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日,到了一旬中宮請安的日子。


    除了生病告假的幾位外,其他嬪妃陸陸續續都到了,連華妃都沒有遲到。她今天打扮得和往日不同,頭上隻帶了兩隻赤金芍藥花簪和玉釵玉鈿,如果換在別人身上,這就是很隆重的打扮了,但對於一向愛花團錦簇的華妃來說,卻可稱得上一句寒酸。


    難道她有什麽不愉快的,連打扮都顧不得了?


    齊妃幸災樂禍地偷偷和敬嬪說自己的猜測,敬嬪擺手,讓她不要多事。但好容易看到對方失意,齊妃怎能不抓住這個機會?於是,在皇後說了兩句客套話後,她立刻迫不及待地開起第一輪嘲諷:


    “我瞧著華妃妹妹今日怎麽有些憔悴呢,一點不像從前風風火火的模樣。難道妹妹最近有什麽傷心事?怎麽不說出來,讓大家幫你想想法子呢?”


    華妃冷笑:“本宮幾時說過自己傷心?別自作多情了。”


    齊妃惱了:“我本是好意關心你,你不願說便罷了,怎麽就自作多情了?”


    “關心?你還是多關心關心你自己吧。”華妃深深靠在椅背上,意味深長地說,“皇上下令節省開銷,年節的賞賜有沒有恐怕都是個問題吧?沒有這些,三阿哥用什麽出去喝酒呢?”


    齊妃立刻反駁她:“胡說!三阿哥乖得很,才不會在外頭喝酒。”


    華妃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哦~是嘛,本宮以為以三阿哥的年紀,也該進入朝中幫皇上辦一些差事,或是結交一些誌同道合的好友呢,看來是白關心了。”


    底下的嬪妃聽見這話,都頓時倒吸了一口氣。華妃這話,說得忒損了。


    當今聖上十五歲就跟先帝四處巡幸,奉命辦理政事,十八歲隨從先帝征討噶爾丹。再看看三阿哥,已經成年了卻仍跟先生學讀書......


    孫妙青看到齊妃氣得漲紅的臉,憐憫地歎了一口氣。其實也不全怪三阿哥,誰叫他有個疑心重、小心眼加工作狂的爹呢?


    皇後也看不下去了,責備華妃:“皇上要如何曆練阿哥,那是皇上考慮的事,且又涉及前朝。後宮嬪妃不得幹政,這是祖宗定下的規矩,華妃你議論阿哥,難道也要議論朝政不成?”


    “皇後錯怪嬪妾了,三阿哥是皇上的長子,嬪妾身為皇上的妃子,如何不能關心呢?”


    華妃笑嘻嘻地說,她對麵的甄嬛狠狠愣了一下。這是她在圓明園時,麵對華妃質問她為何照顧四阿哥時說的話,華妃居然記得,還原封不動地用來對付皇後,真是小心眼。


    “關心是好,隻是不要亂說。”皇後不願與她一般見識,把話題扯到自己想說的上麵來,“隻是你剛才為何要懷疑年節賞賜的有無?本宮這幾日聽見宮裏有人議論年節賞賜被免了,疑心是誰誤會了,正要說這件事,偏你忽然提這個......


    華妃啊,你好歹曾經助本宮協理六宮,這悠悠之口的重要性,你是知道的,你身為妃子,更要謹言慎行啊。”


    幾句輕描淡寫的話,便把宮中謠言的鍋扣給了華妃,孫妙青不得不讚歎皇後真是長了一條巧舌如簧的舌頭。


    華妃立刻反駁:“這與嬪妾無關,皇後可不要冤枉了好人啊。”


    “有關無關,都要留個教訓,在座的各位妹妹亦然。”皇後才懶得理她,立刻扭頭對其他人說,“本宮今日就把話說清楚,年節的賞賜是祖宗定下的規矩,為得是嘉獎宮中有功勞之主仆,斷不會免除,請各位妹妹放心。也請各位妹妹看好本宮的奴才,若再有議論的,一定要及時製止,以免眾說紛紜,壞了皇室的臉麵啊。”


    孫妙青想,比起一分年終獎都拿不到,相信大家更能接受少拿一點的現實。事實很明顯了,之前取消賞賜的謠言多半就是皇後這邊放出去的,這樣一來一迴的舉措,皆符合國人一以貫之的中庸之道,真是妙啊。


    然而華妃也是受過‘高人’指點的,她立刻陰陽怪氣地迴答:“嬪妾正是知道皇後的好意,擔心您因為又要節儉,又要賞賜而頭疼,特地撿了舊年的衣裳首飾穿戴,以表決心,萬萬不能因為自己大手大腳,給您添麻煩啊。”


    皇後一愣,這才迴過味兒來。原來華妃方才與齊妃一頓唇槍舌戰,竟都是為了擠兌自己!


