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語怪力亂神,當案件被掀去迷信的麵紗,一切疑點就都有跡可循。


    作案者的手法並沒有多麽精妙,隻是選取了一個巧妙的時機,引導眾人陷入迷信的思維,才讓事情看起來玄之又玄。


    崔容時隱約覺得這個手法似曾相識,頗像陷害太子的手段。


    周川淇捋順了案件經過,破案就相對容易了,隻要找到證物就能抓到兇手。


    從現場來看,牆的敲擊裂痕是從左側開始,而古樹在右側,可以斷定案件是由兩個人共同操作完成。


    搞清楚了作案順序,周川淇便將參與文會人員和守衛分開監管,逐個開展搜身。


    一些官員和學者們反對意見較大,高唿他們是“僭越職權”、“有辱斯文”。


    周川淇說道:“此事已經涉及到官家安危,各位如果因個人想法延誤了抓捕真兇,難免有包庇兇犯的嫌疑。如若有人執意反對,那我隻能報請官家,由官家親自定奪。”


    一個中年讀書人躲在人群後方說道:“分明就是天降預示,有人行為不當遭到天譴,卻偏偏說是人為作案,我看你們才是包庇真兇,你們才是禍亂朝綱。”


    大家聽後紛紛同意:“你們濫用職權,官家說的是讓我們配合審案,也沒說要搜身啊,我們今天非得參你一本失職和濫權之罪。”


    周川淇笑的人畜無害:“若因為我盡忠職守就要被參一本,您盡可去,誰當官沒被參過幾本啊。”


    在周川淇與眾人打嘴仗時,慕北辰悄悄潛到人群後方,暗自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


    大家都在據理力爭,被搜身太恥辱了,他們抵死不從,誰都沒去注意這個少年。


    在爭論愈發激烈時,一道稚嫩中透露清冷的聲音傳出:“犯人在此。”


    慕北辰手腳麻利的扣住中年書生,那個書生奮力掙紮,卻紋絲不動,絲毫逃不出少年的掌控。


    “我是今年的進士張淩,你莫要血口噴人,扣著我做什麽?”


    慕北辰厲聲說道:“你剛才混在人群中引起輿論,自己卻偷偷跑到後方,行跡鬼鬼祟祟,我看你是想趁著大家不注意藏匿證物。”


    少年身上透出的淩厲氣勢讓張淩一震,但他仍然矢口否認,聲音卻弱了下來,“你們仗勢欺人,我哪有證物?”


    慕北辰將他雙手扣在身後,押到人前,“證物就在他衣襟裏。”


    周川淇在眾目睽睽之下從他懷裏掏出了一條繩子,大聲說道:“大家請看,這繩子一頭被浸濕,中間還有所磨損,就是用來拖拽牌匾的工具。”


    “牌匾之所以能在官家經過時墜落,是有人提前用冰楔子替換了固定牌匾的木楔子,並用繩子綁在冰上。他藏在樹後,待官家走過時,隻需發力將冰楔子拽下,便可造成案發現場。”


    張淩反駁:“你胡說,如你所說綁在木楔子上也是一樣的效果,我為什麽非得用冰代替,豈不多此一舉?”


    崔容時說道:“你們不過是做了兩手準備。現在天氣寒冷,隻有正午陽光較足,冰塊容易融化,即便你沒有及時達到古樹旁,冰塊也維持不了太久的時間,待融化之際,牌匾一樣可以掉下來,你們依然會賴作天降異象,說有惡人破壞國運,文會是逆天之舉。”


    周川淇繼續說道:“我們剛才大張旗鼓的搜身不過是讓你自亂陣腳,現出破綻罷了。”


    張淩仍然垂死掙紮:“那你們怎麽解釋門牆塌?”


    周川淇的笑中帶著陰霾,“那就得問你的同夥了。來人,將他拉下去審問,務必讓他招出同黨。”


    張淩被押下去後,剛剛反抗激烈的官員弱弱的發聲:“周知州還是搜身吧,我們要自證清白。”


    周川淇笑著迴複:“其實我還真怕諸位大人們參我一本。”


    所有人把頭搖成撥浪鼓,齊齊說道:“絕對不會!”


    已經現場抓到一個人,倘若真的還有共犯,他們剛才的反抗就是包庇罪犯。


    求搜身!


    破壞牌匾的犯人已抓到,另外一個需要抓的就是撞壞圍牆的人。


    周川淇初步判斷,為了保證牆體在最短的時間內被敲碎,犯人一定是身強力壯之人,而且他還帶有工具,侍衛的可能性最大。


    他們不敢賭張淩一定能說出共犯,所以同時開展了搜查。


    負責搜查的衙役迴報:“大人,沒有查到隨身帶有重器之人。”


    “那就搜查整個前院,時間這麽短,就算犯人能將證物藏起來,也一定不會出這個院子。”


    衙役們又重新開始搜查。


    過了一炷香時間,衙役們迴複:“大人,已經搜查了整個前院,確實沒有證物。”


    “張淩吐口了嗎?”


    “他嘴硬的很,刑具都已經上了,就是什麽都不肯說。”


    “去查查他家裏的情況,詳細了解他有什麽困難,為什麽要作案。”


    “是。”


    崔容時問道:“有沒有可能他根本沒帶錘子之類的重器呢?”


    慕北辰點頭,“如果我使上十成力氣,應該可以撞開牆麵。”


    崔容時、周川淇.......


    這個少年不僅智力超群,連武力都超群,還有國公府作依仗,前途不可限量。


    周川淇恭維道:“世子文武雙全,我真是羨慕衛國公有你這樣出色的兒子。”


    慕北辰語氣冷極了:“周知州不必羨慕,我父親並不以此為榮。”


    兩人聽他的語氣不善,並不想多說,也就沒敢問,畢竟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崔容時突然想到:“也許犯人帶的就不是兇器呢?”


    慕北辰頓時明白,“你是說他拿的是石頭或者磚頭?”


    崔容時對這個孩子的反應速度愈發佩服,“對,這樣就不必隱藏罪證,因為證據就留在現場。”


    周川淇一拍手,“對啊,他可以提前藏好作案工具。官家已經走出書院外,沒人會留心書院內的侍衛,在牌匾掉下來時他正好趁亂作案。”


    幾人又重新迴到坍塌的門牆處,安排人在左側碎石處翻找可疑之物。


    不多時,一個衙役發現了一塊磨成斧子狀的方石,材料與牆體完全不同,絕對是作案工具。


    崔容時三人走到侍衛關押處,身旁一個衙役拿著方石,一個衙役牽著一條獵狗。


    周川淇說道:“張淩已經招供了,稱有人拿著這塊方石與他共同作案。”


    說完,他讓衙役將方石給獵狗嗅了嗅,獵狗緊跟著狂吠兩聲。


    一個身形魁梧的侍衛倉皇之下想奪門而出,衙役們當機立斷將他扣下。


    所有嫌疑人終於人贓並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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