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幽氣喘籲籲的出現在天台,他一隻手捂著腹部的位置,另一隻手落到門把手上,但眼神一直都望著季鈴。


    “... ...姐姐。”


    等緩過來以後,他迅速擠開人群,走到前麵最顯眼的位置上去。


    季鈴眼睛一轉,可算是有了想要交流的想法。


    “別叫我姐姐,真惡心,我算是你姐姐嗎?”


    “我現在就要死了,你大可以迴去盡情的告狀,你迴去告訴白闔,告訴她,她以後再也不會有一個被她視為恥辱的女兒了。”


    她站起身來,身子一晃,在場的人都唿吸一滯,生怕她一個不小心就掉下去。


    特別是教導主任,腿肚子都在發顫,就好像下一刻就要哭出來一樣。


    季幽勉強維持冷靜,他心髒劇烈跳動,卻也不敢過去,隻能放軟了語氣:“你就算這樣死了,母親也不會傷心的,姐姐,你的人生還很長,就這樣死了的話太可惜了。”


    “不要做傻事... ...我們可以慢慢來的,一切都還有希望。”


    “隻要活著就有希望。”


    “去你的狗屁希望!”


    季鈴眉毛高高揚起,臉上帶著厭惡無比的神情,她轉身指向季幽:“希望?你覺得我們會有希望?”


    “她就當我們是條狗!我們能有什麽希望?!你那麽完美,符合了她所有的預期,你當然會有希望,可是我呢!”


    “我有嗎?!我有那什麽狗屁希望嗎!?”


    季鈴越說越激動,似乎是要將這些年來的所有痛苦都宣泄出來。


    可是她的痛苦實在是太多了,嘶吼根本無法全部宣泄。


    於是那些多餘的痛苦從她的眼眶中流出,通通變成苦澀的滋味。


    她的頭發和鼻涕糊在臉上,黏成一團,哭的極為狼狽。


    可在這份狼狽背後,是滅頂的瘋狂。


    她無差別的痛恨每一個季家人,也包括季幽。


    “你和那個女人一樣!都是瘋子!完美!完美!完美!世界上哪有那麽多完美的人?你是她最偉大的作品,也是她最聽話的狗。可我不是!我是人,我是會哭會笑的人!哈哈哈哈,她把我們當過人嗎?”


    季鈴一邊笑一邊往後退,臉上帶著從未有過的決然。


    教導主任悄悄的往前移動了一點,卻一下被季鈴看破,她眼中帶著一絲銳利的光,身子搖搖欲墜:“別過來!你們再向前半步,我就直接從這裏跳下去!”


    “... ...好好好,我們不動,季鈴同學你也冷靜一點,什麽事情都會過去的,活著才有希望啊。”


    季幽臉色發白,他內心難掩失落。


    他的姐姐,原來一直都將自己和母親歸為一類人。


    瘋子嗎?


    可是他也不想過這樣的人生啊。


    他和季鈴一樣,都不過是囚籠裏的鳥,隻為母親的享樂而存在。


    他們痛苦的根源都是白闔。


    可如今... ...姐姐卻把他也列為了自己痛苦的根源。


    季幽說不清自己心裏具體是什麽滋味,但他心中已再難保持鎮定。


    向前不敢,向後不敢,以至於他隻能立在原地,無措的看著季鈴嘶吼。


    季鈴嘴角扯出一絲冷笑,越說越激動:“我真替你感到可悲,不會有人愛你,你和那個女人永遠也不配得到愛,永遠!你們這群瘋子!”


    季鈴的淚從眼角不斷掉落,她隨手抹了一把鼻涕和眼淚,行為舉止沒有一點淑女可言。


    完美的成績,完美的言行舉止對她而言,現在早已不再是枷鎖。


    因為沒有人可以困住一顆麵向死亡的心。


    “我下輩子再也不要做季鈴了。”


    “我要做一隻鳥,想飛到哪裏就飛到哪裏去,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就算在別人頭上拉屎,別人也拿我沒辦法。”


    她釋懷一笑,隨即身子向後一仰,輕輕扯動嘴角,隻留下最後一句話。


    “再見。”


    女孩的身軀直線下墜,可她臉上分明帶著滿足的笑意,似乎不是去赴死,而是去趕赴一場華麗而盛大的宴會。


    此時此刻,她是最勇敢自由的飛鳥。


    她掙脫了一切束縛。


    但代價,是生命。


    季幽拚命的衝過來想要拉住她,可她動作太快,也太決絕,少年連她的衣角都沒有碰到,對方便已經完全掉落。


    少年趴在天台邊緣,眼淚奪眶而出,他攥緊天台邊緣,身子向下,卻親眼目睹了季鈴墜樓的整個過程。


    她一直都帶著笑意,在墜樓的瞬間,身子小幅度的動了一下,最後腦袋最先著地。


    鮮血從她身下蔓延,逐漸越來越多,鮮豔刺眼的紅占領了季幽的整個視線。


    剩下的幾個同學七手八腳的將時空的季幽拉迴來,因為他的動作也極其危險,一個不小心就會成為下一個季鈴。


    少年被拉迴到天台安全的地方,教導主任帶人下去查看情況,另一位老師則是留下來安撫季幽的情緒。


    “季幽,沒事的,你不要太... ...!”


    “嘔!嘔嘔嘔!!!”


    少年捂住嘴唇,控製不住的跪在地上幹嘔,他一邊哭一邊嘔吐,並不比瘋狂的季鈴好上多少。


    此時此刻,他滿腦子都是鮮豔刺眼的紅色,季鈴謾罵的聲音在他腦中迴旋,一直都揮之不去。


    那種想要嘔吐的感覺自他腦中傳來,幾乎成了他麻木痛苦情緒中唯一的本能。


    他想要正常一些,可是身子卻根本控製不住這種嘔吐的想法。


    “季幽... ...你不要嚇老師啊!你沒事吧?要不要去醫務室?”


    他稍微恢複了些理智,小幅度的搖頭,然後從地上捂著嘴爬起來,瘋狂的逃離天台。


    林夢此刻就附身在現場某個人身上,但她是下麵的學生視角有限,也隻能看得到下麵的事情。


    季鈴流了許多血,她臉上還掛著詭異的微笑,隻一眼便讓人不寒而栗。


    甚至有些膽子小女生,現在已經被嚇哭了。


    救護車很快就來到了現場。


    季鈴看著雖然嚴重,但是人還剩一口氣,被抬到了擔架上送往醫院。


    季幽此刻卻不知所蹤。


    下麵的學生喧鬧一片,有好幾個老師過來維持秩序,這才勉強算是控製住了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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