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雙方家長行換貼之禮時,哪有新人在場的道理?”徐夫人好整以暇地瞧著他,微笑道。


    這話雖不錯,可是我未滿十八歲,還沒到結婚的法定年齡呢!


    話還沒出口,徐長安猛然省起,現在可不是二十一世紀,在這個古代社會,雖也有“男子二十加冠,女子十五及笄”的講究,但大周朝同樣還有“男十八、女十五以上,得嫁娶。”的法令。


    這是為了提高大周朝人口數量的國之大計啊。


    在古代,由於天災人禍不斷,戰事頻繁,加之生產力低下,人均壽命低,所以,不管到了哪朝哪代,都把早婚早育,增加人口數量作為政府工作的重中之重。


    好歹咱也是勳貴之家,受朝廷供養,自然要支持才對。


    更何況,剩男......咱徐家還丟不起那人呢!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這也未免太草率些了吧,連新娘是美是醜都不知道,萬一......他不敢想下去了。


    正在心亂如麻之際,又聽母親歎息道:“隻是這六禮聘娶,本該我們家該做的事,卻倒要讓人家代勞,實在是太過失禮了些。”


    “沒關係,大不了我跟孩子姓......誒!”


    徐長安醒悟過來,又是一驚:“莫非母親要讓我去人家家中作贅婿?”


    若如此,這就非常打臉了!


    徐夫人“噗嗤”一笑:“胡說什麽呢,哪一戶人家會這麽不開眼,讓你這倒黴孩子倒插門,不是給自己添堵麽?”


    徐長安摸了摸鼻子,嗬嗬一笑。


    徐夫人不再理他,轉頭吩咐身邊婢女:“鶯兒,去把那庚帖取來罷。”


    不一時,鶯兒捧了個紫檀木匣過來,打開,裏麵有一張大紅的貼花庚貼,薄薄的一張,卻是閃閃發光,直接就亮瞎了徐長安雙眼。


    他感覺心跳得厲害,雙手也在抖動,好容易才屏住唿吸,將那張紅紙拿了起來。


    女方名叫李清夢,芳齡十八,獨女。


    咦,比我大一歲,說好的“女大三,抱金磚”呢?


    清夢,清夢......哎呀,愛做夢的小仙女通常都很難纏哦......徐長安突然覺得自己的前途好像變得暗淡了些......她獨女,我獨子,以後的日子豈非就成了犀牛當家,以“獨”攻“獨”?


    端的是牛氣衝天了啊!


    他忍不住問道:“究竟是哪一家的姑娘呢?”


    “嗬,我倒是忘了跟你說。”徐夫人一怔,笑道,“今兒景王妃來咱家了,剛剛才走,自然是她家姑娘了,那丫頭你小時候還見過麵呢。”


    “我們見過麵?”徐長安攪動腦汁使勁地想,“那是什麽時候呢?”


    “大約十二,三年前吧。”徐夫人想了想,不大肯定道。


    那時我才四五歲,就算見過麵,能記住什麽呀?徐長安心裏埋汰道,更何況女大十八變,是變好看了呢,還是更好看了呢?


    雖是如此想象,可是......誒,不成了摸盲盒麽?


    這也未免太考手氣了吧?


    但前世我的手氣就不大好啊,非但沒有被從天而降的餡餅砸中,就是整盒整版買的彩票,好像連五塊錢以上的獎金都沒中過呢。


    此外,我可是個很俗氣,很專一的“顏控”誒。


    若能娶到像屋裏那妖女一樣的女孩子它就不香麽?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萬惡的封建社會,沒有人權倒也罷了,說好的婚嫁自願呢?


    娃娃親也真是害人啊!


    徐夫人哪裏猜得到他心裏胡思亂想著什麽,隻是自顧自說道:“清夢可是個有大福份的人呢,天載元年,皇帝陛下將景王爺由郡王升作親王,同時也賜了她‘錦城郡主’的封號。”


    郡主娘娘啊,搞不好我還真得跟孩子姓了!


    說不得還要對她三從四德呢!


    啊,錦城!


    徐長安突然醒了過來,竟被這名兒嚇得差點跳起來。


    難怪......這世界就特麽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啊!


    “這孩子自小身子骨弱,皇帝皇後憐惜有加,便差人護她去了劍南道益州城西的青城學院,跟著前朝巾幗宰相紀小婉紀大人讀書修行,調養身體,一晃都快十二年了。”


    完了,又是一個修行者!


    徐夫人哪裏知道他此時心中已掀起了萬丈狂瀾,繼續道:“景王妃還說,數月前,逢陛下恩準,她已經迴了長安城,看來是學已有成了......”


    徐長安難得一次打斷了母親的話,戰戰兢兢道:“這位郡主娘娘長得好看麽......萬一她有點.......可別壞了我老徐家的名頭、”


    “昔年的景王妃號稱大周第一美人,你覺得呢?”徐夫人似也懶得跟他廢話。


    徐長安暗自長籲一口氣。


    母親這一句話,又讓他一下子生出莫大的信心跟期待來,轉念一想,他卻又有些不解:“這等天之驕女,為何會選我這無名之輩呢?”


    徐夫人雙目端詳著他,輕聲道:“昔年帝國西境弱水淵一役,景王爺拜隴北道行軍大元帥,總旨全局,你父拜隴北道行軍大總管,統領三軍作戰,那時他們便給你倆定下了這門親事。”


    “原來如此!”


    徐長安心中一動,順著母親的話問道:“這弱水淵之戰,孩子也曾聽人說過,但遍查資料,卻是記載得少之又少,其中細節之處,母親可是知曉?”


    關於早就沒了印象的這一世老爸,他早就想找個機會深入了解一下了。


    徐夫人淡淡道:“母親一女流之輩,對那些事兒本就不感興趣,如何知曉細節。”


    “隻是我聽說戰事起端於西方諸國進犯,雙方苦戰數月,大周軍本該定了大局,卻不想北境妖國也參與進來,背後襲擊了咱們。”


    “哎,你父親一生身經百戰,從未有一敗,不想卻捐軀於此,想來也是天命所歸吧!”


    停了停,她試了試眼角,苦笑道:“好在當時皇帝陛下大極初禦,並未降旨責罰,反倒對眾將士體恤有加,所以對你父親就有了這‘靖西伯’的追贈。”


    皇帝待人寬厚......好像外頭的風評不是這樣子的吧?


    徐長安本能地覺得其中必有蹊蹺。


    元芳你怎麽看......我能怎麽看,這般明顯的道理,智商稍微在線一點也知道有蹊蹺,可智商稍微在線一點,也不會就這麽說出來啊!


    所以母親這話,怕是連她自己都不會相信吧。


    ......


    訂婚而已,又不是馬上就要拜堂成親,來日方長,豈非還有很多可能?


    徐長安安慰自己道:保持鎮靜,不忘初心,在我重啟的生命中,這不過就是一朵小小的漣漪好嗎?


    可這朵漣漪她就真的好看麽?


    誒,怎麽又繞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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