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你真不該這樣聰明。”


    賀雲薑的聲音越來越輕,也難得清明。


    係統在腦子裏給謝落播報了賀雲薑此刻的狀況,然後就沉默的等待她和賀雲薑告別。


    賀雲薑一定會死,這是必然事件。


    在黑暗中,他們都看不清彼此的表情,更別提謝落被賀雲薑護在懷中,動彈不得。


    算計了別人一生的賀雲薑,也許根本沒有算到,自己會這樣荒謬又狼狽的死在這裏。


    大概是因為必死,所以他哪怕自己都察覺到了鋼筋出現位置的不合理,也依舊沒有浪費自己的力氣和謝落說這些廢話。


    反正都要死了,說不說又有什麽的呢?


    “等出去以後,你不許忘了我啊,小落。”


    “不然我化為孤魂野鬼也會迴來纏著你,讓你不得安生。”


    這話並沒有什麽威脅力,因為賀雲薑說的不重,倒像是和謝落開玩笑似的。


    他扯了扯唇角,被自己一時興起的話給逗笑了。


    謝落卻認真的“嗯”了一聲,迴應了他的話:“我不會忘了你的,薑薑。”


    “我們會再見麵的... ...一定會再見麵的。”


    謝落的眼睛猩紅一片,那是順著頭皮流下來的鮮血,幾乎讓她沒有辦法睜開眼睛。


    不過就算她睜得開眼睛,也依舊看不到什麽。


    謝落緊緊攥著手裏的帕子,維持著表麵上的平靜。


    現在這種情況,絕不能兩個人都崩潰。


    青年低了低眸子,卻再難抬起,他疲憊的彎唇,難得如此溫和不舍:“小落,等出去以後,你就去和小善一起玩吧,無論是錢還是什麽,我都管不著了。”


    “其實小善不是自己出去的,而是被我騙出去的,她如今正拿了零花錢,不知道在哪逍遙快活呢。”


    “但你不必懷疑她的真心,她要是聽說你被埋了,必然是會不顧一切迴來救你的,你能活著出去。”


    “為什麽?”


    “因為我想要和小落兩個人待在一起,她今天晚上太黏著小落了,我迴來陪你,她也就該到一邊玩去了。”


    賀雲薑輕笑一聲,聲音又輕了一個度:“不過,這竟是我今天晚上做的最正確的一個決定。”


    “我不該讓你來的。”


    他的最後一句話聲音更輕,謝落察覺到頭上似乎重了一些。


    賀雲薑實在是疼的有些厲害,他身上的溫度也從一開始的高慢慢變低,最後竟是有些發涼。


    血帶來的溫熱期,就要過去了。


    原本被水打濕的手帕最終還是染到了不一樣的東西,那是除了血之外的,鹹濕的,溫熱的淚。


    賀雲薑似有所感,但他沒辦法為謝落擦去眼淚。


    “薑薑,疼嗎?”


    “不疼。”


    這種疼痛,不及當時謝落拋棄他走掉的萬分之一。


    更何況,他現在已經漸漸感覺不到疼痛了。不僅僅是疼痛,就連謝落的他如今也感覺不到了。


    伴隨著賀雲薑的,隻有黑暗的昏沉,以及逐漸變冷麻木的身體,再難維持清醒。


    “... ...薑薑,從現在開始,你不用迴應我的每一句話,就聽我說,好不好?”


    鋼筋紮入心髒,每說一個字,甚至每唿吸一下,賀雲薑都會受到苦楚。


    “你之前真的很過分,哪怕是出國了,也還要讓別人卡住我的錢,害我什麽也買不了,窮的要死的過了那麽長時間。”


    “你的喜歡太偏激了,人也很壞,一點都不講究情意,我當時討厭死你了。”


    賀雲薑:... ...


    “我當時對你一點感覺也沒有,你又還要來威脅我,我肯定很討厭你啊。”


    “因為那時候的我,早就不是喜歡你的我了,我的情感已經完全被壓製,對你隻有厭惡,薑薑。”


    賀雲薑當然知道,因為他在那時的謝落身上,找不到絲毫曾經的痕跡,就像是他們兩個不曾相愛過一樣。


    令人匪夷所思。


    情感,壓製,厭惡... ...這些普通的字眼在此刻組合起來,卻並不並不尋常。


    賀雲薑一點就通,哪裏會不明白謝落的意思,哪怕他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也依舊沒有說話。


    他現在,已經說不出什麽話來了。


    “薑薑,這裏不算是一個真實的世界,無論是你還是我,我們都並非是真實的,我隻能按照被設定好的程序走下去。”


    “我之前的程序就是靠近你,然後和你相愛,最後又將你拋棄。”


    “在我和你的故事裏,我扮演的角色就是愛慕虛榮,見一個愛一個的前男友,所以那個手機號的我,會對你那樣的厭惡,也會做出很多絕情的事情。”


    漸漸的,謝落身上的重量似乎又重了些,賀雲薑的唿吸也逐漸微弱,似乎已經快要支撐不住。


    “薑薑,我愛你,我一直一直都很愛你。”


    “對不起,睡吧,等睡醒以後,我們就見麵了。”


    “嗯。”


    青年的喉嚨發出一聲極輕的震動,隨著“嗯”字落下,他的眼眸也徹底閉上,抱著謝落沒了聲息。


    謝落在他真正走後,才終於敢哭出聲來,起先是小聲的哭泣,最後到嚎啕大哭。


    她可以哭,但是卻不能停止。


    無論有多麽困難,這裏都不會是她想要的終點。


    這裏的空氣逐漸稀薄,謝落的意識也逐漸模糊,她漸漸也如同賀雲薑一樣,閉上了雙眼。


    世界在清除過後,又該迎來重新啟動了。


    而在現實世界裏,卻並不平靜。


    因為蘇惑那邊真的有所好轉,而遊戲世界裏原本四個精神碎片載體的人,又無緣無故少了一個,並且是毫無痕跡的消失。


    蘇絞氣的心肝疼,他自然知道這是怎麽一迴事。


    碎片不會無緣無故的消失,要是再這麽下去,蘇惑醒過來隻是遲早的事。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局。


    實驗室裏的人聚在一起,其中有一個實驗員是個女孩子,她率先拿著自己的方案站起來。


    她的名字叫做林夢,她最特殊的地方,就是曾在蘇氏一起參與過遊戲的研發。


    林夢是特意被蘇絞高薪聘請到了此處的。


    對於遊戲中的“人設”,因為參與遊戲製作,所以她比其他人要更加了解。


    最終,經過實驗室的商討和林夢的建議,他們倒是討論出了一套方案出來。


    既然攻略者那邊遲遲沒有效果,那隻能先從別的方麵進行突破,看看能不能阻止蘇惑的靈魂碎片再減少。


    而此責任,自然就落到了另一個人的身上。


    林夢走上前來,接過對方手裏的圓形小球,然後平靜的進入膠囊之中。


    “你們商討出來的方法有用嗎?”


    蘇絞的表情依舊不怎麽好看,甚至對他們的方法表示懷疑。


    “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了,隻能先試試能不能從時空記憶中出發,然後讓林夢找到突破點,不然的話我們隻能苦等。”


    “... ...要是沒用,我就把你們全都辭了!”


    “... ...。”


    研究員已經不想說話了,也許他也該收拾收拾,換份工作了。


    老板總是很暴躁,看上去也不太聰明的樣子。


    煩。


    這班誰愛上誰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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