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夫人還在喚著趙睿,道:「阿睿,阿睿,你父親,你父親該是無事的,你去尋流妘,流妘定會救了你父親,她答應我定會救下你父親的。」


    一邊說著一邊還想去伸手夠到他。


    趙睿的左手捏緊,伸出右手,就將手中的一封信扔到了趙老夫人身上,帶著隱隱的恨意道:「父親,你怎麽還有臉說父親,父親不是已經被你害死了嗎?因為你所做的事,父親隻能以死謝罪,你怎麽還有臉說這種話?」


    信砸到趙老夫人身上,又滾到了地上。


    趙老夫人久不見日光,臉色本就蒼白,此時趙睿的話說完,更是帶走了她身上最後一絲血氣。


    她先是怔住,待反應過來便全身冷凍如冰,簌簌發抖。


    趙成鉑看趙老夫人的樣子,心中劇痛,想說什麽,可張了張嘴,到底沒有說出口。


    趙老夫人把眼睛轉到地上那封信上,伸手拽著關嬤嬤,示意她去撿那封信給自己。


    關嬤嬤也是嚇得心如擂鼓,她哆嗦著彎腰撿起那封信,拆開遞給了老夫人,老夫人隻掃了兩三行,就差點暈厥了過去。


    關嬤嬤看著老夫人的樣子,淚也飆了下來,她是趙老夫人的父親安排到趙老夫人身邊的,她是聽閔家上一代老太爺的吩咐沒錯,但最初老太爺讓她到趙老夫人身邊,為的也隻是保護趙老夫人照顧趙老夫人的。


    誰知道後麵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她對趙老夫人也是一片真心的。


    她蹲下身子,一邊搓著老夫人冷凍如寒冰的手,一邊就對趙老夫人哽咽道:「老夫人,不,這不是您的錯,您不要這樣,當年您也是為了老侯爺,為了南陽侯府……」


    趙成鉑見關嬤嬤如此說,卻是勃然大怒。


    都是這個老妖婆,否則,母親怎麽會不和父親商量就鑄下大錯?


    他罵道:「閉嘴,你這個妖婆,你還有臉說,有臉哭,不是你,我母親怎麽會做下那等事?我兄長又怎麽會死?」


    關嬤嬤聽言如五雷轟頂,一抖就跪了下來。


    她腦子急速的轉著,心中隻希望不是最壞的情況。


    她咬著牙哆嗦著就磕頭道:「是,二老爺,都是老奴的錯,都是老奴的錯,二老爺,您要怪就怪老奴吧,不要怪老夫人,老夫人她,她都是為了老侯爺,為了侯爺和您,她是被逼的,被那奸妃所逼的。」


    一邊說著,一邊淚流滿麵。


    好一個忠心耿耿一心為主的忠仆。


    趙成鉑氣極,上前一腳就將她踹到了地上。


    榮壽堂大廳後的密室,隔著一道簾,剛剛外麵所有發生的事情裏麵都看得一清二楚。


    裏麵站立著的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和玄衣皂靴長劍的穆元禎。


    穆元禎眼睛一直看著外麵大廳中那幕,麵無表情。


    老人看到這裏卻是長歎了口氣,道:「陛下,當年之事,你全部知曉了?」


    穆元禎轉頭看向他,仍是麵無表情道:「全部知曉?外祖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全部知曉,每一次我以為知道了真相,可剝一剝,卻發現裏麵竟又有一層所謂的真相。」


    這白發蒼蒼的老人正是閔家現在的家主,穆元禎的外祖父閔老太爺閔文闊。


    閔老太爺聽言麵色未變,隻眼中浮出了些痛色,他歎道:「陛下,當年之事陰錯陽差,待我知曉時,大妹大錯已經鑄成,陛下,您可是怪我,怪您的太外祖父,將此事瞞下,亦未有懲治大妹,替你母後報仇?」


    他口中的大妹正是趙老夫人。


    穆元禎定定看著閔老太爺,此時的閔老太爺目光沉痛,神情肅穆悲涼,再看不出半點異樣。


    自玄伍送上了那些資料,他便去信北地,召迴了閔老太爺,他也未用任何托辭,而是直接告訴閔老太爺,他在北定王府密室,搜到了大量舊物和舊書信,與閔家有關。


    閔老太爺果然不敢未有任何托辭,立即啟程在年底前趕到了京中。


    穆元禎從閔老太爺麵上看不出什麽,便轉了頭,又把目光投向了大廳中。


    他已經等了很久,耐心很好。


    此時廖斷已經在審訊關嬤嬤。


    廖斷抽出了當初關嬤嬤借雀鳥送出去的那張帛紙,問關嬤嬤那張帛紙是要傳遞消息給誰,可關嬤嬤卻是死咬了口,隻道不知,又一個勁認錯,但翻來覆去說的卻隻是「老夫人是被奸妃所逼,用老侯爺和侯爺還有二老爺的性命相逼,老夫人被逼無奈,這才鑄下大錯」。


    此時趙老夫人已經從極度震驚和痛苦中稍稍醒了些來,她看著陪伴自己幾十年的關嬤嬤還在哭著磕著頭,額上麵上血淚模糊,終於看不下去,啞著嗓子叫道「夠了,夠了,都是我的錯,我去死,讓我去死,為敏華,先後娘娘去贖罪。阿關,你起來,不關你的事,我去死,反正我現在也已經生不如死。」


    而內室中看到那張帛紙的閔老太爺麵色終於動了動,他道:「那,那是閔家的暗紙?」


    穆元禎轉頭看他,道:「嗯,那紙上內容我已經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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