    華妃能做到不大手大腳?那才怪了!


    皇後臉上受用地對華妃說多謝妹妹體諒,心裏卻在冷笑,預備看華妃能裝到幾時。


    明槍暗箭的一個早會終於結束了,散會後,孫妙青快出大門時叫住淳兒問:“你安姐姐怎麽樣?她是身子還沒好,所以今兒才沒來?”


    淳兒不確定地說:“應該是還沒好呢吧。”


    “應該?”孫妙青挑眉,“你跟她同住一宮,她的情況你不知道?”


    “她知道什麽啊。”富察貴人從她倆身後走來,陰陽怪氣地對孫妙青說,“淳妹妹的身子都要長去碎玉軒了,她哪裏知道安常在的病?唉!安常在也真是可憐呐,原本還能靠著嗓子搏一搏皇上的歡心,如今嗓子壞了,連平日相好的都不願意看她呢。”


    淳兒道:“富察姐姐不要亂說,安姐姐的嗓子隻是暫時不太好,才沒有壞呢!”


    “不太好和壞了有什麽區別嗎?我可沒亂說。”富察貴人翻了個白眼,大搖大擺地走了。


    淳兒衝著她的背影小聲哼了一聲。


    拉著孫妙青的袖子,二人走到角落,她才說:“姐姐你別誤會,不是我不願意看望安姐姐,實是皇後娘娘說安姐姐的風寒來得厲害,叫我們不要打擾她靜養。況且那病會感染,我才侍寢,怕傳染給皇上,所以沒多去看安姐姐。”


    孫妙青點點頭,問:“你們?皇後娘娘這話還說給誰了?”


    “嗯——就是我、富察貴人,還有莞姐姐和惠姐姐她們。”


    刨去這些人,哪個還能想著安陵容?孫妙青歎了一口氣,拉著淳兒說:“話雖如此,但病人病中沒人看望,多孤單啊。你即便不去看她,也該想著天天派奴才去問一兩句,好叫她知道有人惦念自己,這心裏一熱乎,說不定就好得快些,是不是?”


    淳兒想了想,後悔地說:“我不知道......”


    “之前不知道不要緊,過後彌補就好了。”


    “可是...”淳兒遲疑了一下,告訴孫妙青,“我和莞姐姐已經跟皇後娘娘說好了,要搬迴碎玉軒,就在這兩天。”


    —————不正經小劇場—————


    孫妙青(一拍響木):話說某年某月某日,華妃駕到,著素衣,配舊飾,眾人見之大驚,皆唿年家破產否?


    孫妙青(手指觀眾):中有一人,為齊妃,笑曰:或有傷心事?說與吾等一樂。


    孫妙青(一甩袖子):呔!華妃大怒,與齊妃舌戰三百迴合,打得是不相上下,一人欲止之,怒吼:嘴下留人!


    孫妙青:眾位請猜,此人是誰?


    安陵容:是皇上還是太後娘娘?


    淳兒:一定是荔枝好郎君!


    孫妙青(連連搖頭):no no no,此人乃翠雲山芭蕉洞貓妖胖橘之妻烏拉那拉宜搜。


    玫瑰仙子:竟然是她!


    孫妙青(戰術喝水潤潤嗓子):華妃見此人,憶奪貓之痛,目眥盡裂,發盡上指冠,大喊一聲:宜搜,拿命來!隻見天地間狂沙四起,華妃憑一己之力,舌戰齊妃、宜搜二人,打得是昏天黑地、日月不分啊!


    淳兒(興奮):那最後誰贏了?


    孫妙青(一拍響木):預知後事如何,請聽下迴分解。


    孫妙青:唉唉唉?那位藍衣女子,你是哪個片場的?我們這裏是清宮劇,不是惡搞片。


    玫瑰仙子:我、我、我....(連連後退)...般若波羅蜜!


    孫妙青(揉眼睛):哇靠!人呢?!人走了,錢留下啊!不要零元購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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