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清涼台迴來的第二天下午,天上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孫妙青坐在羅漢榻聽著雨水沿著房簷簌簌落下的聲音發呆。紫羅擔心地看著小主:“小主,奴婢給您找些玩兒的,您開心開心吧。”


    “嗯?”孫妙青迴過神來,伸了個懶腰,“唉——一日日,一天天,這樣無所事事,太沒意思了。”


    進屋的纖秀噗呲一聲笑出來:“也就是小主了,能說出這話來,要換作奴婢們,能過上什麽都不用做的日子,就跟美夢一樣。”


    孫妙青一愣,自嘲地笑笑:“說得也是,我這真是何不食肉糜了。”


    嘩啦——外麵忽然傳來巨大的聲響,伴隨著沉穩的腳步走進來,是皇帝過來了。


    他笑著問:“愛妃要吃肉糜嗎?”


    “皇上?”孫妙青驚訝地要起身,皇帝讓她安心坐下,“外頭下著雨呢,您怎麽來了?”


    “朕不放心你,過來看看。”皇帝坐在她身邊,他先是用手背觸碰了孫妙青的臉蛋,又摸了摸她的手。“臉涼,手也這樣涼,為什麽坐在窗戶下麵,不怕凍著嗎?”


    孫妙青狡辯道:“這雨是暖雨,一點不涼的。”


    皇帝笑道:“那朕踏著暖雨來瞧你,也是不妨礙的。”


    孫妙青低下頭,擺出不高興的樣子:“皇上總愛拿臣妾的話說臣妾。”


    “你的話朕都記在心裏。”皇帝握著她的手,問,“聽蘇培盛說,你昨日在清涼台受到驚嚇了?”


    孫妙青的眼珠子迅速轉了一轉,道:“還好,是臣妾喝多了水,出去了一趟,迴來時去尋曹姐姐,恰逢貴妃娘娘夢中驚醒,訓斥了臣妾一頓,所以臣妾有些受驚。”


    “世蘭病中夢魘,不是故意的。”


    “臣妾知道,皇上來看望臣妾,臣妾就安心多了。”孫妙青把自己的額頭壓在對方的肩膀上,他們兩個就像交頸的天鵝,水乳交融。


    可是天鵝交頸有窒息而亡的危險,就像孫妙青清楚地知道,愛這個男人,不會得到好結果,他好像愛過很多人,但其實他愛自己。


    所以,她也愛自己。


    雨停後,孫妙青執意要送皇上迴去。好在圓明園的許多石板路,早已被奴才們打掃的幹幹淨淨,走上去也不容易滑。


    看著一洗如新的景色,孫妙青讚歎道:“空山新雨後,真是不錯。皇上還說不讓臣妾跟出來,若是不來,如何能看到圓明園雨後如此美景呢?”


    皇帝爽朗笑道:“是啊,是朕想岔了。”


    不過他仍不許孫妙青走太遠,到了橋頭,他便轉過身,攏了攏孫妙青外穿的披風,說:“迴去吧,路太遠了,別累著。”


    孫妙青也不執著,隻柔柔地看著他,像看一個孩子,也像看一隻貓兒:“那臣妾看著您過去。”


    某一瞬間皇帝真想再和她迴到朝吟榭,迴到那張有竹子幽香的榻上。


    但他還是穩住了自己的腳步,走到了橋上。


    “迴去吧。”皇帝在橋上招手。


    “皇上再見。”孫妙青在橋下微笑地擺手。


    皇帝從沒覺得路這樣難走過,隻要他迴頭,總能看見那個溫柔的身影,站在原地,即使麵龐已經模糊了,即使身影小得隻有自己拇指那麽大了,可那溫柔的目光,他依然能感受到。


    他不知道,孫妙青當時想的是,那些告別去上學的孩子的媽媽們,大約就是這樣的姿態吧。


    迴去後,當然,毫不意外的,孫妙青又被竹語姑姑嘮叨了一頓。


    她老老實實地喝竹語姑姑為她精心調配的特別驅寒湯。是真驅寒啊,隻要一聞那個味道,孫妙青就覺得自己從身體到靈魂都驅寒了。


    兩個蜜餞都壓不下那股熱辣辣的味道,而且竹語姑姑說,蜜餞隻能含,不能咽,所以即使嘴巴裏沒了味道,偶爾打一個嗝兒,就能讓孫妙青幹嘔半天。


    那天之後,她以為華貴妃還要找自己和曹琴默要迴場子,沒想到她仍然在養病,就像她那天說的那樣,病了好久,該好好養一養了。


    孫妙青由是放下心來,又收到哥哥的來信,裏麵一共五頁,有三頁都是給安陵容的。若不是肯定她哥沒見過安陵容,孫妙青都要擔心自己當了那背德愛戀的郵遞員了。


    三頁裏隻一頁是林夫人口述信,其餘兩頁是密密麻麻的催款單。


    孫株合夠狠,一下子看明白安陵容的意思,索性說,林夫人的藥是不能停的,所以他已經從蘇州最好的藥房,在蘇州最好的大夫裏預購了五年的藥品和複診次數,契約已定,中途不能反悔,如果要還錢,得把這五年都還上。


    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估計華貴妃看了都得驚訝一下。


    孫妙青嘖嘖有聲地把單子交給安陵容,說:“你真打算寄送給你爹?他肯定不幹的。”


    “就是要讓他不幹才好。”安陵容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我還要讓蕭姨娘迴家探親,讓她告訴所有的姨娘,爹為娘做了最好的安排,這個安排足以掏空整個安家。”


    嘖嘖嘖...孫妙青忍不住感慨,又是一個帶孝子。


    安陵容收起信,忽然說:“對了,這兩天菊青看見寶鵑偷偷溜出去,不知去找哪個。”


    因為怕寶鵑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給自己惹什麽麻煩,所以安陵容來圓明園,仍帶著寶鵑。本來她重得恩寵前寶鵑還很安分,可之後,就越來越可疑了。


    安陵容凝重地說:“她果然又背著我不知道做什麽好事。”


    孫妙青笑笑:“姐姐不喜歡,就找個由頭打發了就是。”


    安陵容搖搖頭:“皇上讚我乖順,我這時候怎能把奴才趕走?”


    他?誇誰都這幾句,孫妙青翻了個白眼兒,說:“那姐姐就讓人仔細盯著吧。”


    “現在也隻能先這樣了。”安陵容又說,“自從華貴妃生病,眉姐姐也忙起來了,聽說有迴皇上去了,她都沒空理皇上,讓皇上掃興而去。”


    孫妙青一邊開心吃瓜一邊說:“我的好姐姐,你怎麽什麽都聽說,我卻沒聽說過?”


    “是我的一個宮女翠兒,她聽來的。”安陵容解釋道,孫妙青擺擺手,“人各有誌,惠貴人若是勵誌掌權,也沒啥不好。”


    安陵容疑惑:“可咱們做嬪妃的,不得皇上喜愛,又如何能有權力地位呢?”


    孫妙青含糊不清地說:“皇上的喜歡,也不隻是看咱們這個人。”


    也是,安陵容失落地想,所以眉姐姐入宮就是貴人,而她努力了這麽久,還隻是常在。


    孫妙青又說:“不過,皇上喜歡,總比皇上冷落強,是吧?”


    也是,安陵容又想,莞姐姐還是嬪位呢,現在的境況,多叫人可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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