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至夜深,錦被底齊三公子擁著嬌柔氣乏的阿弱在懷裏,適才瞧過她背上的傷口已結了痂,他輕輕吻著她的額頭,此時握著她的手,將一隻青碧玉釧緩緩套進了她的手腕裏,那玉釧內圈鏤空,藏卷著書了硃砂經文的輕薄明黃絲絹,是齊三公子親手給阿弱寫的護身符。阿弱認得這東西,好些富戶人家的女眷都愛戴著這東西,隻是她看著自己腕子上多了這麽樣礙事的東西,不由微微皺眉道:「護身符還管殺人平安麽?」


    此時齊三公子瞧著阿弱青絲沾汗,垂在臉頰,柔媚無比,也就容著她道:「我也不信這個,不過讓你戴著,我心安一些。」阿弱聽著他話裏這樣繾綣,不由有些感動,道:「我也給你買了東西,不過還沒趕好,等這案子破了,想必正好。」


    齊晏聽她說著給他備了禮物,自然心喜非常,但看她唇兒像露水櫻桃一般艷紅,又有些忍不住低下頭含著她的唇瓣,挑動了貝齒,齧著舌尖攪纏著,有情時,滋味總是快樂無比,令人禁不住索求得更多,更何況此時連衣裳阻隔都無,齊晏一翻身,轉眼又壓在她身上,阿弱眸子裏閃過一點無辜,嬌聲說累,想要推開他,他卻隻含著笑道:「你不動就是了,怎麽會累?」說著他緩緩入侵,轉眼間,這紗帳子裏又無可救藥地陷入靡靡情/欲中。


    入夜未央,本是擁眠熟睡之時,南陵城又瀟瀟落起雨來,齊三公子被這雨聲吵醒,怕阿弱著涼,揀了衣裳給她穿上,那樣專心致誌地擺弄,仿佛將她看成最得意的傀儡一般。待他細緻為她覆好衣裳與錦被,方才閉上眼睡著了。阿弱卻被他折騰得醒了,隻睜著眼睛看他睡顏。他的眉眼如此熟悉,在這房外漫無邊際的雷雨轟鳴亂響聲中,仿佛又迴到年幼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同樣是偎在他懷裏。透骨的寒冷都已驅散,所有心碎的不安都已停泊。某些無來處的奇妙情緒如漣漪盪開,噩夢後重來的美夢,不曾失去餘意。——陷入胡思亂想的阿弱一瞬心上跳得快極了,臉上滾燙得再難睡著了,她索性就這麽半枕著臂半打量著齊三公子,這一時半刻流轉為一個時辰,這一個時辰哪怕綿延到一生,隻要和他在一處,似乎都不必煩躁慌亂,更不必遲疑懼怕。阿弱思及此,忍不住湊到齊三公子的臉頰,輕輕落下親吻。齊晏從來睡得淺,這時雖仍閉著眼睛,唇角卻悄悄揚起了淡淡的笑意。


    次日清早,滿城除舊歲,爆竹之聲不絕於耳,街上集市亦愈發熱鬧,齊三公子不肯讓阿弱去查案,隻牽著她的手往街上閑逛。兩人相偕流連,往來貨攤都是些粗糙之物,齊晏自然看不上眼。隻是偶爾也會停下來打發時辰般瞧一瞧,阿弱看著他立在那紅通通的燈籠旁,他臉上言笑晏晏的,共她仿佛尋常少年夫妻。誰能想到她和他都是殺人不眨眼的血腥之輩?


    尤其齊三公子相貌文弱,每每多看一些新奇的年貨一眼,賣貨的小販就迎上來,漫天要價,要當他如肥羊般撈些油水,有些甚至熱絡得過頭,圍湊近了,要扯他袖子。齊晏自然嫌惡地掙開,阿弱立在一旁不由有些想笑,這些人若惹惱了他,他手上拿的無害扇子未必不會殺一兩個無辜。


    為免些事端,謝阿弱隻得拉著齊晏,走得遠了,方才淺笑道:「明明不喜歡上街,為何又要出來?」齊三公子一邊拿扇子撥開眼前擋路的人,一邊冷冷道:「我不過是想曉得尋常夫妻都是怎麽相處的,看來不大適合我們。」


    阿弱眼眸裏含著笑意,問道:「那你以為要如何?」


    齊三公子沉吟著道:「不如一塊練劍、騎馬、喝酒、採藥……」正說著好些樂事,忽而他又湊近了阿弱的耳朵,低聲道:「或者一塊去殺個人,再或者,沉迷於閨房之樂,我也是願意的。」


    謝阿弱臉上羞怯,緊抿著唇,捏緊了齊晏的手,齊三公子看見她神色,忍不住輕輕一笑,道:「看你臉紅我又新想了一個樂子——時時拿你打趣也是不錯的。」


    謝阿弱聽了這句,忍不住騫眉輕怒,才要和他鬥嘴,卻見街上人流忽而熱鬧地向城門那奔去,如同發生了什麽大事,齊三公子怕人潮衝撞了她,攬著她躲在一旁巷口,一瞬他滿衣的香氣又重重熏來,令阿弱轉眼又忘了要惱他什麽。既讓了人流,齊三公子方才鬆開懷抱,拉住一個路人,問道:「你們趕著去瞧什麽熱鬧?」


    那路人本不耐煩答,但被齊晏扣著手腕死緊,掙也掙不開,隻好答道:「聽聞將軍在九巍山捉到幾個外邦的探子,昨日在刀歌門用大刑審了這些探子一整天!招沒招供我們平民百姓不大曉得,但今日就要將這些探子懸綁在城上示眾,殺雞儆猴!大夥都要去看熱鬧呢!」


    阿弱聽得這句,想起那日在九巍山上的十來個輕功高手,莫非就是當中的幾個被活捉了?那日這十來個探子若要逃脫,定不會被活捉,莫非他們後來又想潛進刀歌門?這刀歌門中到底有什麽東西值得他們如此看重?邊境之上,最要緊莫過於刺探軍情,可若要攫取軍情,又為何要屢犯刀歌門?凡刀歌門與將軍府,至大關連即守城之事,而鄧蘋兒為何又死在當下?


    此事愈發撲朔迷離起來,阿弱想得紛亂,眉頭微擰。齊三公子此時已鬆了那路人的手,隻看著許多看熱鬧的人都向城門那跑,塵煙滾滾的,不免嫌惡,隻拉著阿弱往迴走。


    這時卻見將軍府義子李兆如正帶著一隊親衛,策馬往城門去,原來此番少將軍王鸞方一迴南陵城,即捉拿探子立下功勞,李兆如不免有些不安。自從王鸞七年前出走,他李兆如就成了將軍的左膀右臂,哪一次不是立下赫赫戰功?如今看來他的功勞還是抵不過將軍父子血親,是而他不免有些急躁,這才騎馬出了將軍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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