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來的速度遠比鄭溪儼想像得還要快上許多。


    甚至大多數人還在忙碌著將金銀細軟收拾進包袱裏的時候,整個鄭家就已經被官兵包圍住。


    閃著寒光的刀槍紛紛舉起,虎視眈眈地盯著鄭家的大門。


    “大哥,不好了,大門已被官兵給包圍了,現在該怎麽辦?”


    鄭溪瀚慌忙地衝了進來,麵色慘白地看著大哥。


    此時的鄭溪儼卻顯得極為平靜,似乎已經預料到鄭家早有今日一劫,嘴角露出一絲慘笑,喃喃道:“怎麽辦?我還能怎麽辦?老二呀老二,鄭家有今日的禍事全都是因為你一人的緣故,當初我就讓你不要跟那邊有來往,可是偏偏不聽,現在好了,整個鄭家都被你連累到了。”


    “哼,這個時候大哥知道埋怨我了,當初拿銀子的時候,怎麽沒見你少拿一兩?”


    反正也逃不掉,鄭溪瀚也豁出去,大聲抱怨道:“對,事情是我聯係的,什麽事也都是我做的,可你呢?不過就動動嘴皮子,就拿走了大部分的銀子,剩下那些還要我跟老三、老五一起分,憑什麽?”


    “原來你早就看我不順眼了?”鄭溪儼慢悠悠地歎了口氣。


    “我當然看你不順眼,還有這次賣糧,憑什麽老四一人就拿四成?四成呀,那可是幾百萬兩白花花的銀子,我要是有這麽多銀子,何苦冒著風險做這種掉腦袋的事情?”


    鄭溪瀚越說越激動,甚至連唾沫星子都噴到了鄭溪儼的臉上。


    就在這時,鄭溪儼突然站了起來,幽幽道:“罵完了嗎?”


    “……呃?”


    鄭溪儼畢竟當了這麽多年的家主,而且又是南京兵部尚書,早已經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先前鄭溪瀚情緒過於激動,一口氣把自己的不滿全都傾述出去,等反應過來時,自己頓時慌張了起來。


    撲通一下,鄭溪瀚直接跪到了鄭溪儼的麵前,用力地扇著自己耳光,連忙解釋道:“大哥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


    “算了。”鄭溪儼嘴角流露出一絲嘲諷,冷笑道:“我知道這麽多年你對我不滿,以為我拿得最多,辦事又最不出力,可你有沒有想過,從這裏到南昌一共要打通多少關節?你以為就憑我鄭溪儼的名字就能一路通暢嗎?”


    “不能。”鄭溪儼緩緩搖了搖頭,喃喃道:“哪個關節不都得是銀子開道,沒了銀子,又有誰會把我這個南京兵部尚書放在眼裏?不過,畢竟我是鄭家的老大,背著家族的責任這麽久,我也累了,也該到卸下擔子的時候了。”


    “大哥,你這是何意?”鄭溪瀚驚訝地張大嘴巴。


    鄭溪儼臉上露出一絲苦笑,緩緩道:“以後的路隻能靠你們自己去走了,大哥不在了,有事多問問老四,別看他年輕,但心腸好,會用人,比我強多了。”


    從鄭溪儼的話中,鄭溪瀚聽出了一絲絕望,連忙伸手抱住鄭溪儼的大腿,連忙道:“大哥你別這樣,咱們是一家人,你不能死,禍是我闖的,要死也是我死。”


    鄭溪儼的嘴角終於流露出一絲安慰的笑容,輕輕拍了拍鄭溪瀚的肩膀:“大哥有你這句話就值了,這場禍這麽大,你一個人怎麽能扛得起來,還是大哥我來扛,這也是大哥最後一次替你們扛了。”


    說完,鄭溪儼將鄭溪瀚的手掰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著,高高昂著頭,朝外麵走去。


    此時的鄭家早已經亂成了一團,尤其當大家發現已經逃不出去的時候,更是如熱鍋上的螞蟻在院子裏胡亂地跑來跑去,甚至看到鄭溪儼的時候,連聲問候都沒有,隻當過去一個透明的影子。


    鄭溪儼看得一陣心涼,腳步卻始終沒有停下,直到來到大門外的時候,看著密密麻麻的官軍,自己沉聲問道:“敢問今日帶隊的是哪一位將軍,可否敢來見鄭某一麵?”


    “嗬嗬,鄭大人好大的官威,怪不得能做出這等驚世駭俗的大事。”


    人群中一人躍眾而出,目光饒有興趣地盯著鄭溪儼。


    看到此人相貌有些陌生,鄭溪儼不由愣了一下,不過當他的目光落在此人身上的飛魚服時,不由冷笑道:“這是兵部的事,跟錦衣衛有何幹係?你又是何人?”


    “下官徐天賜,官拜南京錦衣衛指揮僉事,至於大人問這件事跟錦衣衛有什麽關係?這關係可就太大了,不過這裏不太方便說,大人還是換個地方談的好,鄭大人請。”


    換個地方?


    除了錦衣衛陰森恐怖的地牢,還能換去哪裏?


    鄭溪儼早已經料到這樣的結局,自己不由露出一絲冷笑,沉聲道:“老夫一把年紀,也懶得折騰了,這件事全是老夫一人所為,跟家裏其它人沒有任何關係,徐僉事可否放其它人一馬?”


    “鄭大人說笑了。”徐天賜幹脆地搖了搖頭,惋惜道:“這件事鬧得實在太大了,數萬件兵器當街被查,那麽多百姓都親眼所見,我若不查個底朝天,不說應天府的百姓能不能放過我,恐怕就連萬歲爺都不會放過我,所以,還是麻煩鄭大人配合一下,不然兄弟們真的衝進去,怕是驚到了後院的夫人們。”


    “你……”


    鄭溪儼哪裏聽不出徐天賜話裏的威脅,沉聲道:“老夫已經說了,這件事全都是老夫一人所為,你拿老夫出去頂罪已經夠了,何苦要為難老夫的家人。”


    “我也不想這樣,隻是……身不由己,還請鄭大人體諒。”


    說完,徐天賜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殺氣,冷喝道:“動手!”


    “慢著。”鄭溪儼突然從口袋裏掏出一小塊金子,沉聲道:“徐大人,這件事皆由我一人而起,有什麽事我一人全都擔著,若是非要致我鄭家於死地,我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說完,鄭溪儼毫不猶豫地把金子塞進了嘴裏,直接咽了下去。


    看到鄭溪儼的動作,徐天賜的臉上先是流露出一絲驚訝,接著便變成了嘲弄之色,緩緩搖頭惋惜道:“鄭大人,你活了一大把年紀怎麽還看不出來呢?就算你死了又能如何?鄭家肯定是保不住了,誰讓……你們前些日子那麽招搖呢?”


    徐天賜慢慢靠近鄭溪儼,壓低了聲音嘲弄道:“賺了那麽多銀子,也該給兄弟們分一些了,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你,你……”鄭溪儼瞬間便明白過來,眼神中透出一絲不甘惡狠狠地瞪著徐天賜。


    隻是徐天賜懶得再理會他,直接把他往旁邊一推,手一揮冷喝道:“來人,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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