麵跟王九一道坐著吧,不用進來伺候了。」王九就是車夫,含笑隻好可憐兮兮地跟他並排坐在外麵曬太陽。


    放下竹簾,李晏迴頭對信王說:「表兄,天兒有些熱,我想換件便服,失禮了。」穿著厚重的禮服,他早就悶得不行,雖然在客人麵前換衣服不大妥當,不過他們畢竟是姑表親,也不算外人,再者信王寡言少語的,總不會到處去跟人說。李晏笑著詢問了一聲,便解開玉帶扣,脫下外袍,在乳白色的細葛布中衣外麵套了件玉色蓮紋絹紗外衫,係上五色絲絛,整個人頓時鬆快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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