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月頓時來了興趣。


    他走了過去,盤膝坐下。


    “林棄兄弟,請細說。”


    林棄正色道。


    “陳兄,這些寒風如刀,烈風如劍,天災、地劫不過洗我筋骨,煉我氣魄,如果我們隻是在裏麵待一段時間,必將受益匪淺啊。”


    兩名山神傀儡早已經不知道去了何方。


    四周黑暗裏的黑影們聽到這話,頓時忍不住紛紛讚歎道。


    “好聰明的小娃兒,哈哈哈,不過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你們的法力並沒有被剝奪。”


    “如果你們被剝奪了法力,無法修複寒風、烈風、天災、地劫等等帶來的傷害,那麽到時候就不是洗盡伐髓的鍛體,而是生不如死了,哈哈哈!”


    陳玄月怔了怔,顯然沒有想到,這些黑影竟然還會提點自己和林棄。


    不過他沒有覺得這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他第一時間開始思考這是不是陷阱。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這些人說的好像一點兒都沒問題。


    “如果失去了法力,寒風、烈風、天災、地劫等對身體的傷害無法複原,持續下去,道基受損,後果倒是十分嚴重。”


    “這些人現在就算出去了,不僅無法恢複當年巔峰,修為也會日益下降,最終老死吧。”


    心中這般想著,他內心情不自禁升起了一股悲涼來。


    即使不用說,他也知道劍獄無常裏這些黑影,哪個在外麵不是名震一方的強者,可最終竟然淪落到了這樣的田地。


    就在這時候,黑暗裏諸多黑影中,有一位黑影突然開口接著說道。


    “娃兒,你用不著可憐我們,我們這些人,要麽就是在人族犯下滔天罪孽,要麽就是雪國南下的先鋒軍成員被人族給抓到了,然後囚禁在這裏的,沒有多少人是無辜的。”


    “當然開始很多雪國南下的先鋒軍成員被囚禁在這裏的時候,都覺得自己是無辜的,包括我,可隨著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過去,我們想大概北伐的人族被雪國抓到的,下場一定比我們還慘,我們也就逐漸釋懷了。”


    “善惡?”


    “在國與國之間,種族與種族之間,善惡便變得渺小了,基本上都不是善惡的事情,而是立場的事情。”


    “而且我們之所以被囚禁在這裏,不過是因為我們不夠強大。”


    陳玄月好奇道。


    “不夠強大?”


    黑影道。


    “是啊,如果我們足夠強大,有什麽是能夠關注我們的?”


    “你看看雪國的魔君,當初人族、妖族至強者聯袂對其出手,也隻能將其重創,卻無法將他囚禁起來,這就是強大!”


    “當你足夠強大的時候,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東西是能關得住你的,也沒有什麽東西是攔得住你的。”


    就在這時候,林棄忽然開口。


    “不對,人族的那些前輩、強者明明說得是,中州的劍聖、大隋神皇、天武戰神韓巢等至強者重創的魔君,沒有提及妖族!”


    黑影冷笑道。


    “你們妖族、人族北伐我們雪國魔族的理由是什麽?”


    “就是說我們狼子野心,想要南下,危害到了你們兩族的安全以及種族立場。”


    “但妖族和你們人族就不是異族了嗎,如果這樣說了,所謂的種族理論站得住腳嗎?”


    “最重要的是,這件事情很複雜,很不光彩,如果說了,有人去深究,隻怕你們人族、妖族都要臉上無光啊。”


    話至此處,他的聲音忽然變得悠遠,似乎有些懷念,卻也充斥著對當初那一戰的敬畏。


    “不過那一戰,老朽至今迴憶起來,仍然覺得心驚膽戰。”


    “大隋國師三寸舌李潯跟冥師說,大隋神皇需要跟魔君在困龍山和談。”


    “於是魔君便去了困龍山,結果到那裏才發覺,等待他的是人、妖兩族的至強者,就這樣驚天大戰爆發了。”


    “那一戰,法力、魔力的對撞,就像是星辰與星辰之間的碰撞,坍塌的山體、破碎沉入地火的大地,噴湧而出,濺落在天空裏的地火,我仍記憶猶新。”


    “你們知道困龍山有多大嗎?”


    “相當於一個小三千世界的地方,竟然直接被打成了廢墟,就像是當初人神之戰的古戰場一般。”


    光是聽著他的聲音和語氣,陳玄月就能感受到他驚恐的情緒。


    但他的話還在繼續。


    “然而饒是這麽多的強者征伐魔君,大隋的神皇還是受了傷,最終魔君重創,不得不逃迴北溟閉死關不出,但人、妖兩族的至強者,都受了不輕的傷。”


    這時候又有別的黑影聲音響了起來。


    “這就是人族、妖族的至強者,哈哈,喜歡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明明都想殺死北溟的魔君,可到了關鍵的時候卻誰都不願意底牌盡出,生怕有人在背後捅刀子,否則魔君再強,這麽多人怎麽可能殺不死他,他又不是傳說中的不朽!”


    不朽是什麽?


    林棄和陳玄月不知道。


    但他們得到了很多了不得的信息,隻覺得大開眼界。


    “你們究竟是誰?”


    半晌後,林棄好奇地問道。


    “我們啊……”


    黑暗中的影子們長歎道。


    “不過是一群罪人罷了!”


    ……


    ……


    上德峰!


    二峰主馬顧先走到了白樹的麵前,畢恭畢敬的行了一禮道。


    “義父。”


    白樹問道。


    “林棄和陳玄月那兩個小家夥在劍獄裏麵怎麽樣了,沒被那些已經被這個世界拋棄、遺忘的孤魂野鬼給嚇到吧?”


    馬顧先搖了搖頭。


    “沒有,隻是那些家夥正在給那兩個小家夥說一些胡話。”


    白樹道。


    “哦?什麽胡話?”


    馬顧先道。


    “當初魔君在困龍山被大隋神皇以及宗主他們伏擊的事情。”


    白樹笑道。


    “他們說去吧,反正他們知道實情,也總愛說實話,然後揭穿我們的謊言,這也是他們現在能夠報複我們的唯一方式了。”


    他說著,嘴角浮起了一抹譏諷。


    馬顧先說道。


    “可是,這會不會對陳玄月、林棄造成什麽不好的影響。”


    白樹說道。


    “能有什麽不好的影響?”


    “陳玄月以後迴雪國,總會知道實情的。”


    “還不如就像現在這樣,即使以後他仍然可能是我們的敵人,但至少我們能夠讓他與我們維持很長一段時間的好感,這就夠了。”


    “至於林棄,他總要了解真正的雪國和魔君,因為以後那些都可能是他最大的敵人。”


    馬顧先沒有再說什麽。


    很多人覺得自己聰明絕頂,能夠想到“上麵”想不到的事情。


    而其實,你能想到的,上麵早已經想到了。


    他們之所以還那麽做,不是因為傻逼,而是另有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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