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二更天,崔容時拖著疲憊的身軀迴到住所。


    他遠遠看到屋內燈光閃爍。


    在這樣寒冷的夜裏,隻有這一盞為歸人而亮的燈最溫暖,他心裏妥帖極了。


    趙晚晴聽到腳步聲立即迎出門,今日又是刁難又是行兇,他一定累極了。


    門打開時,一股暖流撲麵而來,也撲熱了歸人的心。


    崔容時身上的疲憊一掃而光,他趕緊將趙晚晴推迴屋內,迴手將門關的嚴嚴實實。


    他歉意的說:“對不起,又讓你擔心了。”


    趙晚晴沒有多說話,默默將他的裘衣除下,掛在衣架上,轉身又抱住了他。


    “為什麽總有人要針對你?”


    崔容時用力迴抱她,低頭將臉埋在她的脖頸處,悶聲說道:“站的越高,底下就會多越多的眼睛看著你,他們總想在我得意忘形之際尋到破綻,好將我取而代之。”


    “是啊,欲有所成,必承其重,哪有不勞而獲呢。”


    她想了想又問道:“如果我不想讓你承受那麽多重擔呢?”


    崔容時正視她,那雙美麗的眼睛裏盛滿了關心,映在他眼裏就是璀璨星河。


    “你要是不喜歡這世間紛爭,我就隻做你的郡馬,到時候長樂郡主別嫌棄我就行。”


    趙晚晴笑著將手點在他的眉心,“雄鷹屬於天空,猛虎屬於森林,你盡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不會牽絆你的。”


    崔容時握住她的柔荑,放在自己的心口,“無論我做什麽,我的心,隻屬於你。”


    他淺淺的吻住她的柔軟,細細的輾轉,再深深的探索。


    錦帳裏,低語偏濃,將花揉碎擲郎前,請郎今夜伴花眠。


    行宮外的密林裏。


    朱熾在馬車上坐立不安的等著,見半晌也沒有人來,他急的團團轉。


    賢親王的親隨韓精衛騎馬而至,趁著月色鑽進朱熾的馬車。


    朱熾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握緊他的手,“賢親王一定得救救我,我為王爺做了那麽多事,他不能見死不救!”


    韓精衛覺得朱熾在自說自話,格外好笑,一把將他的手拽下來,厲聲嗬斥:“賢親王說你自作主張,為了巴結三皇子做盡蠢事才招此禍事,是自作自受,神仙來了都救不了你!”


    朱熾自知理虧,但眼下再無他法,隻能依靠賢親王。


    他一邊磕頭一邊說道:“我是一時糊塗啊,我想著三皇子對我的信任越深,以後也能越好的為賢親王效力,並不是完全出自私心。還請韓先生幫我求求王爺,救我這一次,就算讓我散盡家財,我也在所不惜。”


    “辦事的時候心裏裝個主子,求救的時候卻找另一個主子,朱大人可真是水性楊花,別說散盡家財,就算賭上你整個朱府也沒用。”


    朱熾見韓精衛軟硬不吃,心知難逃一死,他橫下心,猙獰的笑了起來。


    “我已將好話說盡,你們卻鐵了心要袖手旁觀,都是一條船上的,我遇難你們也跑不了!賢親王謀權篡位的證據我已經悄悄轉移,若我死了,一定會拉著你們同歸於盡!”


    韓精衛仿佛聽到天下最可笑的事,都窮途末路了還想咬別人一口,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他低聲說道:“你所謂的證據可是放在城郊外室那了?”


    朱熾瞳孔瞬間放大,一臉不可置信的說道:“你怎麽知道?你對她們做了什麽?”


    “孤兒寡女的我能做什麽?不過是天幹物燥,火燭一不小心點著屋子,你說巧不巧?”


    朱熾猛的抽出藏在鞋內的刀,試圖刺殺韓精衛,卻被韓精衛輕而易舉的扣住了手臂。


    他隻能瘋了一樣咆哮:“你這個畜生,他們是無辜的,你連婦孺都能殺,還是不是人?”


    韓精衛騰出另外一隻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冷笑著說:“我們這些人一手鮮血兩腳泥,哪個無辜,被你害死的那些人哪個不無辜!現在你的美貌外室和私生子應該已經葬身火海了,不過用著急,你也很快就會與她們陰朝地府相見!”


    朱熾奮力地拍打他的手,卻無濟於事,漸漸他麵色發紫,兩眼發黑,雙手終於無力的垂下。


    韓精衛看著窒息的朱熾,眼裏綻放著瘋狂的光芒,弱者都活該被淘汰!


    他將車外早就死透了的車夫也塞進馬車,一人駕車行至懸崖,輕巧的翻身下車,然後一鞭子抽打在馬屁股上,受驚的馬直接帶著車徑直衝下懸崖。


    賢親王對你最後的幫助就是讓你從此消失,再也連累不到任何人。


    他沒看到的是,一道黑影背著個人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在臨近掉下懸崖時,黑衣人將一把刀插在峭壁上,止住了下墜的趨勢。


    待韓精衛走後,黑衣人攀著崖壁一躍而上,救完人還自言自語的說道:“現在夜班真是越來越不好幹了!”


    翌日,周川淇頂著一雙腫眼泡麵見仁宗。


    “官家,這是昨晚審案的卷宗,請您過目。”


    仁宗氣鼓鼓的翻看,每一頁寫的都是兇手,要刺殺朕的兇手!


    周川淇小心措詞:“官家,臣昨晚到朱家問話,朱太傅說朱熾已經一日不見蹤影。於是臣就派人在暗處監......嗯......觀察朱家,朱熾確實是徹夜未歸。”


    他實在不好意思說自己擅作主張地監視了一品大員家......


    仁宗倒是沒說什麽,上次朱熾被貶他就已經警告了朱太傅,如今這般不過是求仁得仁,又有何怨?


    “撞牆那個侍衛你怎麽處理的?”


    “迴稟官家,臣已將他嚴密看管起來。”


    仁宗麵上透露出不快,好像對他的說辭不滿意。


    周川淇......


    “保證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仁宗點頭,“你考慮得周全。”


    “你把人交給皇城司,對外就稱他自盡了吧,反正最近自盡這麽多人,也不差這一個。”


    “是,臣遵旨。”


    仁宗突然發問:“你想不想當汴京城的府尹?”


    周川淇大喜:“臣做夢都想,想的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啊。”


    仁宗笑的很和善,“朕三日後迴汴京,後麵你還有什麽安排?”


    周川淇:安排行程等於升職嗎?


    仁宗:你說呢?


    “臣肯定安排的精彩絕倫,有聲有色,色藝雙絕。”


    “嗯,不錯,朕就等著看你的安排了,不過千萬別出行宮,免得再有牌匾掉下來把朕砸了。”


    “官家放心,臣的安排一定安全的很。”保證讓你足不出屋。


    周川淇完全沒發現仁宗三言兩語就把他拐跑了,連怎麽結案都忘了。


    出來的時候他還納悶,官家好像也不是很怕行刺啊,嗯,可能習慣成自然了吧。


    最後三日,仁宗終於過上了他夢寐以求的生活,每日足不出戶,醉生夢死。


    都是周川淇安排的,跟他可沒關係,他隻是不想老臣失望而已。


    郭後黑著臉迴到汴京城,車隊裏又多了幾名“好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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