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的崔府人來人往,丫鬟婆子們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少夫人今日發賞錢了,比往年還多一些,少夫人真大方,不愧是郡王府出身的。”


    “不止呢,聽說今天還要給每個人發新布料,讓我們迴家做衣裳去。”


    “是啊,今年各房隻留下家生子,家遠的奴仆都可以提前迴家過年,少夫人真是替我們這些下人們著想。”


    崔容時一進門就看到滿府喜氣洋洋的景象,連身邊的謝筠和謝笙都稱讚不已。


    “咱們夫人就是厲害,年紀輕輕就能把府裏打理的井井有條。”


    “是啊,多難得,沒有一個下人不說好的。”


    崔容時沒有製止他們的多嘴,隻在一旁笑著聽著,深覺與有榮焉。


    庭院裏堆積了很多箱子,裏麵裝著皮革、布料、吃食、首飾,是三位老爺帶迴來的年貨。


    他粗略看了一眼,裝著皮革和布料的箱子應該是父親和二伯的,裝著吃食和首飾的箱子應該是三伯的,每年過年三伯還會為府裏女眷帶迴來些海上的稀奇貨,所以在府裏三伯的人緣一直最好。


    他先迴到玉清築,見夫人正在書房與白露商量晚宴和明日家宴、宮宴的事。


    今日的晚宴是團圓飯,明日晚上因為除三房外都要參加宮宴,所以除夕的家宴提前到晌午,初一還有最後一次家宴,直至初二各房迴娘家探親府裏才能稍微清閑些。


    這幾日的連番宴請讓趙晚晴覺得有些疲憊,精神也有點萎靡,她累的揉了揉肩膀。


    崔容時見狀趕緊走到她身後,張弛有度的為她揉捏肩膀。


    “夫君?”


    自從上次二人一同迴娘家後,他們已有大半旬沒見麵了,崔容時一直宿在典淵閣,趙晚晴也始終忙於年禮。


    不見時沒覺得怎樣,如今久別重逢倒是有一些唏噓,原來想念會隨著時間而堆積,日子越久就會越發厚重。


    趙晚晴的聲音裏有一絲哽咽,“你幾時迴來的?”


    崔容時拿下她手裏的毛筆,一邊為她手指按摩一邊說:“剛迴來就過來看你。”


    再看向滿桌子的賬本、菜單,他心疼的說:“這些日子為難你了,剩下的為夫替你做好不好?”


    趙晚晴嗔了他一眼,“你又不懂庶務,能幫我做什麽?你在旁邊等一會,我馬上就好了。”


    心心念念的人迴來了,她覺得自己的精神頭又提起來了,快速的安排好後幾日的日程,心滿意足的與崔容時攜手迴到內室。


    兩人坐在軟榻上聊天,崔容時見她甚是疲乏,問道:“距離晚宴還有一個多時辰,你要不要再歇一會?”


    趙晚晴搖了搖頭,“我想聽你講講最近都發生了什麽,聽說你們師字冊的手稿都被燒毀了。”


    崔容時徐徐講出近日的經曆,他的嗓音好像有安撫人心的力量,趙晚晴靠在他的肩膀,竟然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崔容時將她輕輕的抱到床上,褪下鞋襪,安靜的看了一會,也和衣躺下,跟著沉沉睡去。


    一個時辰後,白露輕輕敲擊房門,“二爺、夫人,該起身了。”


    夫妻二人從混沌中清醒,都覺得好笑,一定是緊繃的精神終於放鬆下來,兩人不知不覺就一起睡著了。


    天色稍暗時,崔府的家宴拉開了帷幕。


    每年隻有年底府裏的三位爺才能齊聚,這也是全府人最期盼的幾日。


    小輩們最先到宴廳,其他人陸陸續續到齊。


    崔太尉和老夫人在三個兒子的陪同下最後進來,兩位老人笑容直達眼底,看起來是真的高興。


    長輩們一桌,晚輩們一桌,而崔容時夫婦被崔太尉單獨點到主桌。


    這是趙晚晴第一次看到公爹,他們成親時邊城正戰事告急,公爹並未到場,是崔太尉和老夫人主持的婚禮。


    隻見公爹身軀高壯,相貌堂堂,胸脯橫闊,仿佛有萬夫難敵之勇,尤其他一雙眼睛光射寒星,盡顯殺伐之氣。


    二叔父身材修長高大卻不顯粗獷,劍眉英目,還帶著幾分文雅之氣。


    三叔父眼睛深邃有神,鼻梁高挺,一雙劍眉下卻生得一對細長的桃花眼,在兄弟之間長相最為秀氣。


    夫妻二人從次桌換到主桌,三老爺笑嗬嗬的說:“我這侄子真是出息,我在外麵行走時常聽到你的事跡,沒想到咱們世代從軍的將軍府還能出個揮毫潑墨的狀元郎。”


    大老爺雖然心裏也高興,但嘴上卻謙遜的說:“容時還小,哪擔得起他叔父這樣的誇獎,他需要曆練的地方還有很多。”


    三夫人看到隻有崔容時夫婦上了主桌,心裏有點不痛快,“他們確實年紀還小,需要鍛煉的地方還多著呢。哎呀,三叔母說句話你們可別不愛聽,咱們府裏這麽多年就沒有過小輩上主桌,可不興這麽抬舉,年輕人最容易心高氣傲。”


    三老爺狠狠地瞪她一眼,“知道別人不愛聽的話你就別說,這麽大歲數了不也不知道輕重,可見光長年齡不長心智也沒用。”


    二夫人笑著捂嘴,每次這個小叔子在的時候都用不上她,也是個說話犀利的主。


    三夫人自然不敢迴懟自家爺,氣憤的擰了擰帕子,不再放聲。


    崔太尉看了一圈,突然問道:“玉娘怎麽不在?沒人請她嗎?”


    大夫人神色有點不自然,“已經去請了,她剛出月子,可能身體有些不適,應該一會就能到。”


    大老爺眉頭緊皺,這個兒媳婦他本來就不喜歡,如今全家的聚會居然也能遲到,這規矩是如何立的,崔府可沒有這麽隨意的人。


    幾人說話的功夫,玉娘從門口進來,林嬤嬤抱著孩子跟在她身後。


    全屋人看她身上穿的還是舊時衣服,一點都沒有新年的喜慶,整個人也瘦的脫像,顴骨突出,竟然多了幾分尖酸刻薄之相。


    大老爺剛想發話,大夫人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別人前給兒媳難看。


    老夫人見她眼圈發紅,問道:“玉娘怎地來的如此晚?可是哪裏不舒服?”


    玉娘微微欠身,“剛剛孩子有些吐奶,才收拾妥當,就來晚了。”


    林嬤嬤歎了一口氣,剛剛讓她參加家宴,她哭了半天說:“滿府都是闔家歡樂,隻有我孤身一人,我去赴宴也是多餘的,沒的惹人嫌棄。”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大夫人從林嬤嬤手裏接過孫女,經過這幾日的調理,小孫女終於長開了些,她笑著抱給夫君看。


    “你看,咱們的孫女多水靈,她出生一個多月終於見到爺爺了。”


    大老爺剛剛冷峻的表情終於有了笑容,開心的逗弄起孫女。


    三夫人在一旁涼颼颼的說:“應該讓晚晴也抱抱孩子,進門都這麽長時間了,也沒見個動靜。”


    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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