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鍾,三姐和侄媳去壽衣店買衣服。按照舊俗線衣線褲,棉衣棉褲,上麵套的罩衣罩褲,另外一件大衣共七件。迴來後由她的三姐和侄媳擦洗了身體,穿好了衣服。


    駱河給自己的哥哥嫂嫂打電話,並給村莊裏的幾個堂哥嫂打了電話,讓他的哥哥聯係風水先生,還得去看新的塋地。給石國河也打了電話,讓他聯係做流動酒席的,讓給物業聯係一下,把那塊空地的車挪掉,趕緊把靈堂帳篷搭好,把廚房帳篷也先搭好。


    安頓好以後,駱河要求市醫院救護車送迴去。駱河和丹子、雅雅,還有三姐、侄媳同坐救護車,剛子開車,侄子也開車,兩個舅舅坐車,一同迴家。一路上三姐、侄媳還有雅雅一直流淚哭泣,丹子時不時哭出聲來,駱河也幾度哽咽,泣不成聲。


    十點鍾到家,這邊已經安排好了,靈堂帳篷早已搭好,而且地上鋪了很多幹草,還有一些草甸子。親友們早等著,大家一起把人抬下來,停在靈堂裏,前麵用吊起來的布遮擋著。廚房帳篷也搭建好了,兩個客人坐的帳篷也搭建好了。風水先生來了,批了生辰八字以後,駱河開車拉著自己的哥哥和風水去看塋地。駱河說不要太遠,隻要不影響耕地搬遷,能夠安穩就行。風水先生說他看下的有幾塊,讓駱河哥倆去看看。西邊十公裏外的丘陵地帶,車能開進去,路還算可以。一塊坐東向西的坡底,前麵略有照山,背後靠山不大,正符合駱河這樣的平民百姓,環境倒非常不錯,駱河十分滿意,就它了。風水先生用鐵鍁挖了標記,下了羅盤,方位是乙山辛向,正好和自家的祖墳反向。迴來後,風水根據生辰八字算了下葬的日子時辰,三日後未時下葬。


    然後趕快擬定要請的客,駱河告訴兩個兒子:“你們媽媽去世,應該是你們兩個主事,按照你們的關係,看看需要請哪些人?”剛子請了單位領導同事約四十人,同學朋友二十幾個,還有姻親約二三十個。丹子還在上學,請了幾個要好的同學。駱河單位領導同事四十人,老同學請三十人,身後親戚五十人,江小秋身後親戚五十人,單位同事三十人,總共約三百人。有些有錢人不請,有些有權有勢的人也不去高攀,因為人情勢利,自己一直是個平民百姓,別人根本不會把自己當做一迴事,所以不去自討沒趣。然後請了小區的劉大東,方便讓他喊叫指揮,另請了江小秋生前一塊的好姐妹朱姐,其實她已經來了,她擅長吆喝女人們幹活,另請老楊寫字。自己的侄子侄女們全來了,大家在靈前哭聲動地,駱河也一陣一陣心酸落淚。


    下午,大東安排下了兩鍋羊肉麵條,眾親戚朋友均在帳篷裏麵吃了飯,有的就在露天吃。晚上剛子兩口子丹子,還有駱河的侄子侄女們七八個在帳篷裏守靈,大家輪流休息。駱河奔波了一天,太累了,大家一致讓他到房子裏休息。


    第二天,所有親戚朋友都來了,大家臉色凝重。村莊裏來了四五十個人,除了本家,還有一些小時候和駱河一塊兒的玩伴,他們獻了花圈。這讓駱河非常感動。江小秋在村莊裏口碑很好,不論誰家的事情,她都能夠積極參與,盡力幫忙,所以大家一致好評。聽聞她病逝,都十分傷感,有些人自發前來吊唁。駱河在靈堂前一一答謝。


    兩個帳篷裏,擺放了二十張桌子,按照習俗,大鍋燴菜。小區的女人們主動來迴端菜,收拾桌子碗筷。駱河正在張羅的時候,牧之卻來了,拿著一枝花圈。駱河迎上去,牧之緊緊握住駱河的手,駱河眼裏噙著淚花,非常感動。牧之聽聞以後,特意從南方乘飛機趕來。牧之是高中同窗好友,現在南方某出版社任社長,也是出版多部長篇的小有名氣的作家。一向和駱河意氣相投,多年來一直保持聯係。他簡單詢問了一下江小秋的病情及救治的情況,然後和其他同學一起說話。學校工會幾個人還有一些中層領導陪著四位領導也來了,他們簡單吃了個飯,就走了,駱河忙送出去。


    江小秋單位的一些同事也來了,送了花圈,請到帳篷裏吃了飯。幾個素日和江小秋相好的女人們過來和駱河說了幾句話,感歎著走了。


    陸陸續續,客人們來來去去,到下午大多數走了。


    夜裏入殮,在親人們最後的遺體告別之後,孩子們哭了,駱河也幾度哽咽,看著永遠停止了唿吸的江小秋,駱河的眼淚刷刷流了下來。隨著蓋板蓋住,這就成了陰陽兩別,成了永遠!三十年的夫妻,畫上了句號,再也不會有兩個人的紛爭了,也沒有了兩個人的恩怨猜疑,沒有了吵架鬥嘴!駱河百感交集,情不能自已。


    喬雨發來信息:“節哀順變!世事無常,順其自然吧!恕不能前來幫忙,照顧好自己,逝者已逝,活著的人還要繼續活下去!……”


    醜時打坑,請了專門從事這個行業的人,六百元。駱河讓自己的兩個侄子同時去幫忙,一個也是照看著。


    第二天中午十二點喝湯,一點起靈,兩點鍾下葬。靈車緩緩開動,孩子們扶靈。


    一個生命就這樣走向了終點,把悲傷留給了活著的親人,把想念留給了愛自己的人,愛恨隨著微微吹動的風化作了虛無……


    一個生命永遠安息了,安息在一堆土下麵,以後任憑風吹雨打,渾然不怕!她來到這個世界,並沒有享受榮華富貴,有幾度心酸!夫妻倆爭爭吵吵,時好時壞,不一而終。此後,她再也不會和你吵了,留給你無盡的孤單和想念。很多時候,駱河覺得她不愛自己,自己對她絕望,如今她走了,他才意識到多少年來,她卻在自己心裏,他不忍心,她是兩個兒子的母親!有些人和事,失去了,你才發現她的價值和意義!


    頭七燒完紙後,駱河讓剛子兩口子送丹子去飛機場上學去,他囑咐孩子好好努力,為自己的媽媽爭口氣!同時也讓剛子夫婦送完孩子就上班去。偌大的房子裏就隻剩駱河一個人了,顯得那麽空曠遼遠!淚水止不住往下淌!人生啊!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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