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公主,該醒醒了。”


    有人在喚她?


    但為什麽要叫她公主?


    她不是公主。


    她是沈千月。


    是合歡宗的宗主,是司九冥的師尊。


    破碎的靈魂在被逐漸聚攏,她仿佛被籠罩在一團溫暖柔和的光團之中一樣。


    “你是誰?”


    那道人影又出現了,他就站在前方不遠處,整個空間白茫茫一片,四周都是濃霧。


    沈千月企圖看清那男人的麵容,起風了。


    濃霧掩蓋了男人的身形,風鈴叮咚,明明他很近,可不論沈千月怎麽做,卻始終都無法向他靠近。


    “本尊乃沈千月,不是你口中的公主,倘若你找錯人了,便速速離開!”


    沈千月其實是個耐心極差的人。


    她站在不遠處,衣袂浮動。


    好似仙人般,她仿佛從他身上察覺到了一抹熟悉的氣息,然而隻是太過於微弱,每當沈千月想要去探尋的時候它就消失了。


    茫茫空間中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歎息。


    她聽見那人說:“公主忘卻了前塵往事,便朝前看吧,莫要迴頭了。”


    前塵往事?


    指的是她以前在別的世界裏的事情嗎?


    饒是沈千月再蠢,而今也總該是能察覺到一切端倪的。


    但她向來是個冷性子的人,除了她自己,在這世界上她不愛任何人。


    “讓你失望了,本尊從不迴頭。”


    她沈千月隻會一往無前,從不走迴頭路,更不會迴頭看。


    空氣中陡然安靜了下來,隻剩下了風的聲音。


    便是從風的聲音中,她聽到了一絲悲傷。


    嗬。


    悲傷?


    要這種無用的情緒做什麽?


    空間裏傳來風吹動樹枝的聲音,她看見在這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一棵紫藤花樹正在肆意生長。


    不過眨眼的功夫就已經長成了一棵參天大樹。


    眼前的景象如同粒子重塑般,一切都恢複成了她神識空間的本來麵貌。


    在死遁之後枯萎的紫藤花樹現在已經 煥發生機了。


    「尊主大人,尊主大人!」


    隔得老遠沈千月就聽見了小八那咋唿唿的聲音,沈千月抬頭。


    隻見一個黑點由遠及近,由小變大從天而降。


    她挪了挪步子,小八毫無預兆地掉在了地上,伴隨著啪唧一聲,那軟綿綿毛茸茸的身子就如同一灘爛泥一樣。


    沈千月:“……”


    「唔,好痛!尊主大人您居然都不接住小八,本獸的身子都快要散架了。」


    尊主大人的心是真的冷啊,小八跟在她身邊這麽久,她還是這麽冷淡。


    嗚嗚嗚,真是傷心啊。


    “外頭發生了何事?”


    空間裏好似有一層薄膜,她輕輕一碰,那薄膜就如同水波一樣,層層蕩漾了起來。


    但她走不出這層薄膜。


    小八揉了揉自己的腚,說:「尊主大人有所不知,您在死遁後咱們本來馬上就能撕開一條時空裂縫帶著小魔種離開了,但沒想到那小魔種居然催熟了魔骨,所以就導致空間錯亂,魔澗撕毀,您的靈魂也在那股強烈的撕扯中碎成了渣渣……」


    “……”


    當記憶開始歸攏時,沈千月才想起在魔澗裏發生的一切。


    靈魂被撕碎的痛感再次襲來,她也沒想過那小魔種竟然會有那麽大的殺傷力,不過一擊就傷了魔君,更是將整個魔澗都給毀了。


    就連被關在魔澗裏的那些東西也沒能幸免。


    而今小魔種不過才十七歲就已經有了這麽大的能耐,往後倘若他真的成了魔君,自己隻怕是會連渣渣都不剩了。


    不過沈千月有些可惜,魔澗裏那麽多大妖,隨隨便便搞一隻出去,應該也能賣不少靈石吧。


    說不定還能將她欠給少陽極的靈石都還了。


    「不過尊主大人不用擔心的,少陽宗主已經為您聚魂了,隻要再過些日子,您就能蘇醒了。」


    小八高興地說著,不管怎麽說,他們這次也算是死裏逃生了。


    隻要尊主大人和小魔種都還活著,一切好說。


    “小八,切換畫麵。”


    沈千月飛身上了紫藤花樹,眼前立馬出現了一塊兒巨大的畫麵。


    司九冥跪坐在她的窗前,少年麵色蒼白憔悴,不知道已經守了多少個日夜了。


    這裏是合歡宗的淩雲閣,自司九冥將心給了沈千月後,少陽極就派人將他們都送了迴去。


    連帶著那隻小狐狸一起。


    小狐狸恢複了傷勢,但還沒有恢複人形,此刻正窩在沈千月的身旁,長而蓬茸的尾巴輕輕落在她身上,似乎能將她整個人都覆蓋住。


    比起先前看見的樣子,它似乎長大了不少,連帶著那床看上去都變得有些狹窄逼仄了。


    “師尊……”


    “九冥師弟。”淩雪薇端著藥走進來,看他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有些無奈。


    小師弟都在師尊窗前守了好幾天了。


    不論換誰他都不願意。


    非得在這裏等著師尊醒過來。


    他說自己做錯了許多事情,他想要在師尊醒來的第一眼就認錯。


    “我來給師尊喂藥,你且下去休息,莫要熬壞了自己的身子才是。”


    但司九冥依舊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眉宇和眼尾都染上了一抹紅。


    看他沒有動作,淩雪薇就知道自己說的話他是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隻得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那我把藥放在這裏,等涼了一些後,你給師尊喂了。”


    現在外麵到處都在傳師尊死了。


    他們傳的很難聽。


    說什麽是師尊蓄意勾引少陽師叔,少陽師叔誓死不從,玄音師叔為幫少陽師叔解困,竟被師尊打傷,至今重病不起等荒謬言論。


    對於師尊修補結界一事,他們隻字不提。


    “師尊,該喝藥了。”


    司九冥將人從床上扶起來,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


    少年的胸膛寬闊厚實,他動作極其溫柔,用調羹一點一點地將藥汁送進沈千月的嘴裏。


    可她好像喝不進去。


    “師尊,不喝藥是好不了的。”


    “此藥難尋,若是浪費了,弟子就又得去采了。”


    采一次藥,就得浪費上一天的時間,他就一天都見不到師尊了。


    沈千月被禁錮在神識空間裏根本出不去,隻能看著司九冥喂進去的藥又從嘴角流了出來。


    他倒也不惱,隻是溫柔地將其擦拭幹淨。


    垂眸輕道:“師尊不乖,怎麽可以不喝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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