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殿內。


    仁宗意氣風發的等待文會專班匯報新進展。


    一眾人進殿,仁宗看著橫站一排的黑眼圈,心中暗道這種顛覆性的籌備工作確實辛苦,自己真是舉賢任能、明察秋毫,居然選出這支出色的隊伍。


    “諸位愛卿辛苦了,文會在朝野內外都反響良好,今日你們能提前完工朕深感欣慰。”


    崔容時深鞠一躬,波瀾不驚的說道:“官家,臣有一事要稟告。”


    仁宗笑意盈盈的問道:“什麽事?”


    崔容時用著清冷的聲線說道:“文會試題丟了。”


    仁宗.......


    其他人.......


    殿內悄無聲息,劉公公也驚的一身冷汗,崔翰林怎麽做到麵不改色地說出這樣嚇人的話!


    仁宗試探性的問:“然後呢?”


    崔容時:“但臣認為在大殿上能找迴來。”


    眾人:你玩呢啊!


    仁宗皺眉,沉聲問道:“如何找?”


    崔容時上前一步,迴身麵向其他九人,冷目灼灼的說道:“是讓我搜身還是你自己拿出來?”


    幾人都瞠目結舌,你看我,我看你,隻有陳睿死死盯住腳下。


    崔容時走到陳睿麵前,聲音中帶著森冷的怒意:“從昨晚到今日清晨,我一直在等你,但凡你有一點悔過之心,我們都不會在殿上論事。”


    陳睿再也撐不住,雙膝跪地,巋然倒下,“臣有罪。”


    說完,他從左袖裏顫顫巍巍的掏出了試卷,不停的磕頭。


    崔容時迴身稟告:“還有一人也偷看了試卷。”


    仁宗:你就不能一口氣說完?


    “偷看之人倒是比臣更清楚陳睿如何作案。”


    仁宗向後靠在龍椅上,眼神陰翳,如今的朝堂真是無孔不入了,這麽多人都想插手文會。


    “都自己站出來說說吧,朕倒是想看看你們還要做什麽!”


    又是一片寧靜,大家連喘氣的聲音都放的很輕。


    崔容時等的有些不耐了,迴稟道:“晚晴此時應該找到了關鍵證據,還請官家容稟。”


    仁宗點頭,劉公公趕緊開門。


    趙晚晴帶著一件衣服和一雙鞋走進了文德殿。


    “晚晴在諸位大臣離開後找到一些可疑物品,還請各位大人認領一下。”


    幾人看完後,周琪濱也跪了下來,衣物正是他的。


    隨著兩人自白,昨晚的事情經過也被還原出來。


    周琪濱經常借著樂於助人的幌子了解不同組的工作進展,當他得知兩位先生需要書籍,其他人暫時脫不開身時,他自發奮勇的前去幫忙。


    經過多日觀察,他發現兩位先生習慣上午整理材料,下午討論並謄錄試題。


    他故意選擇在下午送書,就是為了找機會接近試題。


    恰巧孫先生要如廁,陳先生便說先將整理的試題放在暗格內,待他迴來後兩人再繼續擬題。本是避嫌的動作,卻讓周琪濱發現了暗格的位置和鑰匙的所在之處。


    待孫先生離開後,周琪濱殷勤的送書,同時提出很多自己在學業上的困惑。


    陳先生在國子監就喜歡多思善問的學生,他耐心的為其解惑,並找出他日常注釋的書讓周琪濱拿迴去學習。


    在陳先生找書的檔口,周琪濱巧妙地用自帶的印泥複刻了門鑰匙。


    呈報試卷的前晚,他故意與大家一起用晚膳,中途借故離開,避開巡邏的守衛,用提前準備好的鑰匙打開門鎖。


    但在周琪濱到之前,陳睿早已徘徊在書房附近。


    陳睿苦於沒有鑰匙,隻能想方設法的伺機進去。


    見到周琪濱鑽進書房後,陳睿暗歎天助我也,他故意弄出聲響,將他驚走。


    做賊心虛的周琪濱聽到聲響後頓時心驚,草草看一眼試卷就放迴暗格跑了出去。在跑到牆角處,他想起門沒鎖,特意躲在牆後看有沒有人迴來,欲補救一下。但此時巡邏守衛即將過來,周琪濱也不敢久留,趕緊跑迴臥房。


    陳睿則趁機躲進書房,避開守衛,與周琪濱的偷看不同,他想的是偷走試卷,攪亂文會進程。


    而趙晚晴找到的證物正是周琪濱昨晚換下並藏在床底的衣物和鞋子。


    弄清偷竊的始末,下一步就是詢問作案動機。


    周琪濱是想偷看,陳睿卻想偷走,目的截然不同。


    仁宗先審問周琪濱:“你偷看試卷,是想將考題交給何人?”


    周琪濱是個寒門學子,進入汴京城後,他看到繁華滿目,羨慕不已。而自己既沒有門路又沒有錢財,盡管科舉排名靠前,但也隻被告知要先“學習行走”,等待補缺。很多成績不如他的進士靠著庇蔭和關係紛紛獲得了官位,他的心態也跟著發生了巨變。


    一個偶然機會,有位富商找到他,稱隻要他拿到文會試題,願以黃金萬兩收購,並且還會為他提供各種晉升門路。周琪濱作為官場新人,沒有耐住金錢和權力的誘惑,行差踏錯,做了錯誤的決定。


    當問到陳睿時,他卻隻說是一時衝昏頭腦,與他人無關。


    仁宗氣絕,“與他人無關?那就讓大理寺好好審審你!”


    審問後,仁宗屏退了無關人等,隻留下崔容時和兩位先生。


    仁宗問道:“你既然敢在朕麵前拆穿陳睿,你是知道他在為誰賣命?”


    崔容時迴道:“臣不知道。但臣婦昨晚抓到了一個為他傳遞口信的小廝,試卷丟失的消息現在已傳了出去。臣想既然線已放出,那魚兒必將咬鉤。”


    想要攪局之人要的不過是題被偷了的結果,今日必將掀起風雲,隻需靜待時機便可。


    崔容時又說道:“兩位先生昨日緊急換了試題,隻是這題可能與既往題型不同。”


    孫先生將新試卷和舊試卷分別呈給仁宗,解釋道:“之前擬製的試卷是沿襲過往的考試類型,但昨晚經容時和晚晴提醒後,草民覺得新試卷更能考察學識的基本功,也更切合我們要篩選的人才標準。”


    仁宗反複對比兩個試卷,舊版側重點比較廣泛,而新版側重於考驗學習的紮實程度,確實不同。


    沒等他做下決定,雙喜從一側向劉公公招手,稟告了一件大事。


    劉公公聽完後神情肅穆的說道:“官家,市井已經傳開,文會試題泄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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